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西游 第十四章

作者 ︰ 青木狼

五百年前︰

蕭瑟的大山中,一只瘦小的猴子輕聲踮腳行走著,一雙明亮的眼楮左顧右盼,好奇的打量著周圍風景,生怕一不小心就驚醒了這里沉睡的j ng靈。

光與影的組合搖曳著樹枝上剛冒出來的新葉,沒有了大海氣息的風似乎也多了份溫柔,輕輕拂過每一棵花草,每一塊石頭,他才發現原來這世上不僅只有藍s 和白s ,還有十分好看的綠s ,還有其他很多繽紛的顏s ,他好驚奇,好興奮,這里比他想象中還要美好一千倍,一萬倍。

世間竟有如此美妙的地方,他興奮地躺在散發著青草氣息的泥土上翻滾著,直到撞到一塊石頭才停下。他感到心里十分踏實,舒服。原來,這里除了他還有其他好多生靈,他們是那麼可愛,那麼親切。

「咦?小猴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路過這里的小鹿看到一只猴子竟然坐在石頭旁發呆,便蹦跳著跑過來問他。

「小猴子?」他驚奇地睜大眼楮看著這頭小鹿,「你認識我嗎?」

「難道你不是猴子嗎?」小鹿跳了起來,「可是你跟猴子長得一模一樣啊!你要不是猴子那你是什麼?」

「我不知道。」小猴子撓著小腦袋,然後沖著小鹿一陣傻笑,「我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哈哈…」小鹿跳得更開心了,「小猴子,你真逗,石頭里面怎麼可能蹦出猴子來呢?」

「真的,真的,我真的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

「真的?」

「真的。」

「那你到底是石頭還是猴子呢?」小鹿也有點懵了,他只才出生幾個月而已,有些問題他也想不明白。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媽媽對我說不要想太多東西,每天開開心心吃草,睡覺,奔跑就好。」小鹿臉上重新綻放出笑容,「你餓了嗎?我帶你去找桃子吃吧。」

「好哇!」小猴子立馬站起身來,「桃子很好吃嗎?」

「當然啦!山中的猴子最喜歡吃桃子了。」小鹿抬起蹄子就飛快跑遠,它身旁,小猴子歡快蹦跳著,跟著它。

兩只快樂的生靈在茂密的叢林中奔跑著,釋放著屬于這片大地最原始的音符。

「你看那里!」小鹿招呼小猴子跳上一個上坡,然後望向遠處,那里叢林密布,其中有著數不清的猴子玩耍嬉鬧,「小猴子,我們也去吧。」

「啊?」

小鹿嬉笑幾聲,就推著害羞的小猴子向叢林走去,小猴子越靠近叢林一分,小腦袋便低下去一分,他有點害怕,更多的是羞澀。

「咦?」

不知是哪個猴子最先發現了慢慢接近它們的小猴子,猛地驚呼一聲就將眾多猴子猴孫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叢林中一下子就寂靜了下來,眾猴一個個停止了嬉鬧,「唰唰……」幾下就從茂密的樹枝間翻身來到小猴子和小鹿周圍,片刻間就把他倆圍得水泄不通。

小猴子低著頭,偷偷瞄了眼周圍,見有那麼多長得和他差不多模樣的猴子,臉上立即變得滾燙起來,渾身十分不自在。

「猴爺爺在哪兒?」小鹿沖面前一只猴子問道。

「猴爺爺跟象爺爺外出了。」那猴子說。

周圍一些猴子一個個抓耳撓腮,好奇打量著眼前這只相比它們異常瘦小的小猴子,其中一個躡手躡腳走到他面前,蹲子然後抬起頭來,正好看到了小猴子那張羞紅的小臉。

小猴子正低著頭不知所措,突然看到一張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他面前,整個身子一驚,下意識後退幾步,差點就摔倒在地,引得周圍眾猴哄鬧不已。

那只猴子見他這般反應,拍著手掌直樂,嬉笑道︰「你臉紅什麼,俺們還會吃了你不成?」

「哼!你們不許欺負他,不然我就去告訴猴爺爺听。」小鹿跳到小猴子面前,對眾猴說。

s o動的猴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哎,我叫小花,怎麼以前都沒見過你,你叫什麼名字,從哪里來?」一只看起來同小猴子身形一般大小的猴子湊過來問道。

「我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無父無母,無名無姓。」小猴子低聲說。

「哈哈……」

周圍猴子頓時笑成一片。

「原來這小猴子還是個小傻瓜,石頭里怎麼可能蹦出生靈來呢!」一只猴子嬉笑說。

「真的,我真的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小猴子低著頭細聲反駁,雙手不斷擺動著不知所措。

「好了,你們不許逗他。」小鹿向周圍猴子說,「你們也不好好招待一下新來的朋友,真沒禮貌。」

「吱吱……」

眾猴一個個抓耳撓腮,登時就有幾個爬上身旁的桃樹,摘桃子去了。

「喏,給你!」

一個桃子忽地飛過來,小猴子下意識地接住,抬起頭正好看見一只長得十分好看的猴子沖他笑著。

「我是六耳獼猴,你叫我六耳就好了,你呢?」

「我沒有名字。」小猴子紅著臉說,可能覺得這樣回答不好,略思考了會兒又補充道︰「要不,你就叫我小猴子吧。」

「哈哈……」

周圍眾猴一個個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甚至還有些樂得在草地上直打滾,就連站在一旁的小鹿也輕笑起來。

