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平安京之盛姬物語 第5章 瓷女(四)

作者 ︰ 鹿角海棠

「谷風解谷冰,溪水躍奔騰。

白浪如飛舞,春花正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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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田夫人坐在鏡前,手執一把黃梨木梳,輕輕的梳理著自己烏黑的長發。

透過妝台上的銅鏡,她看見自己身後夫君那張憔悴的臉,低低的嘆息一聲放下梳子,回身對夫君道︰「親愛的,時候不早了,不如早點歇息?」

「也好。」藤田勝夫咂巴著嘴,伸手模了模下巴上冒出的胡子茬。

躺下之後,藤田勝夫躺在榻上怎樣都睡不著,輾轉反側之際,耳邊傳來夫人均勻的呼吸聲,看著夫人熟睡的模樣,藤田勝夫沒由來的暴躁起來。他睡不著的時候妻子竟然睡得那樣安穩,真是說不出的嫉妒,他甚至有種想要將枕邊自己熟睡的妻子掐死的沖動,可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把他驚得一身冷汗。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像變了另外一個人一樣,這種時而出現時而消失的陌生的狂躁之感又是怎麼回事。

「哎,好痛啊。」

「我的腰真的好痛啊,有沒有人來幫幫我。」

藤田勝夫起身開門出去,穿著淡紅衣衫的女子已經不是初見時那樣背對著他倚在廊柱下了,雖然此刻她依舊是背對著藤田勝夫的,但是卻距離著那寢室似乎更進一步了。只要藤田勝夫一開門,女子就會緩緩的轉身看他。依舊是那張猙獰的,看不清容貌的,血肉模糊的臉,她一開嘴就能看到那粘了血污的牙齒,齒縫里還有黑紅的血跡。

藤田勝夫連滾帶爬的跑回自己的臥室。

「夫人,醒醒。」藤田勝夫害怕極了,他不敢再開門出去了,使勁的把自己的妻子搖醒。

那位夫人剛剛還沉浸在美夢中,絲毫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覺得在這樣深夜的月光里,自己相伴多年的夫君看上去竟有點陌生和古怪。她起身走到桌邊,點燃了蠟燭,屋子里頓時亮了起來,橙黃色的燭光看上去是那麼的溫暖。

「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嘆息?」女子的痛苦悲鳴依舊回蕩在耳畔,藤田勝夫近乎神經質的抓住自己妻子的手臂,他太過于用力,反而使妻子疼痛的皺了眉。

藤田夫人是位溫婉的女子,盡管手臂上的疼痛讓她感到不適,她依舊溫和的望著自己的夫君,然後仔細的去听,去感受夫君所說的事情,可是很遺憾,除了深夜里的微弱蟬鳴,她听不到任何聲音。看著妻子疑惑的樣子,藤田勝夫不知如何是好,他狀著膽子,拉著妻子的手,戰戰兢兢的把房門打開,用手里的燭台去照外廊上的那根曾被女鬼依靠過得廊柱。

遺憾的是,廊柱的下面什麼都沒有。

「夫人。」藤田勝夫一把握住妻子的雙手,藤田夫人心里一緊,丈夫的手冰冷的幾乎沒有溫度。藤田勝夫哀嚎著說︰「夫人,我受不了了,夜夜如此,我快要瘋了,有誰能救救我呢?」

「夫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藤田夫人緊張的問道。

「咱們家里有鬼,明一早我就請法師來。」藤田勝夫苦惱的說。

盛子伏在桌案上,一手托腮,一手飛快的旋轉著毛筆。就在剛剛,她完成了當天的第46個呵欠。

「最近怎麼一單生意都沒有啊,我就快要窮困潦倒了。」盛子無奈的出聲,順便伸手整了整幡子,將上面的宣傳語露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急匆匆走過的男人,目光快速的撞上了幡子,然後又瞄了一眼盛子。那男人似乎是暗暗的搖了搖頭,緊接著便又加快步伐向前走去。哪怕是再微小的動作,也被盛子瞧見了,她知道,男人一定是想要找個法師幫忙,但是一瞧她過于年輕的容貌,立刻又打了退堂鼓。于是在看到街對面飛快跑來的老鼠時,盛子驚呼一聲,然後迅速提筆作畫,她畫了一只面目猙獰的大白貓。剛剛抬起毛筆,墨跡未干,大白貓便從紙上猛地躍起,直奔老鼠而去,只一口就將老鼠叼在嘴里,然後討好一般的蹲在盛子的面前。

