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發生何事？」
一道威嚴的聲音響起，郁夢吟幾人皆是一驚，隨即朝大殿上方望去。只見文帝還是一副平淡無波的表情，而太後了臉上卻已明顯感覺到不快。
郁夢吟與衛妙彤的對話本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加上各公子小姐們好一番議論，更是把全宮殿的注意力幾乎都聚集了過來。
當然，也引起了文帝與太後的注意。
太後喚來近身公公一番問詢，臉色就漸漸沉了下來，眉峰緊緊皺起，露出幾道深深的皺紋。
她自小疼愛奚夏宛，更見不得奚夏宛之女在她眼皮底下受了委屈，當下就出聲喚了幾人上殿前問話。
「回皇姥姥的話，夢吟只是和丞相府二小姐隨意說說笑罷了。」
郁夢吟盈盈一福身，如樂曲般悠揚動听的聲音從口中緩緩流瀉而出，直叫周圍各年輕公子們听得心里一陣舒暢。再一看這出聲之人，含嬌細語，冰肌瑩徹，腮暈潮紅，羞娥凝綠，當真是燦如春華，姣如秋月，欺霜賽雪的一傾城佳人。
察覺到周圍或痴迷或傾羨的眼神，衛妙彤心里又涌起嫉妒之意。
她上前小走兩步，于御前標準地行了一禮，嫣然笑道︰「回太後，小女正和郁小姐說呢，這今晚如此喜慶之日，還想請郁小姐能屈身舞上一曲，以賀我樞藍國國富兵強，千秋萬代……」
郁夢吟瞥了她一眼，心中冷笑︰看來今日不看她出點丑，她是不會甘心的了。
太後心中不願，剛想開口，卻被文帝搶先一步說了去。
「既是如此，這主意倒甚是不錯……」
「皇帝……」太後欲言又止，額上皺紋愈深。
文帝像沒看到太後的反應，眼里依舊露著滿心期待之意。一邊揮手散了舞姬，一邊似自言自語道︰「朕倒是見過吟兒一身驚艷舞姿，這轉眼就已是多年，朕甚是想念……」又轉頭問郁夢吟︰「不知吟兒意下如何？」
郁夢吟心里直吐槽︰什麼驚艷舞姿？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時候她才十一二歲，難得回京，進宮看望太後的時候為了討她老人家歡心，就把現代的斗牛舞、踢踏舞什麼的全都亂七八糟的混合起來瞎跳一通，這效果還意外的不錯。也就是那時候被皇上意外撞見了一次，怎麼成了驚艷舞姿了？
心里雖是萬分不情願，但郁夢吟還是笑眯眯的福身︰「如此，夢吟就獻丑了。」
起身時看到衛妙彤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心里直叫爽︰看吧，這風頭可是你叫我出的！
姐不是沒本事，姐是做人低調！
衛妙彤听到文帝夸郁夢吟的舞姿，心里就暗道不好，又見郁夢吟輕松坦然地應了，面色更是不佳。
不是說她不懂文墨不擅歌舞嗎，怎麼會？
要她親手將她送上萬眾矚目之地，她是怎麼也不會甘心的。思緒紛繁之時，她悄悄地朝人群某處投去一個眼神。
轉眼之間，先前紛亂喧鬧的大殿頓時安靜了下來，眾朝臣皆端坐于座上，等著一覽大將軍之女的風姿。
「不知道那丫頭跳起舞來是個什麼樣的傾世之姿？」竺晨士好整以暇地盯著場中央，紅色的眼眸跳動著熒熒火焰。
慕雲洛的視線亦緊緊盯著殿中那抹白色的身影，直覺上，他總感覺這之間會發生什麼，眼底不經意間顯出擔憂之色。
