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也並不太容易。大街上到處都是攝像頭,我們得避開它們。耐心地等待,像叢林中的獸一樣。小白說︰「這一行越來越不好干了,下次得提高價錢。」
好運氣在雨夜出現。我們開著車跟著他,小雨打在擋風玻璃上。
我們不知道他在下雨的夜里出來做什麼。小白說,也許是去找情婦。也許吧,那個男人撐著把黑傘在小路上踽踽獨行。我不由地想到了自己的晚年。
「哥,該動手了。」
小白車技不錯,很熟練地用面包車攔截住目標。
我拿著棍子打開車門。迎接我的是黑洞洞的槍口。
「都下車。」聲音冷酷而決然,不帶絲毫的猶豫。
小白也下了車。小雨淋在我的身上,身體由內而外都是冷的。是哪里出了問題?
「這可能是誤會。」我盡力使自己冷靜下來。
「轉過身去。」拿槍的人命令道。
不能轉身。轉過身的話x ng命就完全c o之于人手了,不轉身的話我和小白還有機會活一個。
沒有人轉身。
傘下人的臉s y n沉得要滴出水來,他手臂前伸,將槍口狠狠地頂到我的額頭上。幾乎在他手臂一動的瞬間,小白轉身就跑。
表哥曾經說過,當流氓要身板好,得跑得快。
槍口迅速移動,指向小白的背影。
科學家說,人在特殊時刻會爆發出身體里的潛能。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爆發出潛能,我只是以自己所能達到的最快速度出刀。多少時r 的苦練,極短時間內虎口就磨出的老繭,在這一刻都有了價值。
「小魚」是把好刀。它切斷了男人的食指,並在槍上留下了一道刻痕。
我們這些在街頭打架的小混混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忍受疼痛。如果忍不住那第一下痛,就會馬上喪失戰斗力。這在混戰中是件萬分危險的事,十之仈ji 會被人打成重傷甚至是打死。
可能男人沒怎麼受過苦,也可能十指連心實在是痛,總之他痛苦地倒在地上,身子弓成一個大蝦米。
手槍扔在了一邊。我迅速撿起來,沉甸甸的。我彈出彈匣。媽的,是真槍,黃澄澄的子彈壓滿了彈匣。我把彈匣重新裝上,拿著槍搜了男人的身體,沒有發現別的武器。我上大學時睡我下鋪的兄弟是個軍事迷,他的床下有兩大箱軍事雜志,我跟著他看完了那些雜志並玩過幾把仿真槍。
小白已經跑得不見影了。我沒有怪他,這是我們混跡街頭的智慧和默契,事不可為時,盡力保存力量。我拿出手機給小白打電話讓他回來。
那個男人可能緩過勁來了,想跑,我抬起一腳把他踹倒在雨里。
遠遠地我就向小白招手,小白才小心翼翼地過來。
我們合力把男人抬到車上,男人一直在叫,我從車上找到塊破布包住男人掉在地上的手指頭塞進他的嘴里,又用另一塊破布簡單地包扎了他的傷口。
小白抽出一條鎖鏈把男人捆上。
我們都上了車,連那把雨傘都被撿到車里。
「小白,找個沒人的地方。我們得好好問問這家伙。」
小白想了想,說︰「嗯。有一個地方。」
車子發動,我們冒著雨重新上路。直到這時,我的身體才軟癱下來。「小魚」在槍管上劃了一下,不知有沒有傷到刀刃。我拿出「小魚」查看。鋒利的刀刃一如既往。
頭發半禿的男人歪在一邊哼哼。窗外小雨下個不停。我的腦袋里的思緒也紛亂如雨。我和小白就是街頭的混混而已,就算有人和我們過不去,也不至于動槍吧。
小白把車開到了郊外一個破敗的工廠里。
「這里原來是軸承廠,後來不知什麼原因就荒棄了。」小白說,「我上中學的時候經常來這里玩。」
幾個空曠的廠房都破得連屋頂都沒有了。
小白說︰「屋頂是由三角鋼架支撐的,那些鋼架被告工人拆下來賣掉了。」
沒辦法,反正大家的衣服早就濕了,干脆也不在乎這個了。我們把那個男人從車里拖出來扔在牆角。
小白從車里拿出男人的那把黑傘給我們兩個人遮住雨。
我從男人的嘴里掏出破布,問他︰「姓名?」
男人閉嘴不言。我嘿嘿一笑,說︰「你現在有九個指頭,基本不妨礙生活。如果把你的兩個拇指和剩下的那根食指都剪掉,你想想會怎樣?」
男人面s 不變,看來不是個一般人。
「那就得讓你見點真章了。」我說。
小白把傘遞給我,若論心狠手辣,小白比我強。
小白從腰後抽出軍刀,問那個男人︰「你想選哪個指頭?」
男人說︰「這可能真是個誤會。」
「是誤會就要解釋清楚,這樣不合作的話怎麼能解釋清楚呢?」我說。
男人想了一下說︰「我叫陳章,是江老爺子的人。」
小白和我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不解。江嘯天江老爺子是這個城市里和吳老爺子地位相同的另一江湖大佬,而且和行事溫和講規矩的吳老爺子不同,此人做風狠毒,為利益不擇手段。吳老爺子各種生意都做,但不做毒品生意。江老爺子則相反,無所不為。
江湖傳說,江老爺子手下有個隱身人,專門替他打理毒品生意,而這個隱身人的名字好像就是陳章。
「你是那個隱身人?」
陳章點了點頭。
「這事他媽的亂了。」小白說。
「不亂,兩種可能。一種是我們被那個小白領算計了,一種是真的是個誤會。」我說。
陳章說︰「是個誤會。你們說的什麼小白領我不知道。但我和你們是真得不認識,只是你們跟著我,我才拿槍嚇唬你們的。」
擦,我們本來是想嚇唬人家的,卻被人家嚇唬了。
「你們身手挺好的,有沒有興趣跟著我干。」陳章來了j ng神。
「等會兒,先問清楚再說吧。」我說,「車間主任是你表面的身份?」
「是的。我一直很小心。外面只知道我這個名字,但是不知道我這個人。」
「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對你手下那些女工動手動腳。」
陳章毫不在意地說︰「每次上完床,我都會給一筆錢的,我不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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