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羿鋒眯眼看了她一會兒,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眉頭皺緊。隨後彎腰替她松綁,可,就在身上繩子都松開了,他蹲在地上為她解開最後一點束縛的時候……
「砰!」他眼前一黑,鼻子和嘴巴處傳來一陣劇痛。不覺翻身往後一仰,在地上翻滾了一圈。一手支撐起自己的身體,猛然抬頭,他看見楊小一已經站起了身,手上握著一把雪亮的匕首。
「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怪我。」她一身冷冽,定定地看在半蹲在地上的凌羿鋒。沒錯,她是裝暈的,就是為了騙他給她松綁。然後趁此機會在他蹲在地上為她松綁的時候,她用了所有的力氣踢向了他的臉。
她早早就看到剛才那個男人劃破她皮膚的匕首就躺在距離她不遠處的地上。她迅速將其撿起,橫在自己胸前,警惕地看著凌羿鋒。
「哈哈哈~」他仰頭大笑,伸手抹掉自己唇邊流下的血,慢慢從地上站起身,身體僵硬,別扭。就像一只發生了故障的木偶。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你……不要逼我,我……不喜歡這樣……。」就讓她再保持著對他的愧疚,這樣,他們還可能做朋友,「你難道不明白嗎?我是在捍衛我們之間的友誼。」如果他對她做出了那樣的事,那麼她一定不會原諒他。
「是麼。」他一步步朝她靠近,臉上沒有一點表情。這樣的他很恐怖,讓她無法揣測他的心理,他的情緒。更無法判斷接下來他會做什麼。
「你站住!」她輕輕喝止他,雖然手里握著匕首,可心中還是害怕著,一連往後退了幾步,拉遠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你有刀。」凌羿鋒卻提醒著她,讓她不要害怕,「你可以捅死我。」他的腳步不快不慢,就這樣一步步將她逼出了昏暗燈光照射的範圍。她的眼前一黑,心道不妙,緊緊握住匕首,往另一邊跑了幾步。當她再次回頭的時候,凌羿鋒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啪~!」一陣巨響,那盞昏暗的燈發出了破裂的聲音,然後亮光一閃。周圍一片漆黑!她又一次陷入了絕對的黑暗!
她屏住呼吸,密切地關注著周圍的動靜。猛然發現在這漆黑的屋內,就只有她手中的匕首發出了點點亮光!這樣一來,她就成為黑暗中唯一的目標!而他……轉身,望向四周。不由得吞口唾沫……他隱匿在黑暗之中,用一雙如狼的眼楮注視著她,隨時都可能撲上來,把她撕個稀爛。
難道要讓她把這個唯一的防身之物扔掉麼?扔掉之後又該怎麼辦呢?她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凌羿鋒……你……在哪兒?」她的手開始顫抖,聲音很小,卻在這間屋內來回飄蕩。這間屋內沒有透出任何的光芒,在這種極度的黑暗之中,人的精神隨時都可能崩潰。
終于,雪亮的匕首掉落在地,發出了淒厲的脆響。她顫抖著身體,慢慢蹲,雙手抱住頭,嘴里不停地在說,「我怕黑……你出來吧……」可是,周圍還是一片寂靜,仿佛這間屋子里從始至終都只有她一個人。
「我好害怕,我求求你……」她低聲抽泣著,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終于,她听到了一個輕微的腳步聲,她的面前好像站著一個人。她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溫度。
「凌羿鋒!」她猛然起身,伸手就抱住了他。沖入他的懷里。她又一次聞到了那股奇異的香味。他的身體明顯一僵,所有的動作都滯留了。可是,沒多久,從她的上方就傳來了冷漠的話語。
「你手里還拿著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和動作。
楊小一一愣。的確,在她剛剛站起來的瞬間,又隨手將掉落在身旁的刀給握住了,她以為這麼快的速度,他不會發現……
「欲擒故縱。」他好像笑了,「裝可憐,裝柔弱這一招你學得真快。」
「……」她無話可說。她只知道和他硬踫硬不是辦法,所以她用借口將他騙了出來,可是她還是對他不放心,所以才又撿起了刀。
凌羿鋒伸手,輕輕抱住她的腰,「你一定在想,如果我不亂來……你一定不會傷害我。」手緊了緊,將她擁入懷中,「那麼我就很好奇……」一只手輕輕撫模著她的背,「我做到什麼程度,你會用刀捅我。」
「!」這個瘋子!楊小一心里一涼,深知和他玩兒這些自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他就連自身的傷害生死都置身事外。
「小一,我不認為你會恨一個用生命愛著你的男人。」側過頭,輕吻上她的臉,「倒是我,有理由恨你。」抱住她腰肢的手突然就滑下了,一把握住她那只握有匕首的手腕。
「!」糟了!她心道不妙,以為刀就要被他給奪走了。可是讓她想不到的事情還在後面……
只覺手腕一緊,然後一個重力襲來,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低低尖叫了一聲,那把鋒利的匕首就插入了他的背!