這時，兩個聲音傳入他耳中。慕雲洛凝神細听，卻是他七弟慕沐泫與郁夕岑的對話。
「夕岑大哥，就這麼讓吟兒上場沒事嗎？」慕沐泫的話里毫不掩飾的擔憂之色。
郁夕岑亦是擔心，猶豫道︰「只是跳一曲舞而已，應是出不了什麼事的……」
「吟兒近日的身子如何？」
「雖逢陰雨之日手腳還是會酸疼，但到底是好了徐多了。至于這一身的功力……」郁夕岑停了停，嘆一口氣道︰「廢了就廢了，怕是再也恢復不了了……」
說到這，慕沐泫情緒變得激動起來，說話間帶著牙咬切齒的味道︰「要是讓爺找到那暗害吟兒的凶手，爺必定將他大卸八塊，丟進深山里喂野獸……」
「噓，小聲點……」郁夕岑忙壓低了聲道。「此話千萬別叫吟兒听了去。畢竟吟兒對那晚的事……唉……忘了也好，省得叫她徒增許多煩惱……」
「此事可追查到什麼新線索了？」
「暫且沒有，不過……」
……
慕雲洛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中，越听到後面臉色越是嚴肅，那平靜無波的眼底漸漸激起層層漣漪，仿佛醞釀著什麼。
那一邊，郁夢吟承接著眾人的視線，雙手輕合與身前，從容地立于場中央，所謂靜如處子，不外如此。
樂師已準備妥當，文帝點頭應允，隨侍公公領命，正要宣布開始，只听又一個聲音橫插進來。
「父皇且慢。」
十公主慕妍歡身著粉色簇金海棠花長裙盈盈走上前來，對著文帝太後及四妃一一行禮。
「歡兒，你這是作何？還不快退下。」慕妍歡的母妃孟德妃見女兒如此放肆，不禁大慌，忙斥道。
「母妃莫急……」慕妍歡從容一笑，又對文帝福了一福，說道︰「孩兒魯莽，還請父皇莫怪。」
「無妨。」文帝揮手，沒有責怪之意。
孟德妃見狀，稍稍放下心來。忍不住又是狠狠瞪了慕妍歡一眼。這丫頭，越來越不將她這個母妃放在眼里了。
「歡兒且說為何叫父皇且慢啊？」文帝慈祥的聲音響起。
慕妍歡掛著得體的笑容，緩緩開口︰「兒臣只是覺得，既是大將軍之女展現舞藝，那曲樂自然不能差了去。兒臣听聞丞相府二小姐曲藝超絕，乃天下少有之。不如由二小姐代為伴曲，豈不錦上添花？」
文帝眯起眼楮，頗有興致地問道︰「哦？果真如此？那丞相府二小姐可願意？」
衛妙彤听罷大喜，忙躬身回答︰「臣女願為郁小姐伴奏一曲，還望郁小姐不棄。」
「如此，就有勞了。」郁夢吟客套地行禮。
「不敢。」衛妙彤亦回禮。
起身的時候，兩人的視線于半空中相撞，隱約可以看到彼此眼中的火光。
慕妍歡選了古箏為曲，坐于一旁。縴細的手指放在琴弦上，只听得「錚」地一聲，古箏極具穿透力的音色就在大殿中彌漫了開來。
伴隨著一個個音階從她手下飄逸出來，郁夢吟亦隨著曲聲翩然起舞。
她一身輕盈的月白紗裙，在場中央旋轉，抬手，下腰，扭身。她的舞姿輕靈，身輕如燕，翩飛中如那九天之上的仙女降落于人間。她的發絲隨著輕舞微微飄蕩，拂過臉龐，帶出一陣清香。
所有人都看得痴了，時間仿佛都凝聚在這一刻。也沒有人再去在意那樂聲的好壞。
慕雲洛的眼神亦隨著她翩飛，他怔怔地看著這個如仙一般的女子。
她靈動，淡雅，月兌俗。她淺笑，傲嬌，狡黠。
在他心底，某一根弦被輕輕觸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