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之時,山風呼嘯。夜和我有些感動地看著天邊那輪殷紅如血的殘日,盡管已是黃昏時分,但是在地宮之中許久沒有看到外面天空的我們,看到那晚霞便激動萬分,即便是即將要面對又一輪考驗,也沒有泯滅心情的雀躍。
在出了靈藥堂之後,有經過一段暗道,竟然看到了自然的光線,我和夜奔跑過去之後發現我們竟是從一個偽裝良好的洞口鑽出來。而面前的景色從未見過。高聳挺拔的古樹,遮蔽天日的樹冠,每一棵樹的樹干都是幾人才能合抱住的,潮濕的空氣,腐爛的爛枝葉,自由橫生的植物雜草,甚至草叢里的動物糞便,和腳印都在顯示著這里人跡罕至。顯而易見,這里必是周長老所說的下一關,靈獸堂。顧名思義,靈獸就是我們即將面臨的,看著地上濕土上的碩大腳印,以及樹干上猛獸爪痕,無不在告訴我們此地有猛獸出沒,更加不幸的是,此刻夕陽西沉,野獸也漸漸活躍起來。我和夜不禁更加小心起來,猛獸不比人,更何況這里生長的也許是縈蘭宮馴養的護山靈獸。
「凡,我們應該怎麼辦?靈獸堂一點也沒有說明如何通過這里。野獸也快要出來捕食了。」夜感到很擔心,從小到大嬌生慣養,盡管較常人聰慧能吃苦,但是從未有過在野外生存的經驗。夜覺得讓他與別人斗智斗勇,殺敵破陣都比讓他跟一群野獸為伍要簡單。剛出來一會兒,他的身上就癢得不行,這里的毒蟲防不勝防。
我拍死手上的一只碩大的蚊蟲,看了看天,道︰「現在天色已晚,夜間在野外行動很危險,我們最好不要亂走,找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先過了今晚再說。這深山老林里的蚊蟲一般比較毒,我們把身上在外的皮膚先包起來,忍一忍吧。」說著心疼地幫夜揉一揉手上鼓起的包,又沾了一點唾沫,夜驚訝地瞪大了眼,我輕笑,「唾液里有能緩解抑制傷口感染的物質,在沒有藥物的情況下口水很好用哦!」好心情地調侃著,夜果然一臉驚奇,之後又若有所思。
在一棵大樹下開闢出一個空地,為了防止毒蟲毒蛇靠近,又在周圍撒上周長老給的雄黃粉。坐在一截枯木之上,看著燃燒的篝火,耳邊呼嘯而過的晚風中夾雜著駭人的猛獸的吼叫聲,讓人心煩意亂又膽戰心驚。又往火里添了一截樹枝,山上的溫度又降了幾度。看著夜全身上下包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楮,我不禁有些好笑。
夜坐在身邊,看了看周圍,道︰「凡,時候不早了,你也好久沒休息了,今晚你先睡一會兒,保存好體力,我們輪流守夜。」我點了點頭,拉了拉衣襟,「那我後半夜再來替你。」夜眯了眯眼,「你就靠著我睡吧,晚上天冷。」我也不糾結,斜躺子,枕在夜的腿上,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穩,盡可能地回復體力。
夜保持著下半身不動,撥弄著火堆,讓火焰燃燒得更大一些,火光映著二人,帶出了一點點溫情。夜看著熟睡的人,心快要揉碎了,在地宮里的一天一夜,艱險重重,心里也是矛盾著,他已經明白了自己對于凡,已經不是單純的兄弟之情,看到二師兄對小凡的好,還有小凡對二師兄的不同,他覺得自己嫉妒的快要死去了,小凡本可以不用身入險境,可是自私地不想讓凡離自己漸漸遠去,于是設局引凡進入地宮,看到凡差點受傷,又恨不得以身替之。覺得這樣設計的自己好可惡啊,凡可以置身事外的,卻因為自己的私心……
「凡,我該怎麼辦啊?我不想將你拉入這種種險境,理智告訴我遠離你,放你離開。不容于世的感情會害了你!可是……可是我的情感卻在叫囂著靠你近一點,再近一點,不想放你離開,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你!你會恨我的吧,對這種感情感到惡心吧?到底,我該拿你怎麼辦啊?」
夜俯,看著恬睡的凡,慢慢靠近,指尖輕輕滑過額頭,秀眉,眼角……夜幾乎能清晰地看到整齊的睫毛,他知道這眼楮睜開時流轉的眼波是多麼的絢爛,攝人心魂,顫抖的睫毛在心上抓撓,讓人心癢難耐。指尖又緩緩下移,滑過挺翹的的鼻,最終停在了那一抹櫻紅之上。
