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屋子的形狀和他的房間是一樣的,沿著房間彎曲的弧度,正中間是一個吧台一樣的弧形桌子,在左右兩側各有兩個吧台椅,在前後則各有一個。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他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雙手十指交握,撐住自己的額頭,像是在祈禱一樣,靜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開口︰「塞克斯,開飯。」
「是的,艦長。」塞克斯應答之後,迅速把消息傳送到四個房間,從三個房間里,走出了三個人。諾貝利敏銳的注意到,阿爾托雷斯的房門距離十字中央是最近的,其次是沒有出來的白亞倫,接下來是自己,最後是霍勒崗。
星艦房門的安排是有原因的,因為房門到中央的距離不同,所以一旦真的發生危急情況,最先到達傳送陣的是戰斗家阿爾托雷斯,其次是駕駛員白亞倫,接下來是機械師諾貝利,最後是後勤部霍勒崗。
但是在常見的安排里,第一個出去的應該是駕駛員,其次才是戰斗家,火炬號的獨特安排,說明戰斗家的地位更加重要。
這就意味著,他們很可能遇到極端危險的情況,需要戰斗家先開路,駕駛員才能讓星艦起飛,這和火炬號變態的最高輸出速度也不謀而合,都預示著火炬號可能面臨的危險。
三個人現在都換上了深藍紫色的軍裝,聯邦軍裝有很多套,幾乎涵蓋了生活衣物的所有需要。現在他們穿著的,里面是潔白的襯衫,扎著深紫色金色細紋的領帶,外面有著小V字立領的西裝常服,雙排扣附襟在正面偏右的位置,兩排金色的星辰狀圓紐扣非常大氣,配上肩章,領花,胸徽,袖扣,還有巧妙裝飾在袖口、衣領、衣襟的金色帶紋,挺括的軍褲兩側褲線都是半指寬的金帶,一直向著下面護住腳腕的中筒軍靴扎去,腳跟覆蓋著一塊保護金屬,腳腕附近有兩條寬寬的粘貼式扣帶,整體看上去十分干脆利落,英姿勃勃。
阿爾托雷斯穿上這身平日穿著的常服,也顯得高大昂藏,非常英武,氣勢逼人。表現一直有些荏弱的霍勒崗和阿爾托雷斯身高不相上下,而且很有些虎背熊腰的氣勢,尤其換上軍裝之後,看背影有種非常威武的感覺,但是如果看到他正面的寬和笑容,稍微精明點的人都知道他好欺負了。
諾貝利對著自己房門口的顯示屏,簡單檢視了一下儀容,因為從事的是精密工業,所以他的肌肉沒有前兩位那麼壯碩,但是在獸人之中,也屬于非常有料的類型,穿上這身衣服,顯得修長挺拔,配上他金色的貼耳頭發,顯得十分精明。
三個人魚貫進入餐廳,阿爾托雷斯率先坐在了靠近澤維爾的位置,于是諾貝利主動和霍勒崗一起坐到了遠離澤維爾的位置,使得澤維爾身邊唯一的空位,將留給遲遲沒到的白亞倫。
「向白亞倫發出通知,一分鐘之內沒有到達,將接受懲罰。」澤維爾依然用交握的手指遮住自己的嘴唇,但是命令卻清晰的下達。
「是的,艦長。」塞克斯輕聲回答之後,等了一分鐘才再次開口,沒有感情的金屬音,卻讓人听出了幸災樂禍的味道,「我想您可以在吃飯的時候構思一下對他的懲罰了。」
在過了一分鐘之後,白亞倫也沒有出現,澤維爾果斷下令︰「開飯。」桌子上出現四個空洞,從里面升起四個盤子,圓形的盤子按照菜肴和主食合理分成了很多區域。
阿爾托雷斯靜靜的雙手合十,嘴唇喃喃蠕動。已經拿起筷子的霍勒崗一下就遲疑了,諾貝利挑眉看了阿爾托雷斯一眼,毫無顧忌的開吃。
而澤維爾只看了阿爾托雷斯一眼,就開始吃飯。
霍勒崗緊張的四處看著,澤維爾看到之後微笑道︰「在星艦餐桌上可以說話。」
霍勒崗如釋重負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反而沒有問出什麼。倒是諾貝利看到阿爾托雷斯禱告完畢,邊夾起蔬菜邊問道︰「戰爭女神艾露尼的信徒?」
