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這冷宮中除了您家的那位娘娘之外,還有什麼人麼?」
我試探著問道,因為我不確定,昨夜那個女子的聲音是不是她的主子。最新更新:風雲小說網
「可不是呢,我在這住了二十多年了,就沒見過別的人影了。」
她再一次的肯定。
看來今日起在這冷宮之中我也不會無聊了,該來的總會來的,隱隱有一雙無形的手向我靠近。
用過早點之後,我就隨著嬤嬤去了她的院子,起先兜兜轉轉的叫我放心不下。
「就是這里了。」
放眼望去,這不是我夜里拾柴火的地界嗎,哪有什麼屋子可以住人的。
「在上頭呢。」
于是乎,我攏了攏外襖的領子,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卻見一座假山之後有那麼半間的屋子。
「嬤嬤前頭帶路吧。」
這屋子在山背上,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昨晚只聞哭聲不見人的境況了。
「這原本啊是一間水閣,山間的流泉一路下假山池的,前兩年都是好景致的,這兩年宮里頭也不派人給冷宮了,山間的水許是斷流了,現在看來才這麼的蕭條。」
「想事你家主子好雅興的,只是這半山冬日里怪冷的吧,怎生個不換個屋子住啊。」
這山路也太過嶙峋了吧,我見著這嬤嬤的腿腳也是不太方便了。
正說著話呢,就到了水閣的門口,這兒的景致與這深宮還真是不一樣,門前用籬笆圍了一小塊的地界,里頭種的都是時下能吃的菜色,活像個農園。
「這冷宮里根本就沒什麼供給,這二十幾年來,我們主僕二人都是親自動手的。您別瞧這里是這個模樣,這屋後還圈養這雞鴨呢。」
這嬤嬤也是極有生活經驗的了,看來以後很多事情還得請教她。
我點點頭,又上前往屋內探了探。
「小主子跟我來。」
門事虛掩著的,咯吱一聲響便被她推開了。
屋里的味道很是干淨,不像我那屋里都是腐木的味道。
在一方老舊的桌案前坐下,趁著嬤嬤去扶她的主子,寶涼心驚肉跳的問我︰「主子,她主僕二人好是奇怪……」
「人家在這住了二十余年,也是別有一番天地了。」
「啊,听小姐的意思,,莫不是我們也要在冷宮住上二十幾年吧!」
小丫頭連忙錯愕,我輕笑一聲︰「或許吧。」
不過心里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我很快就會出冷宮的,因為二姐會幫我,至于穆重擎他一定相信我是冤枉的,可憐我那大姐,就這麼歸去了。
「天吶,嬤嬤,她怎麼被捆住了手腳!」
我驚嘆一聲,眼前這個滿頭白霜的老婦人,眼神極其的渾濁,脖頸以上還不時的自然抖動,像是一種癲癇的病。
那嬤嬤嘆了口氣,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我家主子就是因為瘋了才住進冷宮的,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她這瘋病也沒見者好……」
顯然她家主子不但生活上不能自理,因為腦子糊涂,就連交際的能力都沒有了。
不論她瘋前是好人還是壞人,對于這般境地的她,我只能表示僅有的一點同情。
「你是誰!」
那老婦人突然抬頭問我,直勾勾地盯著我看,就像一個天真無知的孩童。
「夫人,我叫覆雪。」
她站了起來,想靠近我,又像是不敢,舉著一雙被捆綁住的手看向站在一旁的嬤嬤。
「主子,人家小姐和您說話呢,你看那——」
嬤嬤伸伸手,將她的視線帶回到我的身上。
于是我只能對上她笑一笑。
「你可是屋外來的?」
她再一次問我,听上去神智視乎是清醒的,但她的語氣依舊有些瘋癲。
「對,屋外來的。」
「嬤嬤,她!她不是宮里的人!」
听到我是屋外來的,這老婦人立馬對她的侍僕大喊大叫了起來,從她的口氣來說,似乎我能給她帶來什麼巨大的驚喜。
「對了對了,主子,這小姑娘是特地從屋外來看您的。」
「看我?」
嬤嬤點了點頭︰「對,看你。」
我尷尬的點了點頭,只見她的眼淚就這麼無聲的留了下來。
「這姑娘生的好漂亮,嬤嬤我的孩子不知道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
她看著我,提到了她的孩子。
「您生的可是個男孩,在外頭做王爺呢,等你的病好了就來看你。」
「嘿嘿嘿,是個王爺!一定生的很是英俊,和這個姑娘一樣的漂亮!」
她又開始瘋言瘋語,嬤嬤看著我,我知道她希望我不要拆穿她,讓這已經瘋了的女人永遠活在謊言與夢幻里。
「嬤嬤快將我的給女圭女圭做的衣服拿來,這姑娘是從屋外來的,她一定能幫我交給我的孩子!」
她想到了這一茬,很是興奮,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幸虧老嬤嬤看的緊。
「好好好,老奴這就去拿!」
說著就往隔間走去了,這下好了,對面坐著個得了失心瘋的老人,我又該如何與她相處呢。
「姑娘,您將我手里的繩子解開好不好?,嬤嬤她不讓,不讓我去找我的兒子。」
突然這老婦人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跪在我的腳跟前,因為手被棒子,所以她用她的臉使勁的趁著我的裙擺,用這樣的方式祈求著我,我連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叫個什麼事!
