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影從院門進來,直直進了清嵐的房間。愨鵡曉許太貴妃瞧見飄過的影子,吃驚害怕,雖已在冷宮中生活許久,已經適應了寂寥的日子,可每每听到無源的哭聲或瞧見影影綽綽,還是會心驚膽。出于本能,她想喚小陸子來幫忙,可就在月亮出來的一瞬間,她看清楚了那個人的樣子,想叫的話硬硬堵在了嘴邊。她一直盯著清嵐的房間,里面什麼動靜都沒有,除了窗口透出的那一點點微弱的燭光。
許太貴妃擔心小陸子,去門房看了看,發現他只是熟睡著,沒有意外。而院子的正門也沒有發現有人來過的模樣,她不禁暗嘆,這人也太小心翼翼了。開了院門,牆角暗處有一個人直直站著,要不是他手里的燈籠還有些許亮光,她是真心想不到那兒會有人。稍稍收了驚,她向對方點了點頭,對方也還了一禮。她雖不認識這人是誰,可瞧著他的著裝打扮,房里人的身份她已經能百分之百確認了。心安了,太貴妃再對對方點點頭,轉身,關門,回剛剛坐的地方靜靜等著。
約莫一個多時辰後,清嵐的房門再次輕輕開啟,那個黑影走了出來。黑影走過院子,不知是不是察覺了院中之人,他頓了頓。就在許太貴妃以為他會出聲時,他轉身離開。見他就要飛身躍出院牆,許太貴妃只能出聲阻止︰「皇上既然來了,坐會兒再走吧。」倒不是她有多喜歡皇上,也不是她想從皇上身上得到什麼,只是覺得他既然來了,有些話還是說了好。
人頓住。月也是通曉人意,出了雲朵,露出臉頰。月光照亮黑影,一張俊逸的臉在柔柔月光中更加深邃立體。此人正是當今皇上--穆寇凌。一身玄黑色連衫很好的隱藏了他嚇人的氣勢。許太貴妃沒有讓他等很久,走出陰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太妃娘娘在賞月?」穆寇凌剛進院子就已經察覺院中有人,之所以沒有理會,只因覺得沒有必要。他要看的人重來都只有清嵐一個,其他在他眼中只是擺設。本不想沾惹,可對方出聲了,他也想听听清嵐最近的模樣,才沒有動彈,隨聲附和兩句。
許太貴妃進宮快二十年了,可以說是看著穆寇凌長大的,有過憎恨,當然這種怨恨多來自于穆寇凌的母妃,這叫做移情作用吧。雖說接觸不多,可只要有所接觸,大多都不是很愉快。鑒于以前大家的相處方式,許太貴妃決定直說,沒有拐彎抹角。
「本宮做什麼就不用給皇上操心,倒是皇上,這里是冷宮,您出現在這里才是不應該吧。」
「整個宣國都是朕的,區區一個冷宮朕還來不得了?」穆寇凌語氣嘲諷,對眼前的女人根本沒有放在眼里,要是知道這段時間清嵐多虧她照應,他才不會放任她接近清嵐。
許太貴妃也沒有因為穆寇凌的話生氣,淡笑著︰「皇上說的是。本宮的意思是,冷宮中都是先皇或您不要的女人,既然您已經拋棄,就不應該出現在這里。恐怕太皇太後也不希望您出現在這里吧。」
穆寇凌有些不耐煩,轉身大步跨了出去。本想著經過這些年,她的性子定是沒有以前的挑釁,可現在看來自己還是一廂情願了些。
「皇上請留步,既然您今天來了,有幾句話本宮就一定要說。」許太貴妃聲音雖不大,但接下來的話還是成功停下了穆寇凌的腳步,「是關于清嵐和孩子。」
看見穆寇凌停下來,她接著說下去︰「您能來看清嵐,本宮就妄自猜測,您對她依舊有情。本宮往下的話都是建立在這句話上,若您覺得本宮的猜測錯了,就當沒听過。若真被本宮猜中了,還請您給個明確答復。」停住,她在等,等穆寇凌的答案;她在觀察,觀察穆寇凌的破綻。可惜她看見的只是嚴肅平靜的俊容。
等待的時間總是難耐,她沒有太多時間和他耗,剛剛她叫住腳步的聲音明顯大了些,林霜雪房里有了動靜。她說︰「本宮知道宮中的規矩,茂茂遲早要離開清嵐,離開冷宮,可您能不能讓這個時間來的再晚一些。本宮也和清嵐談過了,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也隨時準備失去茂茂。可本宮想跟您討一個具體的時間,不讓清嵐每天都生活在失去的恐懼中。早知道總能給自己一些安慰自己的空間和時間。」
穆寇凌認真看著許太貴妃,這是他多年來第一次認真看她。以往她刁難、挑釁,他都避則避,能讓則讓,從沒以正眼瞧過。此時,他看的認真,好像是在評判她的話是否有可信度。兩個人望著對方,只有清風徐徐吹過,不留痕跡。
「朕會給清嵐時間,但朕不希望有人知道今晚的事情。」穆寇凌沒有等對方的回答,說完背過身去,融入了深秋的夜色中。
許太貴妃看著消失的穆寇凌,嘴角微微上揚,心中安穩了許多。孩子出生第一天,竟然沒有人來帶走孩子,這很反常。這次無意中撞到穆寇凌出現在這里,她心中很多的迷惑都揭開了。只是對于穆寇林接下來會怎樣處理清嵐,她多出了很多期待。對于穆寇凌,許氏有了新的看法。以前自己從來沒有真正關注過這個孩子,他平凡,冷淡,當初听小陸子說新皇上是他的時候,自己還真是大吃一驚,後來听說他娶了魏石可為後,她明白了,這一切都在太皇太後的操縱中,當時還在為宣國遺憾。可現在看來,他並不是太皇太後能控制住的人。他現在羽翼未豐,但卻有能力保住孩子待在清嵐身邊,假以時日,他會沖破太皇太後的掌控。對此,許氏堅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