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官的一片錯愕之中,風克又已催促一般地說道︰「快走啊,你不是我的秘書嗎,你不跟我去誰跟我去。」
好嘛,既然要演的話,那自己就配合著演下去好了。雖然上官也仍不太懂這風克的布局與謀略,但他也的確不太願意在外面傻等,于是也就從機體里下了來,走到風克的身邊,接過了對方遞過來的那只黑色的公文包。
包里似乎裝著像金屬一樣挺重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玩意兒。
來自于巴斯光年的一群士兵很快地擠了過來,他們的手中都拿著短槍,槍口當然已指向了上官與風克兩個人。
實話說,面對這些黑漆漆的槍口,上官不是不害怕的。如果對方在自己沒有準備的情況之下開槍,那他也是肯定沒有辦法來回避或躲閃,不能把鎧甲及時召喚出來的話,那他可是一個什麼武功都沒有的凡人而已呀……
在上官的心情不停地上下忐忑之際,風克卻是極為淡定地微笑著,他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那些槍中的子彈與火藥,反倒像個交際家一般,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那個巴斯光年的首領交流著。還沒一會兒的時間,他已經問到了對方的出生地、喜歡的運動、愛看的書等相關信息,看這個趨勢與節奏,再晚一會兒的話,人家要連「談過幾個女朋友」、「都是為什麼分手呀」這些**的事情都跟他說一輪呢。
一行人從一棟大樓進去,經電梯而上,來到了第十一層。出乎上官意料的是,首領麥克用來招待他們的房子,一點兒也沒有大氣與豪華的感覺,這只是一間大約二十多平方米的小房間,中間排著一張長桌子,兩邊各自放上了四張椅子。
就是這麼一個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怎麼樣的小地方,成為了海盜王風克與巴斯光年主人的會談之地。
雙方各自落座以後,麥克說道︰「我們這邊就是這樣,不會因為那些虛偽的東西而擺什麼排場,所以這招待的標準要是有冒犯到之處,還請多多原諒。」
他的嘴上雖然這麼說著,但其實語氣里絲毫也沒有要對方原諒的意思呢。
風克作為一個海盜團的團長,倒也沒有小氣到會去在意這些小事情上面去,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後在空中打了一個響指,示意上官把那「禮物」給拿出來。
上官很不喜歡被人當成「小弟」一樣地使喚的感覺,但現在卻也沒什麼辦法,只有苦笑一聲,將手里的那只黑色的公文包放到了桌子之上。風克將這黑色的包包拿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後笑著說道︰「希望這樣的禮物,麥克先生會喜歡。」
他把公文包打開,從里面拿出了一個銀色的方盒子,這盒子是金屬質感的外殼,大約有一台十七寸的電腦屏幕那麼大,這盒子還沒打開,只是這麼輕輕地被放到了桌子之上,就已經非常地吊起了上官與麥克先生的胃口。甚至上官還注意到,就連旁邊那些拿著槍做著守衛工作的士兵們,也都不自禁地將脖子往前探了一些,以便能第一時間就看清這盒子里的東西。
銀色的盒子終于被打開了,里面是一本裝訂得很精致的書。銀白色的封面,從樣子來看,每一頁都被排版得很好的樣子,用的紙也都是最優質的紙質。
一本書?就連上官都已有些懷疑這禮物的寶貴姓了。
但就是在麥克將書拿了過來,試圖著一頁一頁地開始翻看之際,他的臉色卻慢慢地有了變化。那是一種由最開始的不屑與好奇,漸漸地轉變成為了驚訝、驚喜與震驚的語氣。
而看著了對方臉上出現的這種表情,風克倒好像覺得挺自然一般,看來,這已是他自己期待之中就會踫得到的事情。他只是微微一笑,道︰「諾頓阿里絲先生于1996年成為創建者之一來到這巴斯光年的海底世界,當時,他是一名最核心的技術工程師,雖然不懂任何的機甲技術,但他在建築學上的才華,卻讓他無疑成為了這個理想國最有成就的核心長老之一。再之前,他的父親蘭梅兒阿里絲則是一個大學的教授,在機甲運動學中的微平穩領域有著深入的研究與杰出的貢獻,他所發明的‘動態平衡蜂鳥技術’現在仍用于大部分的主流機體之中。再往上……」
風克仍要再說下去,但麥克卻揚揚手,打斷了他。當麥克再次說出話來的時候,他的語氣之中竟然有了一些哽咽的感覺,道︰「謝謝你,風克先生。對于我們每一個入住巴斯光年的人來說,因為歷史上的關系,家族里的舊事已早就不可追憶了。」
而這一本精致的書上,就是風克運用自己在各地的特殊關系網,為麥克阿里絲所收集整理而得出來的阿里絲家族的族譜。
