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同穆重擎之間那點略微的防備便是這麼來的,兩個人都沒有全心全意的信任對方,就像我會瞞著他把蘭夢輾轉給了一心想要謀取他皇位的穆裘語。
就像是穆重擎,最終還是為了他的皇位,橫掃我景家門楣,還未行冊封大典的我已然成了廢後,我不確定爹爹是否還活著,我該是相信他穆重擎的,可帝王終究是帝王,海底的心,又豈是我能篤定的。可以肯定的是娘親尚且活著,爹爹雖是咎由自取,但早已為自己的今後做好了打算,一開始就假意讓娘親被顧傾源俘去,原來顧傾源從來都明白自己身世,他被攥在爹爹手里,接受著一切不公平的待遇,而我卻一直看不明白。
可嘆爹爹圖謀了一世,卻終究贏不了穆重擎,他終究是低估了穆重擎,以為他這個皇帝只是一個擺設,卻沒料到他可以心狠于己,就算是毒藥也是日日喝得,這樣的人,又豈是一個心慈手軟的傀儡呢?
夜不能寐。
只是微風吹拂紗簾的動靜便將我從*榻上驚心,坐起點燈,卻听門栓處有所響動。
「誰!」
那人過屏而來,摘下面紗,我提燈走進一看,原是寶涼。
自我被貶以後,浮安宮的宮人皆是去了降霜隔,只有寶涼執意跟我來了冷宮。
相比之下,降霜閣的待遇也要比冷宮好上許多吧,最起碼三頓管飽。
「奴婢見過小姐。」
「這三更半夜你不睡覺,進我房里做什麼?」
許久不看她真顏,愈發覺得生疏了,從前姐妹相待,更顯得現在說起話來愈見尷尬。
她將桌前的靠椅推了出來,示意我坐上去,又是跪在了一旁,我心中莫名鈍痛,遂了她的意坐了上去。
又見她把燈給吹熄了。
「寶涼只有夜半無人才好與小姐如實相談。」
我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小姐,宮中不見好景,還是收拾好行囊跟寶涼出宮吧。」
她說到一個很敏感的字眼,出宮!這唱的又是哪一出。
「你不是不知道我習性的,與其來勸我,還不如一棒子打暈了我省事。」
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是我心里已經清楚,寶涼是顧傾源的說客。
顯然她無言以對。
「你既然明白勸不動我,那麼就說出你的實話吧。」
她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這也難怪顧傾源會選擇她做突破口,我想要知道的是,為什麼寶涼會背叛二姐,背叛我,堯兒天生體虛便是因為在我肚子里的時候沒有養好,那次投以慢性毒藥很大一部分造成堯兒現在這般境況,她應當給我一個解釋。
「寶涼所做不求小姐原諒,至今有愧于心,但求小姐為今後著想,出宮吧!」
夜好生安靜,她的語調真切,叫我听不清虛實。
又听她緩緩道來︰「寶涼本是孤女無依無靠,得皇貴妃所賜能夠侍候小姐,可惜難重輕易,貪生怕死,為求自保在小姐的吃食里下毒。小姐心思謹慎,怕被你看出端倪,于是每天一點點。而後端嘉欲要殺人滅口,卻得顧傾源所救,聞他來尋小姐下落。深知他關切……」
「夠了!」我出聲喝止,聲音有些大,著實嚇了她一跳。
我只是不想听顧傾源一直在找我,我知道他已經是極力挽回這一切了。
可這眼前的這一切終究還是發生了,挽回能有什麼用?無論如何當初他都是執意送我入宮去。
「小姐,你有沒有想過顧傾源是逼無奈!」
夜色濃重,我雖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我能感覺到她說這些話,無疑是豁出去了。
「我怎麼不知道!他何嘗不是一個重情義的人,爹爹曾經救他,不過是為了他日的宏圖大業,可他這一生都用在報恩上了!」
說道最後我不經哭出聲來。
她抱住我的雙腿,略帶哭腔︰「可他終究處處都在保護你,小姐,你跟他走吧,景門叛亂,皇上為保江山必定容不下你,你素不喜這深宮中爾虞我詐的日子,不如就此去過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生活——找一個相愛的人,玩弄詩詞,白首到老。
不過當初年少的心境終究被歲月磨平了稜角,我愛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一國之君。
「你走吧,帶話給顧傾源,痴夢成絕時,此情不復存。」
但願他能想個通透,為自己活上一次。
「寶涼知道既是小姐心意已決,便是無法改變,但求小姐處處多為自己設想,好好保護自己,于關小主,寶涼深知罪孽深重。就此告退。」
我想我的心真是狠了,就像寶涼的意思便是要去死,我也沒有絲毫的勸阻。靜默哀思,我景覆雪處處小心謹慎,為何還會有這樣的後果?