「幽冥女神伊斯梅。」阿爾托雷斯簡潔的回答到。
在隕石撞擊月球的天劫中,人類建立了三個實驗基地,散播進化因子,讓留在地球的人類男性,進化為雄性和獸人兩種類型,三個實驗基地中唯一成功的亞洲實驗基地三個核心智能,名為伊斯梅,艾露尼,寶芙瑞,被古代月人類當做神明來崇拜,後來原人類回歸地球,解釋了其中的因果,但是信仰卻沒有因真相而消逝,這三個在漫長時間里已經耗盡能量的核心智能,成為了現在最廣泛信仰的神祇,而天劫之前的各大信仰,反而都成了遠古神話。
在三位女神中,艾露尼女神司掌戰斗和智慧,很多戰斗家都喜歡信仰她,而寶芙瑞女神主掌生育和成長,是生命女神,掌管光明和力量的伊斯梅女神,被認為同時掌握著黑暗和幽冥,所以是月信仰中的光明女神和幽冥女神。
「哀悼死難的戰友?」霍勒崗開口之後就察覺到了自己的突兀,立刻臉漲得通紅。不過很多資深的戰士,都因為在對戰 基生命的時候失去了太多的伙伴而選擇信仰伊斯梅女神,尋求心靈的安慰,霍勒崗的問題很正常。
阿爾托雷斯始終缺乏表情,他簡略回答了一句「為家人」就大口吃起飯來。
「對不起……」霍勒崗垂頭喪氣的低下頭,為死去的家人向冥神祈福,明顯不是一個適合被追問的話題,他有些後悔。
「沒關系。」阿爾托雷斯簡明扼要的回答,就像他吃飯的動作一樣干淨利落。
澤維爾一直默不作聲,諾貝利則偷偷在觀察他,他注意到澤維爾用筷子的動作非常優雅,不疾不徐,十分有風度。他掃視了一圈,垂下眼楮,這個星艦上的每一個人,都讓他感到心煩,包括他自己。
用餐完畢,澤維爾從胸口衣袋中拿出手帕擦擦沒有污漬的嘴角,靜靜坐在了桌邊。
阿爾托雷斯幾乎和他同時結束,諾貝利也差不多,還在吃飯的霍勒崗立刻再一次陷入尷尬。澤維爾非常溫和的說道︰「非戰斗時間,用餐時間為半小時,時間還很充裕,如果不夠的話,可以再加。」
霍勒崗紅著臉點點頭,吃飯的速度加快,卻不小心有些噎到,發出抽氣聲,連忙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下,這下他簡直不是尷尬,而是頹喪,臉上露出的表情更可以用絕望來形容。
幸好這時白亞倫進入了餐廳,緩解了他的尷尬。
而本該尷尬的白亞倫還絲毫不覺有異,他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畫著的竟然是一個漫畫版的他,正彎舉著手臂,在展示夸張的肌肉,下面穿著黃褐色的卡其褲,褲子的兩側還有垂下來的流蘇,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流里流氣。
「第一,按照規定,非艦長特令,在星艦上不允許穿便裝,第二,按照規定,在艦長指定的集合時間,你沒有到達。」澤維爾不疾不徐的說道,「所以你必須接受懲罰,塞克斯。」
在白亞倫的位置,緩緩升起兩個碗,是兩個碗,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樣的餐盤。其中一碗蓋著白色的米飯,沒有菜,還有一碗,里面是腐黃色的惡心物質,里面還摻雜著幾根細軟的綠色蔬菜,看上去,就像……
「這是什麼?屎嗎?」白亞倫厭惡地開口,在澤維爾指出他的錯誤之後,他也沒有一絲一毫道歉的意思,「為什麼他們吃的那麼好。」
「因為他們沒有犯錯。」澤維爾淡定的回答,桌面上的白米飯緩緩浮起,整個碗落在地上,「我是個很仁慈的艦長,所以給你提供兩個選擇,坐著□,或者跪著吃飯。」
白亞倫的眼里出現暴怒的情緒,阿爾托雷斯立刻起身,筆直地站在澤維爾身邊,強大的壓迫力,讓白亞倫有些畏懼,旋即厭惡地看著澤維爾,又低下頭看著地上的米飯。