「夫人,您快起來,這是做什麼!」
寶涼替我去拉她,可那女人視是感覺不對,賴在地上反抗,一個勁的往我身上靠。
見我想要逃走,她卻往前一撲,一口咬在了我腿上。
寶涼一慌,忙去拉她,可這瘋婆子咬的緊根本不願松口。
我伸出手來去推她,她就咬的更重了。
「好好好,我給你松開繩子,你現在先松口!」
情急之下,我只能先答應她了,否則非傷著自己不可。
她一听,立馬松了口,抬起頭來傻乎乎地對著我笑,卻見她滿口是血,我眼前一暈,天哪,她這下嘴也太重了吧……
「來!解!解開!」
她將手伸給我,一個勁的傻笑,因為她覺得自己就要重獲新生了。
我看了一眼寶涼很是猶豫,要是將它解開,指不定還要發生什麼事端不可。
「解!快解!」
她生氣地看著我,露出一口森冷的白牙。
無奈之下,我只能伸出手去替她解繩,寶涼輕手輕腳的退到一邊,趕忙去找方才離開的嬤嬤了。
「嬤嬤捆的太結實,不過夫人不要著急,我用點力氣還是能解開的。」
額上已經出了汗,心想著寶涼怎麼還沒帶人過來,小腿肚上已是隱隱作痛了。
「快一點!快一點,我的兒子被秀合皇後搶走了,那個賤女人會殺了他,殺了他!」
她大叫著,許是自己想起過去的事情,激動地不能自已,我立馬為她努力地解繩,不過只是裝得很努力,她這樣一個狀態,要是跑出去惹上什麼事端,可就沒命了。
我雖然健全,但我又不能去傷害一個已經瘋癲的人,她不是戰場上的那些亡命之徒,她只是一個想著自己的兒子想到發瘋的可憐女人。
「好好好,就快解開了,等解開啊,我就陪著你去找秀合皇後,讓她把兒子還給你!」
她既然是二十多年前就瘋了,那麼她的記憶也就只能停留在二十多年前了。
她所說的秀合皇後,也就是端嘉還沒有成為皇太後的時候。
可是端嘉只有穆裘語一個兒子,而且的的確確是她親生的,她身邊再不見什麼王子的,莫不是她的兒子二十多年前就已經遇害了!
「誒呀呀,凝妃娘娘您這是何苦啊!」
只見嬤嬤嘴上叫喊著就往這邊撲過來。
我心下松了一口氣,嬤嬤終于趕來了,她拿一件衣服怎麼拿那麼久。
「你騙我,你說會給我解開的!解開的!」
她怒視著我,歇斯底里,我有一些過意不去,我的確是騙了她。
「對不起啊姑娘,給你造成麻煩了,可有傷著什麼地方啊!」
嬤嬤兩手哭捆住那婦人,一臉歉意的看向我。
「我家小姐的……」
「寶涼!莫要多嘴,嬤嬤,您先將……凝妃娘娘安頓好吧。」
原來這個女人之前在宮里也是封過妃子的,‘凝妃’這樣的封號,在賢良淑德四妃之外倒是不多見的。
但也是先王時期的事情了,關于一些帝王的後宮秘辛也不好道听途說的。
總之冷宮里的女人,哪一個不是淒慘的。
「勞煩姑娘將桌案下頭的繩子拿來,娘娘的情緒又失控了,老奴只好綁著她了。」
她說的也只是無奈的下下之策了,我只能照她所得,去拿繩子。
而後,老嬤嬤手腳麻利的將凝妃捆在了椅子上,直到不能動彈。
「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兒子!放開我!」
她聲嘶力竭的哀號,听者不忍。
「讓姑娘您見笑了,主子她給她兒子做了好些個衣服的,方才我去找,不知怎麼的都不見了。」
這也就是她那麼久不出現的原因。
她人老了,難免糊涂,我卻听出什麼端倪來,昨夜傳來的哭聲,我大叫著相問是誰,這婦人一定是听到了,她想從這里出去,所以讓嬤嬤去請我,將做給兒子的衣物藏起來,拖延嬤嬤的時間,然後筆者我給她松綁!
這樣推斷的確是順理成章,可是她都被關在冷宮二十余年,若是一個清醒的人出去還能做什麼?難道她真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