對與皇帝,我本是沒有多大的信心他會放過我,但是對于穆重擎,我卻偏執地想著他會來接我。
他說過就算是戰場我也要同他站在一起,難怪都說住進冷宮的妃子會過上望眼欲穿的生活。
听聞戰事緊鑼密鼓得打了兩個多月,輾轉已到了毓清二十二年的深冬,兩個月無人相伴的日夜叫我很是打緊堯兒的境況。蘭夢的時常出現,讓我膽戰心驚。穆裘語雖是答應我抱住堯兒,但他並不想我這背信棄義的女人過得太過舒坦。每次看見蘭夢就像著了夢魘一樣。
她現在時常來看我,並且帶來堯兒的消息,無不提醒著我終有一天我要將這樣天真無邪的蘭夢親手送出去,穆裘語你好狠的心。
再論者後宮之中,已經是太後一脈稱王稱霸,廢後于冷宮,不少人都前來奚落了我一番。
我沒有不甘心,這都是我景覆雪應當承受的。
而穆裘語往往是我這冷宮中的不速之客,他現在的狀態比我想象的要瘋狂許多,像他這樣表面平靜如許,內心卻又萬分狂熱的人實在是可怕之極。他的目的也是直白,那便是我一再得問我二姐的下落,好幾次我都已死鑒明自己真的不知道二姐下落,他才黯然失色地離去。
可這宮中,往往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的地界,跪在端嘉的千懿宮中成為眾人的笑柄,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想你這妖女果真不知好歹,我兒定是中了你什麼邪毒,才日日往那冷宮中去!」
伴隨著她的斥責,我已經挨了宮人兩個耳光子。
左右兩頰皆是火辣辣地疼。
我狠狠地盯著她,在很多想不明白的時候,我總是把一切的責任往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身上推,想著她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將她千刀萬剮才算快意!
「莫家早毀,景門已覆,試問在這朝中,皇帝要拿什麼跟哀家斗?那個位置本就是裘語的,什麼動得,什麼動不得難道要哀家一一說與你听嗎?什麼狐媚樣的手段,才能玩轉裘語給你養兒子!今日哀家倒是要好好地問候你!」
她的話句句將我說成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而如今我已經是她砧板上的魚,任由她欺凌。
在堂的皆是她千懿宮中的奴才,這廂被他們听了去,明日後宮之中,還不得傳的不堪入耳。
一想到後果如何,一時之間我竟不知開口,引得她又是一陣暴怒,當下走到我跟前,讓我足足挨了一巴掌,鮮血滴于地毯上,模糊地心智才有些清明。
「毀容了不是更好,廢人!只會跟哀家裝啞巴。」
我不知道女子的容貌該是有多麼的重要,若是穆重擎因為會因為一張皮囊將我至于千里之外,那我又要去何處掩面而泣?
被人欺侮至此,景覆雪,這一切也是夠了。
「太後,覆雪已是冷宮中人,不及你手段高明,呼風喚雨。還請你念在羅雲王的份上,明哲保身,莫要壞了母子的情分。」
我知道,我這一番話更是將自己同穆裘語之間的關系模了一成黑。
但我只能出此下策了,外人听得真切,好像我已經是穆裘語的女人一般!
端嘉更是暴跳如雷,當下就摔了一地的茶盞。
「你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我抬起頭,勾唇一下︰「太後何必動怒,對自己的兒子很鐵不成鋼麼?」
一語語的描繪,不知穆重擎從戰場歸來,會不會相信我同穆裘語之間真有些什麼。
(同志們,國慶玩得開心嗎?抱歉今天才更新喲,也不知道編輯放假,會不會審核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