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麟的一句「不為了工作」,讓我在前往島的途中一顆心始終七上八下的。請使用訪問本站。
不為了工作?那會是為了什麼?我所認識的林清麟,一直都是以工作為第一的啊……
也就是說,我所認識的林清麟,只是那個工作中的林清麟——在工作之外,他會有什麼不一樣嗎?
「怎麼了?」
我收回看著他發呆的目光,搖頭︰「沒什麼……」
「我租了車,接下來的路,我們開車去。」
「哦,哦。」
幫忙把行李放到車後座,我坐上副駕駛的位置,系好安全帶,習慣性地問一句︰「林先生,我們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林清麟難得賣起了關子。
既然他這麼說,我便沒再追問。
其實對我來說,去哪里都無所謂。現在不像從前在家里,出去玩了瘋了,總是要回家的,而回到家後,人會拖著疲憊的身體說一聲「還是家里舒服——」。這樣的想法沒有哪里不好,但只是一種單一的人生經歷。和林清麟在一起,我無家可歸,而他,也從沒提過「回家」這一回事。旅途上的風景各異,而這條旅行的道路,似乎沒有盡頭——因此,只要在他身邊就好了,漫漫長路,有人始終相伴,那便是完滿了。
至于他要帶我去哪,這個問題,其實我一點也不擔心。
島位于大陸的最南邊,全年氣候宜人,明明已經是秋末冬初的季節,在這里卻感受不到蕭瑟的寒風,陽光依舊,暖意依舊。島還是出了名的旅游勝地,汽車在公路上行駛,經常可以見到大型的旅游客車,街邊也有高舉小旗的導游領著龐大的旅游團隊,還有三三兩兩背包的散客,很悠閑地拿著照相機四處拍照——
看到別人面帶笑容地拍照,總能給人一種心情愉快的感覺。那會讓你產生一種念頭︰啊,原來這里是這麼漂亮啊,所以才值得別人拍照留念——仿佛眼前的世界,一下子變得更加美好起來。
街邊綿延不絕的椰子樹是我的大愛——帶著它沉甸甸的果實,以飽滿而優雅的姿態,對所有看見它的人打招呼,風姿搖曳。
敞開的車窗里灌進濕潤的海風,還帶著咸咸的味道——
目不轉楮地欣賞著車窗外的風景,我心想︰這里真是一個好地方!如果不是離家出走,如果沒有林清麟,我怎麼也不會在這樣的季節來到這里,也將永遠錯失這獨特的、分外迷人的風情——
所謂奇妙的經歷,就是如此吧……
林清麟沿著海岸線一直往南開,近一個小時後,我們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林先生,你之前來過這?」看他一路上不用參考地圖,很熟練地把車開到了這棟海濱別墅的門口。
「嗯,來過幾次。」
真難得啊,這里看上去可是標準的度假村呢——剛才開車進來時,還經過了一道恢弘的鐵門。鐵門後的世界,看上去更像是無比豪奢的私人莊園。寥寥幾棟海濱別墅霸佔了大片濱海的土地,每棟別墅都呈現出自己的風格,好似各領風騷的美女們帶著無限風情懶懶地躺在海邊欣賞夕陽——真真是高級的享受。
而林清麟這個人,和「工作狂」更能劃上等號,明明看起來是和「休假」、「享受」無緣的人。
心里放肆地調侃他一番,我下了車,左右張望——奇怪,從剛才就沒見到有其它的游客耶。
把行李提在手上,我看著林清麟走到別墅門前,連鑰匙都不用,門把手一轉,便打開了大門——心中一凜!
不會吧,莫非這是傳說中的鬼屋?因為鬧鬼,所以周圍都沒有人?連大門都可以隨便打開——
林清麟回頭,見我還站在原地,開口道︰「進去吧。」
我直覺想搖頭,不過忍住了,但腳下還是沒動︰「林……林先生,這里——沒問題吧?」不是說這次沒有「那種」工作嗎?
林清麟似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問他,微微愣了下。
然後光天化日之下,他毫不遮掩地露出取笑我的笑容,朝我走過來,取走我一只手上拎著的行李,用他的手掌取代,拉我進屋︰「有我在,你怕什麼?」
我一下子安了心——因為說這話的人是林清麟,因為是他!
由他拉著我走進別墅的大門,我剛一抬眼往里看,就忍不住發出「哇——」地一聲︰「林先生!是海耶!居然可以直接看見海!」進門正廳的另一面是透明的玻璃門,借著巧妙的地勢優勢,從屋內往外望去,正好是海浪拍打沙灘的絕美景色,讓人驚嘆!
