眾所周知,陸子初是天之驕子。哪怕是此刻,他也能很好的控制情緒,做到鎮定如斯。
登梯而上,便可和阿笙近在咫尺。
顧城在前面帶路,走的很慢,背部線條僵硬緊繃,陸子初也好不到哪兒去。
外套在上樓前被陸子初擱置在了客廳里,如今他穿著白襯衫,黑西褲,如此精英裝扮,倒像是隨時都能坐下來跟人商討地皮開發案,精準的評斷出房產商業價值。
陸子初外表淡定從容,並不代表他內心深處真的就無波無瀾。
越往上走,陸子初就越發行走艱難。
一顆心,繃得緊緊的,仿佛有巨石壓在心頭,險些喘不過氣來。
他急于見到阿笙,卻又緊張遲疑,懼怕難安。盤旋樓梯,步伐聲如雷似鼓,陸子初的表情由復雜到痛苦,當閣樓近在眼前,他竟全身出了一層冷汗,站在外面只剩下顫抖和害怕。
他擔心過去的阿笙早已死在時光里,擔心他會看到一個木然呆滯的阿笙……
一門之隔,陸子初盼望奇跡出現,但顧城卻在這個時候打開了門。
陸子初抬眸,心中火苗瞬間熄滅,心如刀絞,有液體轉瞬間模糊了雙眼。
阿笙蜷縮在窗前搖椅里,背對著門口,穿著陳舊泛黃的白色睡裙,漆黑濃郁的長發披散在瘦削的肩頭,身影被夕陽拖拽出一條暗影。
他和她,相隔五米,為了這一眼,卻尋覓錯過了太多年。
阿笙單薄的身體籠罩在透明的晚霞里,閣樓驟然間空蕩蕩的。這一刻,撕裂人心的痛壓過了陸子初所有的歡喜,陰郁的情緒宛如陰司惡靈,吞噬著他的希冀和生命支撐。
短短幾步,陸子初卻走了將近一分鐘。
氣氛凝滯,陸子初不說話,閣樓就好比死寂的墳。
晚霞似火,在發黃的天際散發出最後一絲余熱,好比心頭血。陸子初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聲,虛弱遲緩,宛如久病之人。
陸子初蹲在阿笙面前,他將所有的痛悉數逼進黑暗里,伸出手,才發現手心竟然都是指甲痕跡。
光線被遮擋,阿笙容顏隱在黑暗里,喜悲不明。
阿笙容貌之美,無關驚艷月兌俗,貴在清新聰睿,淡然如菊。如今,阿笙呆呆的坐在那里,素顏因為太過蒼白,幾近病態。
陸子初輕輕握住阿笙的手,手指顫抖的那個人竟是他。
阿笙的手指原是極為漂亮的,修長干淨,指節蜷縮,隱帶寂寞。
「阿笙……」說這話的時候,陸子初感覺心髒絞著痛,而一旁的顧城,雙手插在褲袋里,冷冷的看著,並不上前,眸光中夾雜著報復般的快感。
聞聲,阿笙睫毛顫動,目光定定的看著陸子初,安靜平和,沒有激動和欣喜。緊張的,似乎只有一個陸子初。
「第156次。」
「什麼?」
「幻覺。」
陸子初胸口一緊,眼眶生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