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把東暖閣練武的地方,撤掉了暖爐,在上面倒溫一層水,一晚過去水便全部都凍成冰,然後二人趁著晚上無人的時候,便在里頭對戰,這樣戰了一個多月下來,可不就是沖著拔頭籌去的嗎?
而且傳來消息的人還說,子悅太子因為這番鍛煉,身體都比以前好了,而他今日穿著的這套衣裳,也是太子妃親自設計的。
這下,赫連勃勃也覺得這個太子妃的確有不同尋常之處。
他很快想到了一個識別真假太子妃的辦法。
當初,負責送嫁的主要就是雲容將軍,而與送嫁隊伍同行的則是三位使臣,只不過因為各種原因,使臣與女將軍的馬車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女眷出嫁前一般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出嫁的時候更需要親近之人護嫁,使臣皆是男子,的確不宜就近。
但是這三位使臣因為要與大歷商談二國友好的各方面細節,是以到現在還在大歷皇宮內,不過呢,好像兩天後就是他們要離開的日子了。
作為從車師國嫁過來的太子妃,為三位使臣擺一場送別宴,應該是應當的吧?
……
關于送別宴,還是三位使臣先知道了,他們也覺得,臨走能得太子妃一送,乃是表現車師國人重情義之舉,亦是給太子妃一個後盾。
所以沒等太子妃先宴請他們,他們便已經奏請要見太子妃了,而且因為第二日便要離開,他們還自行擬定了時間。
就是當天傍晚。
段櫻離其實一直有一個誤區,她以為她來替嫁,除了容清,三位使臣應該是知道此事的,卻沒想到自從沈羅剎離開後,三位使臣其實根本就沒有機會與她見面,而容清也從未向三位使臣講過這件事花。
所以當段櫻離欣然赴約,到達地方的時候,看見容清已經當先走了出來,面色難看時,心里便微微一沉。
果然,容清道︰「屬下該死,得到消息的時候太晚,如今已經來不及先向三位使臣解釋了,榮王爺便在當場。」
段櫻離人已經到了門口,又只好停下來。
二人皆覺得,這次闖下大禍,只怕命要丟在這里了。
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不知為何子悅太子竟然出現了,他笑道︰「阿翹,你在這里做什麼?」
「車師國使臣要離開了,我做為車師國的將軍,理該與他們一起吃頓飯算做送別。」段櫻離老實答道。
子悅太子有點失望地道︰「剛才東夏國的慕少主受邀進宮,我父皇大擺宴席,我本來還想要你陪同我一起去呢。這樣的話只能我自己單獨去了。」
段櫻離心中一動,忙道︰「這樣嚴肅的宴會,女子參加也不成體統,但是榮王爺正在此間,太子可邀他一起去。」
子悅太子恍然大悟,「原來他在這里,我正到處找他呢!他的確是不能不去啊!」
他說著,竟也不管段櫻離,直接便進入廳里,將赫連勃勃給叫了出來,赫連勃勃出來的時候,段櫻離裝成才剛剛到達的樣子,向他道︰「榮王爺,您去忙大事吧,我與車師國使臣的送別宴只是小事。」
這時候赫連勃勃是沒有辦法推拒掉皇上的宴請的,只能抱了抱拳道︰「如此,對不住太子妃了。」
待赫連勃勃離開後,段櫻離還是沒有進入。
容清道︰「沒關系,我會讓他們都保守這個秘密。」
段櫻離道︰「保守不如不守,如果他們不知道這件事,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多的麻煩。」
容清點點頭,「可是現在……」
段櫻離在容清的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什麼,容清便點了點頭,段櫻離最終還是沒有進去,讓花輕霧陪著她到附近逛逛。容清則去取了些**藥放在酒中,進去便與每位使臣連干三杯,結果使臣們沒等到段櫻離進來,就全部都喝醉了。
第二日使臣們醉意都還未消,便被扶上馬車送出宮去,略過不表。
再說段櫻離,等使臣們喝醉後就又回到了太子宮,卻見太子在院子里研究之前的那件衣裳,「真是奇怪啊,這衣裳怎會破了個洞?穿到身上涼嗖嗖的。」
段櫻離順手接了過來,「即是破了,我幫太子補補吧。」
回到屋子里,查看那破口,然後發現有點兒不太對勁,用手往錦花里模模,模到一團仿若糾結在一起的事物,留了心眼,用剪刀緩緩將那團東西弄出來,結果就有一股很辛辣的味道竄入鼻端,立刻被嗆得咳起來。
子悅太子用濕毛巾捂著口鼻過來,「哇,這是誰弄的啊?分明就是想要害死我,要不是我機警,現在說不定已經被嗆死了。」
段櫻離把這團東西讓花輕霧弄出去,又點了好一會兒的清新香,空氣才好了些。
以子悅太子這種身體不好,患有肺疾的人來說,這團東西簡直能夠致命了,段櫻離看向子悅太子,發現他根本沒事人似的,忽然明白了什麼,「你早就發現那團東西了?是你故意把衣裳弄破,再讓我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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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悅太子發現瞞不過去,于是老實地點點頭,「這也不能怪我啊,誰叫你那麼笨,都發現不了呢?」
