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火焰照亮了整個四壁，我和夜沉默地站立著，眼前的陣仗讓我們明白了這一切都是一個局，一個由縈蘭宮主導的局。縈蘭宮宮主江玉彥沉默地站在上首，周圍站立著縈蘭宮中舉重若輕的各門長老，就連龍慎，沈彥樘也沉默地站在其後。我不禁自嘲地笑，自以為是，卻一直未曾出局。
我和夜的臉色都顯得很難看，干巴巴地張了張口︰「師父……」後面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是伏地謝罪？還是據理力爭？這一切舉動都顯得那麼無力。
「葉凡，夜羽。想必你們也知青城發生的事了吧。」師父面無表情。
「是！」我和夜齊齊單膝跪地抱拳，「求師父放我們下山！」
平淡的聲調自山上方傳下來︰「本殿知道，縈蘭宮留不下你們，放你們下山無可厚非……」我們心里微微一松，「但是……」心神又是一緊，「你們擅闖地宮，活罪難逃，只要你們能走出這地宮。縈蘭宮絕不為難！」擲地有聲的話帶著一絲決絕。
听到話里隱隱的劃分界限之分，我和夜心神俱震，話里帶上了一絲哀戚︰「師父！」江玉彥一甩袖，決絕轉身，「等你們出了這地宮，再叫本殿師父吧！」
我眼眶微熱，雙膝跪地，非常鄭重地扣首。旁邊緩緩開啟一道暗門。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步入暗門之中，經過沈彥樘時，他猛地拉住我，我一愣，低沉的聲音帶著擔憂︰「小心，安全回來。」我鄭重地點點道，雙唇微啟，無聲地道︰「謝謝。」松開手，隨著夜步入暗門。
暗門又緩緩合上，我看了看夜，松開手，掌心之中靜靜躺著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瓷瓶，夜靜靜看著這瓷瓶，沒有說話，繼續向前，緊隨其後的我沒有看到夜深黑眼瞳中翻滾著的詭秘難言的巨浪。
看著那沒入暗門的兩道身影，與沈彥樘並肩站著的龍慎淡淡說道︰「你竟然把那個給了他？」「嗯，送給他了。」「那可是你自己的保命符！」「嗯，反正早晚也得給出去。」龍慎忍不住看了看身旁臉色如常的沈彥樘，「你要知道，他不是她！」沈彥樘嘴角勾起一絲微笑，「我知道。」龍慎一噎，不知再說什麼。
江玉彥背著身，並未看著下面的一切舉動，但是藏在寬大衣袖的雙手緊握著雙拳在微微顫抖。「夜兒，凡兒……」滿懷的期望化作決絕，成為推動他們前行的動力，這便是為師者的慈愛。
空曠幽深的暗道，回蕩著腳步聲。重重地在牆上刻畫一個箭頭。眉頭深皺，夜眼神幽深地看向地宮深處。「我們一定會走出去的。夜。」我撫模著牆上刻畫的箭頭，我已經不知道這是我第幾次在牆上劃上這樣的箭頭，每一個分岔路，每一個箭頭，可是暗道好像永遠也沒有盡頭，一直一直地延伸下去。
空虛寂靜折磨著我們的神經，讓我們感到莫大的精神壓力。腿機械般挪動著，只是不斷地向前。空洞黑暗的前方像嗜人的怪物，只有無望，漸漸絕望。神經漸漸焦躁，這便是我們要面臨的考驗嗎？「凡，我們走了多久了。」夜干巴巴地詢問。我舌忝了舌忝有些干涸皴裂的唇，「大概有十個時辰吧。」「再有兩個時辰外面就是中午吧。」「應該。」我們沒有在說話，因為我們一直在幽暗的地宮里前行，即使是陽光最為強烈的午時，這里也只有一成不變的幽暗潮濕，沒有溫暖的陽光沐浴。「別放棄，只要走出地宮，陽光……會有的。我們會回到那個青草幽幽，宛如世外的青城，還有我們的家……」夜挑起嘴角，眼前似乎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畫面，美好的期盼。我不禁挑了挑嘴角，笑了笑，夜總是在最絕望的時候，正視希望，永遠也不會墜落到絕望的深淵，也許，不！這地宮我們一定會一起走出去！