「真是乖孩子。」盛子的模了模白貓的腦袋,然後將死老鼠丟到一邊,這時大白貓立刻向上一躍,跳上桌案,重新鑽進紙里了。

路過的男人將剛才的一幕瞧在眼里,于是再次看了看盛子,又看了看她掛起來的幡子,上面確確實實寫著「算命、測字、捉鬼」,于是,他走到盛子的面前問︰「小姑娘,你真的會捉鬼嗎?」

「會的。」盛子點點頭。

男人眼珠轉了轉問道︰「多少錢?」

盛子伸出五根手指。

「五兩銀子嗎?」男人又問。

盛子搖搖頭,她說︰「是五兩金子。」

「什、什麼?這麼貴?」男人听聞抬腿就要走,邊走邊抬眼去偷偷地打量盛子,見她半天沒有挽留之意,只好身子一轉,又兜回來說︰「金子就金子,不過我可事先說明,如果抓不到鬼,我們可不付錢。」

「那可不行,我這個人有個怪毛病,就是做生意要先收一半的訂金。二兩五錢的金子快點拿來,不然我可不干。」盛子說道。

「你這人,有你這麼做生意的嗎?」男人不滿的哼道。

「怎麼,做生意收訂金不對嗎?」盛子學著男人的神態,斜著眼說︰「本姑娘捉鬼可從來沒有失敗的時候。」

男子仔細思索一番,這些天因為家中鬧鬼的事情,他已經在外奔波許久了,不出名的陰陽師對那女鬼絲毫沒有辦法,自家老爺被女鬼折磨的愈見憔悴。而最有名的安倍晴明閉門謝客,賀茂家大公子以現已供職于谷倉院為借口拒不出山,播磨的蘆屋道滿更是開出天價的酬金來。算來算去,五兩金子的酬金同道滿的天價來比已經算不錯了,況且,據他觀察,這個女孩子也應該有著非凡的實力吧?