段櫻離也確實覺得自己太大意了,若是子悅太子真的因為穿著這衣裳出了什麼事,那殺太子的罪名能把她永遠留在大歷。
想了想,她道︰「你就不懷疑,是我弄的嗎?」
子悅太子想了想道︰「也有可能,所以你現在要想辦法撇清自己。」
他把難題扔給了段櫻離,她不禁嘆了口氣……
這段時間通過觀察,她發現子悅太子雖然病弱,看起來也很是依賴著皇後,像個孩子似的任性,但其實上他卻是個很聰明的人,有些事他也看在眼里,甚至能夠提前預防,而他那迷糊的性子,有可能是裝出來的。
她嘆氣,是因為她覺得,大歷皇宮與曾經的南詔皇宮一樣,那麼的令人壓抑窒息,陰謀重重之下,似乎連空氣都變得沉重。
「太子,東夏國慕少主,是否真的來使?」
子悅太子點點頭,「真的啊,不過宴會臨時取消了,明天下午將在正殿設宴。」
「噢。」
子悅太子忽然笑道︰「你好像對他很感興趣?」
段櫻離的心一驚,尷尬笑道︰「太子你想太多了,我跟那人,完全不認識。不過他曾經大膽劫持過你的太子妃,所以我才有點好奇而已。」
子悅太子的眼楮眯成威脅的一條縫,「你在激我——」
他站起來,走到門口道︰「不過我不會上當受騙的,男人之間的大事,不能被你們這些小女人給耽誤了。他這次來,可是應我父皇的邀請才來的,說的是玉礦的事情。」
段櫻離又點點頭,「嗯……」
夜深人靜,段櫻離還是睡不著。
腦海里都是子悅太子白天里的對話,「剛才東夏國的慕少主受邀進宮……」
「太子,東夏國慕少主,是否真的來使?」
「真的啊,不過宴會臨時取消了,明天下午將在正殿設宴。」
……她翻過來,轉過去,無法入睡。忽然想到當初在段府的時候,他曾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入睡,她竟也睡得很安心,不像現在如此這般輾轉反側。就在這時,忽然听得屋頂有急促的腳步聲,她驀然坐了起來,再細听時又不見了。
她剛剛準備躺下,忽然覺得房間里有所異樣,一股冷風吹起她床上的幔帳,隨著窗戶的閉合,一個裹夾著冷身的身影已經上了床,黑暗中冷鋒一閃,沒有溫度的匕首搭在她的頸上,耳邊卻是一個熟悉莫名的聲音,「別動!」
她便隨著他的動作緩緩地躺下,目光轉動,借著月光看向這人的臉。
可惜光線太暗,她只看到他的影子,還有一雙如星唇的眸子,此時警覺地看著外面。
正在這時,還真是有人到了門前,然後被誰攔住了,便听得一個嬌脆的聲音道︰「小霧,你躲開!正是害怕打撓到太子妃,所以才由我親自來搜的!」
听聲音便知是雅兒公主。
花輕霧當然是不躲開,便听得啪啪兩聲,已經挨了兩個耳光。
段櫻離心疼花輕霧,終是忍不住開口道︰「小霧,何事?」
便覺得頸上匕首一緊,已經有濕潤的血跡緩緩滑下,段櫻離咬緊嘴唇,才沒有叫出聲,然後听得雅兒公主代小霧答道︰「將軍嫂嫂,今日有刺客闖入到後宮,我領了父皇的命令來後宮搜索刺客,現在挨著檢查每個房間,希望將軍嫂嫂不要為難雅兒。」
段櫻離嗯了聲,這次那匕首卻沒有再次刺下,段櫻離低聲道︰「慕風……若想沒事,我得讓雅兒進來,她不搜過是不會死心的。」
慕風大概沒有想到太子妃會直接認出他,並且喚出他的名字,微怔一下後,便點了點頭。
段櫻離大膽起身,用被子將他蓋住些……
雅兒公主這時,也已經走了進來,花輕霧點起了桌上的燈,臉邊兩蛋都被雅兒公主給打紅了。
段櫻離半坐著,用手帕遮住自己脖頸上的傷口,將帳幔掀開一角,道︰「公主,辛苦了。」
雅兒公主身穿銀色鎧甲,英氣勃勃,笑一下,「沒關系,本公主很願意為了後宮的安全而辛苦一下。再說,這是我父皇的命令,我一定要好好完全才是。若有打撓將軍嫂嫂之處,還請嫂嫂海涵。」
她說話時正兒八經,氣勢很足,顯然對于自己能夠接受這樣的任務感到很榮幸,段櫻離輕輕一笑,雅兒公主卻是微微怔住,終是嘆道︰「將軍嫂嫂,您這一笑,滿屋子的花兒都要被迷醉了。」
她向屋中看了一遍後,又向前走了幾步,「將軍嫂嫂,為了您的安全,您不介意我查看榻下吧?」
段櫻離道︰「公主盡管檢查。」
雅兒公主掀開床單,往下看了看,又不放心地用劍刺了刺,確定沒有藏著人,這才站起來道︰「將軍嫂嫂,雅兒得罪了,既然沒有賊人入此,就請將軍嫂嫂安心入睡。」
雅兒公主說著,已經帶著手底下的人全部離開了。
花輕霧有點委屈地向段櫻離比劃,「雅兒公主太不尊重人了,竟然……」
段櫻離輕嘆一聲,「小霧,你也去休息吧,拿藥膏擦擦臉,明日就會好的。」
花輕霧發現段櫻離的臉色有點不好看,還以為她半夜被人吵醒定是睡得很惱火,當下也不敢多做打撓,就熄了燭火,關上門出去了。
直到這時,慕風才從榻上一躍而下,深色的陰影中,他看起來挺拔,冷酷。
「慕風,你在找什麼?」
段櫻離以前就總是直呼他的名字,很自然,很隨意。
慕風驀然轉身,大袖揮動之下,段櫻離只覺得眼前一花,慕風竟然又到了她的面前,那張早就刻印在心中的面容,放大在她的眼眸里,她心中百味陳雜,又是激動又是感概,真是恨不得立刻撲在他的懷中痛哭一場,知道他現在好好的活著,她已經是很欣慰。
大概發現她的目光過于復雜與悲傷,他反而愣了下,手中的匕首也離她修長的頸子遠了些。
「慕風,你不認識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