「我只給你兩個選擇,其他的,你大可以試試。」澤維爾微笑對視白亞倫,似乎是想到了絕對服從改造的可惡力量,白亞倫轉身就向著門口走去,手還比起一個中指︰「大爺我不吃了。」
澤維爾小臂枕在桌邊,雙手交握放在桌上,像是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溫聲說道︰「吃完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早六點起床。」
諾貝利和阿爾托雷斯都同時起身,向澤維爾微微點頭致意。離開餐廳之後,諾貝利漫不經心的問道︰「我閑著搜索了一下你的名字,發現你是全軍射擊大賽銅牌的獲得者,以你的身手,所有軍團都會搶著要,怎麼選擇來這麼一艘星艦服役?」
「接受軍方調令。」阿爾托雷斯平淡回答。
諾貝利鍥而不舍的問︰「我們都是接受了聯邦議會特別調令,這麼高等級的調令,卻只是為了組建一艘最低建制的星艦,你不覺得這不符合常理嗎?」
「我們是軍人,服從命令就夠了。」阿爾托雷斯微微垂眼看著比他矮了幾公分的諾貝利,遲疑片刻,突兀地開口,「艦長很強,非常強。」
諾貝利詫異地看著說完這句話轉身向著房間走去的阿爾托雷斯,這是他第一次听到這個青年做出不符合軍人風格的「八卦」舉止,可是這個八卦的內容,未免太過模糊。不過在艦長澤維爾身上,充滿了極度弱小和極度強大的兩極表現,阿爾托雷斯的話,倒是在他的判斷天平上加了新的砝碼。
霍勒崗剛剛吃完飯,局促地用自己帶來的灰色格子手帕擦擦嘴角,桌面上出現一只圓滾滾的團子狀機器人,迅速在桌面走了一遍,將不小心留下的殘余都吸走了。四個人都沒有浪費食物,霍勒崗更是將餐盤吃得干干淨淨,但是他的周圍灑落了不少醬汁和飯粒,看著機器人在他面前旋轉的時間最長,而且打掃干淨後還打了個小小的飽嗝,霍勒崗又一次臉紅了。
「霍勒崗,你是不是很困惑,為什麼籍籍無名,又非軍方出身的你,會出現在這艘星艦上?」澤維爾忽然開口問道。
霍勒崗臉色僵硬,遲疑地開口︰「是的。」過了一秒,他才突然想起一樣補了句,「艦長。」
澤維爾微笑著說︰「你從小到大唯一拿得出手的榮譽,只有小時候獲得的聯邦小博學家循環賽冠軍,這是一項限定年齡在十五歲以下,在整個地球和三月著名博物館,植物園循環比賽,考察物種辨識,物種養殖,物種能力的比賽,而你是歷史上年紀第三小的冠軍。在你正式參加工作之後,並沒有什麼突出成績,但是銀月核心博物館植物園,連續四年贏得地月系‘十大最受歡迎旅游景點’,充分說明了你在照顧特殊物種上的卓越天賦。」
「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你是一塊被人忽視的璞玉,而火炬號需要你的能力,全聯邦兩百億人口,被火炬號選中的人,只有四個,我非常相信我的眼光,也希望你相信你的能力。」澤維爾十分鄭重的說完,霍勒崗張大嘴,漸漸有些眼眶發紅。
「謝謝,艦長,我會努力的。」霍勒崗遲疑一下,「我先回去了。」
澤維爾比出一個請的手勢,目送霍勒崗離開房間。他起身來到牆角,那里緩緩打開一個酒櫃,上面擺放著大大小小種類豐富的酒類,因為戴著手套而異常白皙縴細的手指,在第一排酒類上慢慢劃過,在第六瓶酒上停下。
「天鵝堡朗姆酒。」澤維爾懷念地微笑,「謝謝你,塞克斯,我為我剛才的粗魯道歉。」
「充分滿足艦長的需求,是我的職責。」塞克斯依然是平淡的金屬音。澤維爾拿出水晶高腳杯,桃紅色的酒液落盡杯中,像是融化的雲霞,有種和冷靜的澤維爾不相符的溫柔,他輕輕嗅聞其中的味道,微微舉起酒杯,空氣里傳來特地配音的踫杯聲,像是塞克斯在和他踫杯。澤維爾輕抿一口,坐在吧台一樣的桌子邊,靜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