夜覺得自己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回過神時,唇已貼上了那渴求的所在。好柔軟,心里已經膩成水。唇與唇相貼,輕輕摩擦著。不夠!還不夠!胸中的巨獸不斷地叫囂咆哮想要更多,可是現在不是時候,理智一直告訴自己。憑著自己最大的意志終于放開那甜到心底的甜蜜……愣在那里,自己做了什麼?凡要是醒了怎麼辦,他會以什麼目光看自己?仔細探查凡的呼吸,還好,凡沒醒,也許是太累了。但是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里又有著揮之不去的遺憾。
樹枝嗶啵地燃燒,時間似乎過得飛快,月亮已移到頭頂,在上空直射而下的月光潑灑一地。夜緊了緊摟著凡的手,讓他再睡一會兒吧。
月亮漸漸西移,在天亮的前兩個時辰是人最為疲勞的時候。夜的神經也有些松懈。忽然,一聲尖利的呼嘯,劃破天際,夜猛地一驚,神經緊繃起來,我嚇了一跳,坐起來,驚訝「夜,你怎麼沒叫我?」看向四周,周圍的猛獸也吼叫起來,此起彼伏似乎響應著第一聲的呼嘯。周圍黑暗中亮起一雙雙綠油油的眼,滲人得很……
我和夜背部緊靠在一起,全身的肌肉的牽動著,隨時都能爆發出最大的力量。獸群漸漸靠近,是狼!那種最為難纏的生物,野性暴力,合作性也比其他猛獸強。若是不能給予它們致命的攻擊,我們也許就難以走出這里。
「嗚~」遠遠的一聲狼嚎,我們的神經俱是一緊,「進攻要開始了!」前面的幾匹狼撲了上來,夜腳下踢起火堆,那幾匹狼靈活地閃過,前腳微伏,尾巴下垂掃著地面,它們在試探我們!心里更加警惕。內力一吸,將火把吸入掌中,我和夜同時手往腰間一扣,劍光凜凜,青光,月寒。是師父贈與的一雙軟劍,我和夜一直帶在身邊。
又是一聲長嘯,狼群又向前逼近,這是心理上的拉鋸戰,終于,一聲嘶吼一只狼率先躍上來,手一翻腕,青光劍在空中閃過寒光,帶起了血珠點點。這似乎是廝殺的序幕,血光激起了狼群的血性,群起而攻之。
一劍劃破一只狼的咽喉,帶起勁風一腳踢碎了旁邊的一只狼的後腰,嗚咽聲,咆哮聲,喘息聲……耳邊傳來一長兩短的呼嘯,狼群後退,我們也有了喘息的時間。夜神色難看,「狼群是受人驅使的。接下來可能更困難。」
接下來的戰斗驗證了夜的想法,狼群依照嘯聲,有序的進攻,幾乎沒有留給我們喘息的時間,一只向上撲來,後面的一只就攻擊我們的下盤,其余的並沒有一起上,只是停在一旁休息監視。我和夜的配合也越來越流暢,身上也濺上了溫熱的血,周圍狼尸遍地,不知道廝殺了多長時間……一聲悠長的長嘶,狼群漸漸退去。以劍支地,幾乎站立不穩,血腥味在鼻尖縈繞。
看著夜,這要走出地宮真的是九死一生啊。看向天際,一抹曦光透過雲端,原來是天亮了。我們還活著,還活著,這短短的三個字道盡了昨夜的殘酷。
升起火,將狼尸剝皮,咬著干澀堅硬的狼肉,咽下去,只為了擁有足夠的體力走出這片地域。
熄滅火堆,包扎好身上的傷,辨認方向,青光月寒沒有回鞘,在荊棘纏繞的從中開闢出一條道路,偶爾砍斷襲來的毒蛇小獸……
看著漸漸稀少的樹木,也許快要出去了!一腳踏上一條明顯的有人跡的小徑,心下稍松……一塊青石上篆刻著三個大字「靈獸園」,旁邊是一個臉色鐵青的長須人,還有龍慎師兄。
「你們竟敢殺了那麼多我的寶貝!」長須人青筋暴起,大有殺我們而後快的樣子。
我們盡管筋疲力盡,仍警惕地看著他。
龍慎攔住他,道︰「趙師叔息怒!他們過了這一關了!」
趙師叔狠狠地一甩袖,拂袖而去。
我和夜身體一松,幾乎要跪在地上。
龍慎上前扶住我們,「恭喜夜師弟,凡師弟。靈獸堂你們過了,趙師叔不會再難為你們了。這靈獸堂是縈蘭宮地宮的一堂,趙師叔是靈獸堂堂主,而這靈獸園隸屬靈獸堂,里面的靈獸都是趙師叔的寶貝,感情不一般,所以師叔如此生氣。靈獸園是飼養靈獸之所,希望師弟不要在外宣揚。」
「是,謹遵師兄。」
龍慎將肩上的一個包裹遞過來,「這是一些普通的傷藥,你們上一下藥吧,接下來還有一關。你們跟我來。」我們默默地接過來,包扎好傷口,跟在其後。
路上,我們沒有說話,還有一關。只有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