「嘿嘿!」小猴子紅著臉不知所措地撓著小腦袋,也跟著大家一起傻笑起來。

「笨蛋,小猴子哪能當做名字啊!猴子是對你們的說法,嗯……我也說不清啦!反正它是不能做名字的,知道嗎?」小鹿認真解釋說。

「我知道了!」小猴子又是一陣臉紅,眼楮小心翼翼打量著周圍一切。

「沒事啦!」六耳向他搖了搖手,「名字只是個稱呼是了,那我們以後就叫你小猴子好了。」

「嗯,謝謝你。」小猴子靦腆謝道。

六耳笑著說︰「走吧,我帶你認識一下花果山。」

他們在林間奔跑著,大笑著,小猴子太開心了,他認識到了更多的朋友,大象爺爺,狐狸妹妹,大雁哥哥,小山雀……他嬉戲,歡笑,原來可以z y u自在蹦跳的感覺這麼美好!

猴爺爺教會了他很多東西,六耳和眾多猴子們十分照顧他,每一天的陽光都如此溫暖,每一陣清風都如此柔和……

直到時光在笑聲中流逝,直到他發現一只老猴死去的尸體,直到他意識到花果山也有冬天。

他的笑聲漸漸少了。

有一天,他意外當上了猴王。

有一天,他從猴爺爺那知道這天地間有一種超然的存在——神仙。

後面的事情似乎自然而然就發生了。

「你真的想好了嗎?」六耳走到他身旁坐下,目光同樣望向面前浩瀚的大海。「你總是那麼要強……」

「六耳!」他的聲音中再沒了以往的嬉笑,「我走後,花果山就交給你了。」

短暫的沉默後,六耳忽的轉向他,道︰「為什麼?」

「我必須要走。」

「可是沒有什麼是必須的。」

「花果山必須要有一個強大的守護……」

「為什麼是你,而不是我們。」

「我是猴王,因為我是美猴王啊!」他抬起頭,深深凝視著遠處,海風的凌厲刺痛了雙眼,紅了眼圈,落下幾滴淚水。

「六耳,我們兩個,必須要有一個留下。」

「我知道。」六耳沉默,低聲呢喃道︰「我寧願那個離去的是我。」

「六耳,開心點。」小猴子看著六耳,認真說道︰「花果山這麼多猴子,我們每天都很快樂。你知道麼,當我從石頭中蹦出來時看到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再也離不開這里了。」

「小猴子,你變了。」

「我長大了。」

「你沒有以前那麼開心了,每次你站在樹頂,都會變得很失落,很沉默,為什麼?」

「沒有啊!」他朝六耳微微一笑,「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嗯。」

他站起身來,拉著六耳直往山頂奔去,山風呼嘯,似是回到了最初的開始。

「喏!你看!」他指著地上石縫中生長的一株小草,對六耳道︰「當我還在石頭里時,每天只有這株小草陪著我,陪我說話解悶。」

「是這株小草嗎?」六耳俯子,驚奇打量著它,驚愕道︰「小草還能陪你解悶?」

「是啊!」他臉上再度恢復天真的笑意,「它對我可好了!六耳,以後你能替我好好照顧它嗎?」

六耳一口答應下來︰「放心吧,我會經常來看它的。」

「謝謝你!六耳。」

……

終于有一天,竹筏扎好了。

太陽高照,海風陣陣。花果山所有的猴子都在海邊聚集,涌滿了大半海邊。

所有猴子都沉默不言,整片天空靜謐無聲。

「猴爺爺,六耳,我走了!」

一道聲音如同驚雷般在這片空間下響起,刺入所有猴子的心。

「朋友們,我走了!」

又是一道聲音響起,所有的猴子再也抑制不住,低沉的嗚咽聲慢慢飄蕩開來。

「我走了,花果山!」

沒有絲毫的猶豫,小猴子毅然踏上竹筏,撐起了竹竿,一個海浪卷來,頓時將他帶離好遠。

「大王!大王!不要走……」

漫天的哭喊聲回響,震撼整片時空。

「再見!再見!」

「再見了!我會回來的!」

「我一定會回來的!再見了!」

……

他拼命揮動著手臂,海風吹過,淚水早已打濕了臉龐。

所有的離別都是悲痛的,後世流傳的傳說,是否提起其中的不可割舍?還是只是一筆帶過。

是否所有人都忽略了每個生靈內心的情感,還是因為難以明喻。

「別了!花果山!」

「別了!所有……」

一股大浪拍來,打散他所有的思緒,將他緊緊打濕在竹筏上。他狠狠打了個冷顫,用力抓緊身下的竹筏,隨浪而流。

這一條路,從一開始就如此艱難。

但又如何!

「我不會松手!我不會放棄!」

弱小的生靈用微小的軀體支撐起世間最龐大的意志,從來就沒有一種夢想值得被嘲笑,因為每一刻,每一天,它都會帶著你走下去。

很多很多天以後。

「那里,應該就是神仙之地了……」

一只小猴子趴在竹筏上,努力睜開眼楮,想要看清遠方那一點黑s 。

朦朧的視線漸漸模糊,最終只剩下一片黑暗。

「猴爺爺,六耳,我到了!」

「我終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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