「給你,這是你的訂金。」男子將沉甸甸的金子遞給盛子。

「好的,你家在哪,我這就跟你一道去看看。」盛子喜滋滋的把訂金收下,這樣一來,可以緩解一下進來的赤字危機了。

「喂,臭丫頭,回去記得給我買燒雞。」畫紙上的大白貓突然開口了,用只有盛子一人能听到的聲音說話。

沒錯,剛剛捉老鼠的白貓就是小閻狐變得。剛才的街邊捕鼠的一幕已經是盛子同他演練多次,用來吸引客戶的老手段了。

盛子點了點頭,然後便亦步亦趨的跟在男人身後,進了一所裝潢考究的大宅,原來男人正是藤田勝夫家的大管家。

「老爺,奴才請了一位巫女來。」管家跪在藤田勝夫面前,奴顏婢膝的嘴臉讓盛子在心里笑了半天。

「快快,請進。」藤田勝夫被女鬼困擾,日夜不得安寧,因此對前來幫他捉鬼的盛子異常尊敬,立馬叫她坐在榻榻米上奉茶招待。

「我姓池田。」盛子簡單報了姓名。

「原來是池田小姐。」藤田勝夫眯縫著眼楮,欣喜地笑容掩蓋不了他眼眶下的烏青和眼角與日俱增的細紋,下巴上更是一層青壓壓的胡茬。

「藤田大人,請問這宅子究竟有何不妥?」盛子呷了一口茶,細細的問。

藤田勝夫將自己噩夢的全部經過仔仔細細的講給盛子听。噩夢中的淡紅單衣的女鬼依舊每晚出現在廊上,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距離藤田勝夫的寢室越來越近,好像再過那麼幾天她就要走進寢室一樣。直到昨天,藤田勝夫從嘆息聲中驚醒,他心有余悸的檢查自己的寢室,卻發現在清冷的月光里,一抹縴長的背影被投擲在他半透明的拉闔門上。藤田勝夫起身走上去,小心的將移門拉開,穿著淡紅色衣衫的女子站在他的房門口。女子聞聲,緩慢的轉過身來,遍布血痕的臉猙獰而扭曲,她仿佛野獸般嚎叫,女子的嘴張的極大,白森森的牙齒上粘著黑紅的血跡,滿口的腥風吹得藤田勝夫迷了眼楮,他還未反應過來,那女子便消失了,事後藤田勝夫才曉得害怕。

夜里,盛子等到家中的親人們熟睡之後,自己偷偷的換上了白色的上衣和朱紅色的緋褲,以檀紙束發,做一番巫女裝扮。她腰間別著陰陽乾坤扇,頸上帶著山魅給的小金珠,將驅鬼用的一應物件通通塞進自己斜背著的小布兜里。

行裝打點完畢後,盛子便翻牆而出,按照約定,來到了藤田勝夫的家里。

她到的時候,藤田勝夫正哆哆嗦嗦的坐在屋子中發抖呢。

「池田小姐,您總算來了。」看到盛子,藤田勝夫欣喜異常,仿佛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盛子的身上了。

未免影響到藤田夫人,盛子叫她搬去其余的房間睡覺。她關緊藤田勝夫寢房的拉合門,讓他像往常一樣入睡,而自己則書寫了一張符,將符貼在自己的額頭上,這樣一來,鬼怪就不能夠看到她了。

子夜時分,一股冷風掀過,寢室的移門和窗子被吹得咯咯作響。

「吱呀吱呀」腳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格外明顯,其後是「邦邦邦」詭異的敲門聲。藤田勝夫害怕極了,他忍不住想要閉眼,卻又不放心的想要看看,最後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拉闔門在一股莫名的外力作用下緩緩移動,木門移動發出的「吱吱」聲,讓藤田勝夫緊張不已,隨著門被打開,更多的冷氣涌進室內,讓屋子里變得更冷了。

穿著淡紅單衣的女鬼站在門口,她的腰部就好像被折斷了一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動身軀艱難的前行。女鬼緩慢的扭向藤田勝夫,臉上的血液不斷地流淌,「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再被她的衣下擺掃過,留出長長的一道。

「哎?真是奇怪。」盛子在心底吶喊,晴明曾經告訴過她,房屋中的門是一道最好的天然屏障,好比一張堅固的結界。哪怕夜里有鬼叫門,只要主人不說「請進」妖怪便無法進屋。可是眼下的情形完全不同,那個面貌猙獰的女鬼可以自由的出入藤田勝夫的房間。

「求求你放過我吧。」藤田勝夫抖如篩糠,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這個女鬼纏著他不放。

「冤有頭債有主。」女子嘶啞的聲音猶如在砂礫上滾過的車轍。她看著藤田勝夫獰笑著撲了上去。

藤田勝夫害怕極了,他閉著眼大叫道︰「池田小姐,您快來救我啊!」

「什麼,這房間里還有別人?」女鬼詫異的驚叫出聲,緊接著便在房間四下里翻找起來。桌椅被女鬼粗魯的掀飛,差一點砸到盛子,沒有辦法,她只好揭掉頭上的符,惱火的瞪了藤田勝夫一眼,心里為他的膽小和沉不住氣嗤之以鼻。

「鳳凰火!」盛子將乾坤扇打開,金色的一面對準女鬼,灼熱的火焰立刻從扇面上噴射而出。火焰落在女鬼的衣袖上,立刻發出皮肉被烤熟的「滋滋」聲和燻天的臭味。似乎被閃爍的火焰刺到眼楮,女鬼捂住自己的臉迅速地向外退出,一邊走一邊嘶啞的呼喊︰「五日之後,取爾性命。」藤田勝夫看著這一幕更加害怕了,女鬼的身影一消失,他整個人便癱倒在地。

「池田小姐,您一定要救救我啊!」藤田勝夫聲淚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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