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一個幾歲的孩子,跟圈養欄里的野獸,死去了一頭獸崽,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幾分鐘後,圍看的人便散去了。
西麗年輕父親,想起了前天挑飛迪倫凱的事情,心中很是後悔,叫來自已的女人,用清水把孩子身上擦干淨,再用一塊破舊的麻布包裹起來。
西麗也跟了過去,手中還是拿著食物,圍著青石板歡快的跑來跑去,她很奇怪,迪倫凱這回這麼老實了,自已手中有食物,他也不起來搶她的東西。
伽丘正在忙得團團轉,今天他的手有點不听話,不是切多了,就是切少了。大家排起隊伍,領起食物,逐漸離去,迪倫凱躺在那里,沒有人再去看一眼了。
西麗人小,也沒有人注意到她,她走到了迪倫凱的身邊,雖然被布包裹著,腦袋還露在外面,蒼白的臉上有些樹枝劃過的傷痕。迪倫凱不來搶她的食物,西麗很是無趣,也很不解,便走到了跟前,慷慨把一小塊肉,放到了迪倫凱的腦袋旁邊,這才歡快的跑開了。
等了一會兒,西麗再次過來偷看,迪倫凱吃沒有吃那塊肉,見到食物還是好好的擺在那里,便伸手去拉,包裹迪倫凱的麻布,並沒有用繩子打包,立即被拉下了一塊,迪倫凱放在胸前的右手,也跟隨著滑了下來。
西麗還不明白人死亡是怎麼回事,也就不害怕,見到迪倫凱的手緊握成拳頭,便蹲子,雙手來掰他的手,咬著牙,摳了一陣,也沒有掰開迪倫凱右手,西麗急了,低下頭,用細小尖利的牙齒去咬。
西麗咬了一陣,還是沒有看到迪倫凱手中的東西,她的小嘴一扁,要哭出來,卻又不甘心,便低頭接著咬,用了最大的力量,致使西麗的小腦袋在微微的擺動,發出呀呀的聲響。
西麗的母親尋找孩子,過來一看,嚇得她一聲驚叫,抱住西麗,西麗依然不撒手,還在咬著。這情景震住了在場的大人。趕緊把西麗的手拿開,她還是不屈不饒的不願走開。
「他手上有東西,不給我看。」西麗很委屈,一指迪倫凱握著拳頭的手,大家一看,死孩子小手握得緊緊的,也看不出手里有沒有東西,卻看到了被西麗咬得滿是傷痕。留下了大片的口水。
「他已經死了,怎麼給你東西。」西麗的母親安慰了一下女兒,重新把迪倫凱的手放到身體上,拉起了麻布蓋住。
「死了就不能把東西讓我看看。」西麗還在跟母親較勁這個問題,哭哭啼啼的嚷道。
伽丘終于忙完手中的活,老族長家也要開飯了,過去請示了一下,卻得到把死孩子帶去埋了的話語,心中很是氣憤,起碼給做個場面,哪怕是走上幾步,招魂幾聲也是好。卻不敢提出異議,答應一聲,扛起迪倫凱朝山間走去。
他的家的方向處于東面,得從山梁上走一小段路,再下山才能達到陡峭的山體間,叫做多折山。這段路程里,也住著幾家人,見到伽丘到來,都打個招呼,對被扛在肩膀上的孩子,好像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寄養在老族長的孩子死去了,誰也不敢亂說。
下到山腳邊,找到一處低窪的地方,把孩子放下來,這里正好每天經過,來回都能看上一眼。
「迪倫凱,好孩子,都是我的不好,沒有好好的照顧你,讓你受委屈了。」
伽丘小聲的磨叨著,跪倒地上,拽出尖刀,挖了起來。
晚上,這里野獸橫行,伽丘知道土坑挖淺了,肯定被野獸刨了,挖深點,也不一定能徹底保住,上面加些石頭覆蓋,能多挺幾天,也是不錯,就是心意罷了,內心中不想讓這苦命的孩子死無全尸。這里人幾乎都是堆上木材火燒尸體,表示沒有牽掛的去了天國,很少有土埋的。
在太陽落山之前,要干完這一切,回家還有百米懸崖要爬。今晚,沒有月亮,甚是小心了。在老族長家能弄點吃點,可填不飽肚子,自已在家族中是人頭得份子的,跟那些狩獵的武士一樣多,不用去族長去蹭。伽丘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從不多拿。
伽丘加快了動作,還好,地面上泥土層較厚,挖到一臂深,感覺差不多了。
夕陽殘紅的照耀著大地,也讓迪倫凱慘白的小臉有了點顏s ,好看多了。伽丘嘆息幾聲,他們那樣神駿的父母,也是這麼短命,孩子跟著遭罪了。
尤其是那些冷漠的家族,在孩子剛失去父母時,就強行送到這里,自已的生活都無法打理,還指望著老族長家里的人來幫助,真是愚蠢,他們這里的孩子上百人,管都管不過來,那麼時間去看外人。
同樣的冷漠,不一樣的境遇,留在自已的家族,起碼能夠活得下去。我一個低下的人,沒有太多的j ng力去關注這些事情,終釀成了悲劇。伽丘在如血的殘陽中,低著腦袋心中懺悔著,
早點發現,孩子也不會因為饑餓而搶東西吃,也就不會害怕逃走,摔下山岩。
伽丘感覺對不起迪倫凱的父母,他們在結為伴侶時來過一次,給每位尊貴的人送來了一條手工制作的絲帶,天冷的季節中,武士束在腰間,十分威武。
幾百條這種同樣款式的織品,明顯是來自大城池手工作坊出品,上面還印有字跡,只是這山里人無人識字,大祭司知道,可沒人敢去問。
讓伽丘萬萬想不到的是,這樣一條貴重的物品,男人笑盈盈的送給了他一條,而且是恭恭敬敬的捧到了他的面前,差點沒有把他嚇趴下。
抱起孩子,把他放進了土坑中,開始往里面推土。
咳……一聲輕微的咳嗽聲,在伽丘的身後響起,伽丘媽呀一聲,驚嚇得坐到了地上,回頭看時,這才連拍胸口。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月前自已救下的老人,听他自已介紹叫海曼。伽丘尊稱他為海曼老先生,老人很不高興,文雅的告訴他,請把那個老字除掉,並站起來,原地轉了一圈問道。
「我老嗎?」一句話嗆得伽丘夠嗆。「你還不老,頭發,白胡須,眉毛都是白的,這是把你救活了,你才自得。第一天晚上,時常沒氣了,好幾次,想把你扔下山去。」
沒想到,這老先生半死不拉的身體竟然奇跡般的好了起來,滿臉的枯樹皮樣的老褶子,舒展開來,帶有年輕的光澤,真是見鬼了。只是他不讓伽丘在老族長那里多嘴,說自已有活蹦亂跳了。」有一個小孩夭折了,我把他埋了就回去。生好爐火烤東西很快的。」
伽丘想是老人可能是餓了才找來,安慰了一句,回身再來推土埋人,也盼早點利索。
「把他背在身上,回家吧?」
「啊!」伽丘听到的老人聲音,這麼奇怪,很冷靜帶有命令的口吻。
「他死了,哦,你不會要烤著吃小孩吧?哦,對了,你是怎麼下得了幾百米高的懸崖,天啦!你是……魔鬼。」
這一天中,真是怪事奇多,伽丘在最後時刻,想起來一個關鍵的問題,一位半癱的老人,怎麼能下了懸崖,活靈活現的出現在自已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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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成績真讓人絕望,承受不了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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