有了這本書以後,麥克就不再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了,他可以知道自己的家族從哪里來,曾做了什麼樣的事,這就相當于一棵樹有了根,那會是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不得不說,就連見過了不少世面的上官都不禁驚嘆,這份禮物,還真是花心思,而且也顯然相當的合乎對方的需要。
其實人際交往之中所要做的事,無非也就只是這樣而已嗎。既然你想與對方搞好關系的話,那就應該盡力幫他把想做的事做好,要真心地為對方好,對方才感受得到,這樣他才會適時地給予你溫暖的回應。
而風克得到了這個禮物以後,他雖然仍是說著很冰冷的話,但語氣已是和緩了許多。「麥克先生呀,丑話我可說到前頭,我雖然很喜歡你的禮物,但我們巴斯光年里的人都是很正直的人,黑白分明是我們唯一所認可的理念,我們做事可是沒有任何感情分的。」
好嘛,這才剛吃完呢,就已把嘴擦得干干淨淨了。這個青年還真的很會推諉呢。
但風克團長卻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這些,他只是笑了笑,說道︰「當然,當然。我也是一個喜歡公私分明的人,也一樣覺得人際關系這種事情討厭得很。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見面禮,與我們間要交談的事情沒有任何關系的,麥克先生能把公私分明,我覺得這樣也很好。」
上官覺得,風克與麥克之間的這一番話,簡直就是太無恥了。一個作為理想國的首領,口口聲聲地說我會公事公辦,而另一個送禮的人則是說好吧請你公私分明,但是人總是情緒化的動作呀,對一個你很有好感的人,又怎麼會一點兒也不在意對方的意思表示呢。
假,這兩人真的是太假了。這是上官對這一次會晤的最真實的看法。
接著,風克又把自己為何會組這個團,以及為何會找到巴斯光年來的想法一一說了一遍。最後他說道︰「我正是收到了訊息,說那幽魂機師上官虹已躲到了這里,所以,我才會帶這些人過來,想要把他抓回去。」
他此時的說辭,顯然仍是放在官方台面之上場合的那一套。至于他以前受過上官虹的恩情,然後他想如何如何知恩圖報這樣的訊息,卻是一點兒也沒提。
「上官虹是嗎……他的確是在一個月以前來過這里。」
一听到對方提到了自己的父親,知道自己與他又站在了如此近的距離之上,上官的心都不自禁地加快了跳動。可就在他咬著嘴唇地听下去之際,對方又說道︰「但他在三個星期以前就走了呢。」
一講到這個「幽魂機師」,麥克的牙都要緊緊地咬了起來,他似乎面對著一個很憤怒的敵人一般,甚至還緊緊地握住了拳頭。而這種敵對的情緒,上官很快地就注意到了。
麥克說道︰「我們以為那樣的家伙也是一個愛好和平的人,他一開始偽裝得很好,就像一個開著機甲迷失了路的陌生人一樣進到了我們巴斯光年之中。我們收容了他,接納他當這里的新居民,卻沒想到,呆了一個星期之後,他竟殺了雷爾,然後就逃掉了。」講完了這一串有些語意都不太流暢的話以後,他這才想起了自己的突兀之感來,趕緊又說道︰「喔,雷爾是我們長老會的核心成員之一。」
這巴斯光年的管理體制是這樣子的。因為在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很愛好世界和平與人生自由這樣的事情,所以倒很少人願意去參加長老會這樣的組織。也正是因為如此,這種有著極大的行政與軍事能力的組織,往往都是由著年輕有為的青年人來擔任,每一個長老會里的成員都被稱為「長老」,他們的手中有著極大的權力。但這里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是在服完了2屆共10年的「長老役」以後,就立即退位不干了的。
到了麥克這一屆的時候,長老會里一共有5個人,這5個人肯定都是巴斯光年里最珍貴的人才了。畢竟要培養一個人成為長老,除了必要的在知識與涵養上的培訓之外,在為人處世、德行等方面的要求也極為的高,再說了,一個長老花了好長時間的實習期,才最終進入了正式的熟悉工作的領域,現在忽然被殺掉,既是很麻煩的事情,又是對巴斯光年這個理想國的一大耳光!
無論是什麼樣的人,肯定都沒有權力去扇這一群自視甚高的世外桃源中人的耳光!
正是基于這樣的突發事件,現在巴斯光年的所有人都討厭起了「幽魂機師上官虹」這麼一個人,甚至那個被害的雷爾的家人與親屬們,還三不五時地就到長老會的辦公室門口靜坐,以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表達他們的滿哩。麥克曾經接待過他們,家屬的意見是︰只要一天沒有把上官虹這家伙給抓回來殺掉,他們就一天也不會放過這麼一件事情!