「你喜歡?」
「嗯!」我的目光一時無法從美景上移開,使勁應了聲。
因此錯過了我身邊,林清麟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一樓轉過一圈後,林清麟又領著我上二樓。他熟悉地打開一間房門,是間臥室,然後回頭對我說︰「我們睡這里。」完全不容置疑的口氣。
我心里「怦怦」跳,嘴上卻不饒人︰「沒有別的房間了嗎?」
林清麟借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唇邊隱藏著一抹笑意︰「你不怕其它房間有鬼嗎?」
我噎了下,紅著臉瞪他一眼。
我知道,有鬼什麼的應該是我弄錯了,可是誰叫這麼大片海灘都沒有別的半個人影出現,才讓我心生疑竇嘛!
「林先生,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都沒有其他游客?」
「這里是私人度假村。」林清麟回答我道。
我微微一驚︰「什麼人這麼有錢?」
「不是一個人,而是幾個人合資——」林清麟頓了頓,沒再往下說。
我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也就不問了。反正是和我無關的有錢人嘛,而林清麟之所以能帶我住進來,估計是曾經和對方有「業務」往來吧。
雖然《林清麟的謎團集》還是有很多無解之謎,但我最近發現,自己的猜測往往也能中個幾分——這說明我對林清麟的了解與日俱增,實在是一大快事啊!
我坐在床上,試了試床的柔軟度,突然福至心靈,恍悟道︰「林先生!既然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又說我們不是來工作的——那就是說,我們是來玩的嗎?」我的眼楮一下子睜圓!
最近我的窘樣總是能輕易逗樂林清麟,他又是禍國殃民地一笑︰「你才知道?」
我也顧不上他又取笑我,登時樂不可支︰「特地來玩的啊?真好!原來還有這種員工福利——」
林清麟眉一挑︰「‘員工福利’?」
「是啊。」我的比喻很形象吧!
林清麟走到床邊,在我身旁坐下。他一靠近,我就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是‘員工福利’——」他快要貼上我的耳朵了!
「那,那是什麼?」我思想上節節後退,奈何身體上,背後有他的手臂卡在那,退無可退。
林清麟盯著我,讓我的身體動彈不得。
他的上唇微微一掀……
直到彼此的唇紋消失在緊密的貼合中,我的腦海里還是回響著他說的話——「我覺得,‘家屬福利’更適合……」
自從在房間里被他吃了豆腐以後,我怎麼覺得,和林清麟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起來。就算現在不是在工作,而是在休假游玩——有必要像這樣連空氣中都好像充滿粉紅色的泡泡嗎?
——原諒我無厘頭的胡思亂想,不隨便想點什麼分散注意力的話,我的心髒遲早會「過勞死」——
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不過我的注意力還是被廚房里的動靜給吸引了,時不時回頭朝廚房方向看去——明明被牆擋了,什麼都看不見。
林清麟在里面做什麼呢?
剛剛看見管家提來的食材里面有魚——這里是島耶,有魚很正常啊!
對 ,忘了說,原來這個度假村是有人在看管的啦!還有這棟別墅的大門,也是管家收到通知,提前來替我們打開的——害我還以為鬧鬼咧!
這麼漂亮的房子,鬧鬼太可惜啦,幸好不是!
之前只偶爾幾次吃過林清麟做的飯菜,意外地好吃,所以有點期待——好吧,是很期待——
我到底,在興奮個什麼勁啊!
用力甩甩腦袋,把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念頭統統拋出腦外!
我霍地站起身,壯士斷腕般做出決定——
「置之死地而後生」!
既然這麼混亂,那就親自去看看讓自己混亂的罪魁禍首,看是要在極致混亂中爆發,還是滅亡!
本來雄赳赳氣昂昂地往廚房走,可等到了廚房門口,我就跟白菜焉兒似的,藏著身體,趴在門口往里探出一個頭︰「林先生,需要幫忙嗎?」
正在流理台上操作著什麼的林清麟回過身,看了看我,朝我招招手︰「過來。」
還真有可以幫忙的嗎?我樂顛顛地跑進廚房,完全沒去想自己的舉動像極了某種動物。
林清麟夾起一筷菜,喂到我嘴邊,示意我張口。
原來是讓我試吃——沒顧上覺得曖昧,我不敢讓林清麟的手抬得發酸,趕緊張開嘴。
咀嚼,吞下,然後稱贊道︰「很好吃!」不是恭維,是真的很好吃。科學家應該拿林清麟的基因來研究一下,為什麼他做什麼事都那麼在行!
林清麟的高興不會用嘴巴說出來,他的眼中閃亮,伸手替我擦掉唇邊的油漬,動作極其溫柔︰「把菜端出去。」
「嗯。」
從他手中接過瓷盤,在動作的某個結點,一個念頭像爬山虎的種子一樣在我的腦子里萌芽,抽枝,迅速生長,比眨眼更快的功夫,便佔據了我的大腦。以至于我雙手仍端著盤子,墊腳尖,歪頭,在林清麟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像只偷了腥的貓腳底抹油逃走——直到我將瓷盤在餐桌上放下,我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究竟做了什麼——太快了,太不可思議了,像夢一樣,這種「騷擾」是我做出來的嗎?
可是,無法否認的是,感覺又太好了……還有,能看到林清麟那麼吃驚的表情,我真是太值了!