頹喪的情緒一掃而光，腳步也輕了幾分……手扶著牆，牆上的火把熊熊燃燒著，眼中火焰隨風跳躍著，不斷變幻著形狀。忽然眼前一亮，我猛地停住腳步，聲音里帶上了一絲狂喜，「夜！我想我們能出去了！是風！」夜也眼楮一亮，有風就有出口！暗道之中沒有一絲自然光線，只能依靠火把照明。但是，若是沒有通風口，火把就不能燃燒，也就是說只要找到那個通風口，就能走出這個一直向前的怪局！
現在牆上的火焰隨風變化的幅度越來越大，通風口就在不遠處！我和夜打起精神，不禁腳下生風，隨著火焰偏移的方向飛速前進，即是是分叉口，火焰也一直為我們指明方向……
站在一堵牆前，看似是走入了死胡同，然而迎面吹來的清風告訴我們，門後便是出口！迫不及待地敲擊著牆體，喜不自勝地看著門緩緩打開……
眼前是一個較為寬闊的通道，我們一下子便看到通道對面一個明顯的黑金色大門。我們慢慢走下階梯，但是這不會太簡單了一些嗎？腦筋里剛轉過這個念頭，就感覺到腳下的磚往下陷落，不好！耳邊呼嘯而過一支箭羽，削落了一縷青絲，額頭上冷汗直冒，一個後空翻，險險閃過利箭，面前直面而來帶著風聲的箭羽，下腰，忽然腰上一緊，身體猛地向後跌去落入一個熟悉的胸膛，一支泛著寒光的箭貼著睫毛而過……
又退回到階梯之上，冷汗淋淋地看著原本空曠的通道密密麻麻的插滿了箭羽，每一支都入壁三分，看得出那射出的力道有多大，若是射到人體必是穿堂而過……夜依舊沒有松開摟住我的手，隔著衣物，我依稀感覺到夜在微微顫抖著……握住那個還在顫抖的手，夜的聲音卻沒有泄露他內心的恐懼，「這次我走在前面！你呆在這里別動！」雖然口氣平淡，但是透漏出一絲不容違抗。我拉住夜，急道︰「別急！夜，冷靜一點！不要沖動行事！」夜深呼吸一口氣，轉身席地坐下，我看出夜強烈的不安，剛才那支箭差點就躲不過去了，要是沒有夜，我想象不出會怎麼樣，看向盤膝而坐的夜，眼里帶上了一絲柔光，夜又救了我一命，那麼溫暖的夜，永遠帶給我希望的夜……我該怎麼報答你？
閉上眼，定了定心神，同樣盤膝坐下，恢復體力。眼楮看向那密密麻麻的箭陣，已經明了這地宮之中非同小可，即使是過了這一關，前面也許有更艱難的在等著我們。但是我們沒有後退的選擇，只有前進，只有闖過去！眼神一厲，看向通道，牆壁上整齊排列著一個個的小洞，我知道那里藏著奪命的利箭，「有線索怎麼通過這一關嗎？」夜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我知道他已經冷靜下來了。「牆上的小洞排列太密集了，無法推測出箭射出的軌跡順序。地上的磚有一些是活動的，那些一定是啟動這些利箭的開關，現在問題是怎麼找出這些活磚……」夜靜靜听著，忽然他咧嘴一笑，大手重重揉上我的腦袋，溫和的聲音猛地湊近我耳邊，呼吸打上耳廓，「你在這好好看著，我去去就回。」我一愣，來不及拉住那遠去的氣息，震驚地看著那利落的身影落下台階，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我的心一下子便提了起來，心跳幾乎都跳不動，眼楮緊緊地跟在那個身影上，大氣都不敢喘，害怕驚擾到他……夜腳踏上了一個地磚，我瞪大了眼，周圍沒有動靜，夜一步一步地向前，我眼楮都不敢眨，‘害怕’這種情緒都不敢有……
繞過利箭，夜又向前的踏了一步，他臉色一變，急速向後退後，利箭急速而來……我猛地跳下階梯，夜內氣充溢衣袍甩開幾支利箭，身體翻飛，閃過，衣袖已有幾道劃口。我心跳到了喉嚨眼，伸手接住向後跌來的夜，腳下蹬地躍上台階，通道里的機關又再次平息下來，只余夜的喘息聲，還帶著笑意，「小凡，記住剛剛我走的路線了嗎？再來幾次我們就可以通過了！」我瞪大眼，心還在胸膛里狂跳不已。我已經有些失去理智了，猛地松開扶著夜的手，夜踉蹌了幾步，我沒有看他，聲音冷靜，「我們輪流。」不在說話，身形躍入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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