為了這一事件,麥克可是沒少頭疼,甚至連頭發都白了很多根。
正是因為如此,今天在外面海底區域中的時候,當對方說出了「上官虹」這樣一個敏感的名字之後,他認定對方不是上官虹的朋友,就將這一群佣兵團給放了進來。
听完了麥克對于自己所經歷的事件的慢慢描述,上官注意到,風克的臉上卻始終沒有出現任何一絲意外的情形。似乎這樣的信息,他已經是提前獲知了一般。
果然,風克只是拿起了桌上的茶來,輕輕地喝上了一口,然後似乎是不經意一般地說道︰「這麼說來,麥克先生對這件事情的調查,有沒有一個階段姓的成果了呢?」
麥克苦笑了一聲,又微微地嘆了一口氣,道︰「他那樣的一個殺手,殺完了人就走了,世界如此之大,又有誰能夠找得到他。」講到了這里,他抬起了自己的眼神,再次看著風克,又道︰「再說了,他那種駕駛實力的人,即使是被找得到,我們又有什麼本事能把他抓回來?」
沒錯,上官虹雖然只是一個殺手,但他也同時是世界級的傳奇機師呢,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去跟這樣的家伙對戰?
上官偷偷地松了一口氣,然後心里暗想道︰好在他們不知道老爸已經把幽靈之魂留給了自己,若不知,要是世界都知道了上官虹的專屬機體不在身邊,那肯定很多仇人會上門報復的。
「我倒是收到一個令人意外的消息呢。」在听完了對方的話以後,風克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不知為何,他那種敲擊的節奏竟讓人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急促之感,他說道︰「據我那不太可靠的情報網傳過來的消息稱,其實呀,上官虹這個人,現在,仍還在這個城市里呢。」
「什麼!」與上官一樣的意外,麥克瞬時就站了起來。那些旁邊的警衛也都機靈地各自挺直了身子,一下子被這突變的氣氛給瞬間弄醒。
麥克急促地喘著氣,他的肩膀不停地上下起伏著︰「你說的,是真的嗎?」
看到主人站了起來,出于禮貌上的考量,風克也很自覺地站了起來,他說道︰「我不知道我的情報網正不正常,但的確是有這麼一個消息而存在。」
麥克的目光烔烔地看著風克,似乎想要從對方的眼里看出什麼真或假的情緒來。但他失敗了,像風克這種深諧人心的老狐狸,又怎麼會隨便讓人給抓住了馬腳呢。
「您不覺得奇怪嗎,」風克抿了抿嘴,繼續說道︰「像上官虹那樣只為錢才殺人的人,若不是有了內鬼,他又為何會來這樣的地方?若不是內部的人,誰又會與那深藏于世外的長老雷爾有什麼過節呢?」
沒錯,事情的真相,如果用推理的方式來演算的話,那應該是這樣子的︰某個巴斯光年內部的人因為某種關系而很恨長老雷爾,所以他通過在外面的關系網請來了大殺手上官虹,並提供內部的地圖、機體資料這些訊息給對方,這樣上官虹才能裝得那麼像,殺人的時候也殺得那麼的準。
毫無疑問,除了上官虹以後,這個「內鬼」也是要被抓出來處理掉的可惡人物。
這麼一說起來的話,從現在看來,風克海盜團與麥克所領軍的巴斯光年的近衛軍,現在竟也在戰略上達成一致了——至少在表面上看來是如此。
當然,風克與上官所述說的真實目的,如果真的是要「幫助恩人上官虹」的話,那其實現在風克海盜團所使用的,也就只是一道內殲計而已呢。
好玩,呵呵,眼看著這局勢越來越復雜,上官倒是覺得越來越有趣了。原來在他的內心之中,那種冒險的精神與情緒,竟絲毫也不輸給自己的父親呢。
正在上官被這種忽然涌上來的情緒給嚇了事跳之時,麥克卻是向著他的手下點了點頭,那名下屬很會意地從牆上的酒架子里拿出了一瓶紅酒。他剛要拿起開瓶器將酒打開,麥克卻搖了搖頭,道︰「拿那種20年醞釀的。」這下屬很听話地將原來的那一瓶酒放了回去,又拿了另外一瓶略顯暗沉的酒,先是輕輕搖了搖,然後用開瓶器給打開了。
麥克笑了笑,接過酒瓶之來,說道︰「我是一個很少喝酒的人,但今天,為了祝賀我們合作愉快,我就請先生您喝這樣一瓶酒。」
他拿過了位于風克面前的那個玻璃杯,將一個醒酒器架到了杯子之上,又說道︰「按理來說,這種年長的紅酒在打開以後,應該先靜置一會兒,讓酒與空氣接觸個半個小時一個鐘的時間,口味才會達到最佳。」說到了這里以後,他語氣一頓,又道︰「但我想風克先生與我一樣都是每天要處理很事情的人,我們都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供浪費,所以呢,就允許我用這稍顯劣質的醒酒器,為您倒上一杯小酒吧。」
講完了以後,麥克手中的酒瓶子瓶身一斜,那長年的紅酒就順著瓶口流了下來。紅色的液體順著醒酒器的復雜管道往下流動,在酒杯內撒出了一道漂亮的紅色之花。經過醒酒器之後,那酒也已在極短的時間內與空間進行了稍微的接觸,這樣的口感雖然無法達到最佳,但也算是多少有些用了吧。
這倒酒的過程倒也很像他們之間的合作關系呢,既帶有功利姓,又帶有相當的急迫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