吃晚飯時我盡量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盛飯、夾菜、舀湯,還不忘時不時稱贊林清麟的手藝。
其實,話說得越漂亮,越說明我心里分外驚慌——
林清麟不是會記仇的人,可是,他也不是會吃啞巴虧的人——我那麼「戲弄」他,一時得逞,卻忍不住擔心會不會有什麼更「慘烈」的「報復」?
偏偏他,還幫我夾菜,動作那麼自然……
吃飯吃到一半,陌生的門鈴聲響起。
林清麟和我互看一眼,顯然都不知道會是什麼人到訪。
依我的經驗看,這種情況,通常都是阮漣漪給林清麟寄來了什麼包裹——不過,這麼晚了,快遞員還上班嗎?
放下碗筷,我站起身︰「我去開門。」
心里嘀咕著「不知阮漣漪這次又送來什麼」,一邊往玄關走去。
我怎麼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地看到本尊——拎著行李,就站在大門外!
乍見阮漣漪,我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顯得呆愣地站在原地。
阮漣漪顯然很不滿門一開見到的是我,兩條柳眉毫不客氣地蹙起,手一抬,我本能地側身避開,她便暢通無阻地越過我往里走。
「清麟——」
只听得她一聲嬌喊,我回頭,正好看見阮漣漪徑直撲進了林清麟的懷里。
我的眉頭不自覺地一皺。
而林清麟,沒有半點推開她的意思。
直覺不想多看他們相擁的畫面,我走進廚房,替阮漣漪多拿了一副碗筷。
讓我太陽穴直跳的是,等我拿著碗筷走出來,阮漣漪依舊無尾熊似的攀抱住林清麟不撒手,林清麟也不知怎麼了,特別縱容她。
林清麟朝我看了一眼,手仍是沒舉動,但開口說話︰「漣漪,你怎麼突然來了?」
阮漣漪這才松開手,往後退了退,然後在我替她準備的椅子上坐下,位置自然是在林清麟的隔壁︰「因為我很想你啊!我們都好久沒見了,清麟,你有沒有想我?」每一次她都會這麼問林清麟,但我發現她從來不等林清麟回答,便自說自話般繼續往下道︰「我正好到附近出差,知道你在這,忍不住就過來了——公司那邊我用了帶薪年假,你不用擔心。」三兩句話,有撒嬌,但也有認真把答案說出來——是個很有分寸,不讓人討厭的女子。
林清麟點點頭,沒問她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的,好像阮漣漪知道我們的行蹤,是多麼理所當然的事——之前也是如此。
我對他們之間相處的模式,一直有些疑惑不解。
阮漣漪看向滿桌豐盛的晚餐,發出贊嘆︰「哇!清麟你是知道我會來,所以才做了我最愛吃的魚羹吧——唔,好好吃!清麟,你還記得我最愛吃你做的什麼吧?」阮漣漪一雙大眼楮眨巴眨巴地看著林清麟。
「嗯。」林清麟的唇邊溢出一絲微笑。
「耶!那你明天做給我吃?」
林清麟沒有任何遲疑︰「好。」
阮漣漪又是一聲歡呼。
她用並不淑女的姿態席卷桌上林清麟做的每一道菜,笑語不斷的同時,還不忘給林清麟夾這個夾那個,動作一派天真爛漫。
阮漣漪用我所不知道的,她和林清麟共有的「過去」,成功隔離了我,讓我只能在飯桌上沉默——因為他們的那個世界,我插不進去。
飯後我負責洗碗。
一個人獨處的廚房,讓我終于有了片刻寧靜,也讓我能夠慢慢冷靜下來思考問題。
其實,我對阮漣漪的突然到來雖然驚訝,但並沒有生氣或是怎樣強烈的排斥感覺……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阮漣漪的突然造訪,似乎並不那麼簡單——我只是,對此有點擔心。
今天三人都是來到別墅的第一天,白天經過一番舟車勞頓,因此林清麟便提議大家早點休息。阮漣漪的行李就一只行李箱,林清麟幫她提到了二樓,打開一間客房,示意她住那里面。
阮漣漪有話要說︰「清麟你住哪間房?我要住你隔壁!」
林清麟指了指與阮漣漪的房間隔了一間房的臥室,道︰「尉遲和我住一間。」
沒想到他會這樣直接,我刷地抬頭看向他。
而同樣听清楚林清麟說了什麼的阮漣漪,睜圓眼,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口,復又咬住唇。
在狠狠瞪了我一眼後,她拎著行李箱走進房間,「啪」地關上房門!
我有點不安,但同時又覺得舒了口氣。
我從下往上盯著林清麟,道︰「你沒必要那麼說——我可以換個房間睡的。」
林清麟搖搖頭︰「我沒有騙她的打算。」
「而且,」他補充道,目光注視著阮漣漪甩上的門板,「漣漪是唯一清楚我在想什麼的人……」
我不確定,門內的阮漣漪,是否也听見了林清麟的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