「凌羿鋒!你干什麼?!」她大吼,惶恐地盯著他,手一下就松開了。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他……他……握住她的手,捅了他自己……
她听到鮮血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她瞪大著眸,想要看清他的情況,可是屋內實在太黑,她用了所有力氣都只能看到他那雙散發著亮光的眸。
「我想死。」他的眸光越來越亮。這句話他說得好堅定。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她吼,撕破嗓子地吼,漆黑的屋內回蕩著她嘶啞的聲音,她好害怕,比剛剛還要害怕一百倍。她將手舉在自己眼前,她恨不得把自己也廢了,撿什麼刀,為什麼想對他下狠手?!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他有病,明明知道他喜歡著自己,明明知道他受不得自己的傷害。然而,今天晚上從他來救她那一刻,她就一直在傷害他,她說了好多傷人的話,做了好多傷人的事,她怎麼忍心對他那麼殘忍?!
「反正……反正你已經不想要我了。」在黑暗中他的眼楮格外明亮,那里面游蕩著絕望的淚。或許,很多事真如周夜所言,費勁心機得來的,總有一天會失去。可是……就讓他擁有一下。哪怕只是曾經,他也願意以命相博。他不想就那樣被猶西和周夜淘汰,他也希望能夠在她心里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閉上眼,淚水劃破黑暗,閃爍著七色的光芒。然後,他失重,往身後倒去……
他死過了。在遇到楊小一之前,死亡對他而言,早已不足一提。這一次,他是害怕的。他害怕自己真的就那樣死去。他還沒有听到楊小一親口告訴他,她愛他……
只是,他的生命里,好像無時無刻都充斥了同現在一樣的黑暗。在這個深淵里,不論他怎樣掙扎,都無法抓住任何一樣可以讓他苟且下去的東西。
楊小一,你願意救我麼?你願意用你身上的溫度,來溫暖我這個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人麼?對于她,他已經無計可施。對于她,他只有用自己的生命來威脅。
我們……真的,可以在一起嗎?
XOXO
三日後。
他躺在病床上,臉色仍然蒼白,就像一具冰冷的死尸。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生命體征。病房里充滿著消毒水的味道,吊瓶里不停地冒著水泡,然後又不停的破滅。
他還是沒有醒。她已經在他病床前守了三天。在這三天中,她見了很多人。凌羿鋒的哥哥,凌羿鋒的爸爸,猶西,周夜,醫生,甚至還有警察。她也知道了很多曾經不知道的事,而這些事讓她更加心疼躺在病床上的人。
「我讓你離開他不是為了別的。就是害怕會有今天。」對于那天晚上的事,她和凌羿晨一樣,很有默契的什麼都沒說,不是怕把這件事搞得越來越復雜,而是現在,他們都沒有心情再去追究凌羿鋒的受傷究竟是誰的錯。
這三日內凌羿晨就來了一次,呆了不到二十分鐘就走了。就給她說了那一句話。
凌羿鋒的父親來了好幾次,每一次都沒有說話。見到楊小一也是淡淡的,他就那樣站在病床前,默默注視著他的兒子。一站就是半個小時。
她還見了另一個人,凌羿鋒的主治醫生,陳松然。他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精神病科的醫生。長得非常干淨,給人一種特別和藹的印象。他每天都會在這呆很長一段時間,每次都看著凌羿鋒緊握著楊小一的手而嘆息。
對,這三天來。他的生命體征逐漸趨于正常,可是,他那只緊握著她的手就是不能松開。一放整個心跳血壓脈搏就都亂了。
「他有病。你知道吧?」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看著楊小一點了點頭,他的話又冷下幾分,「那為什麼還刺激他?」楊小一垂頭,無法回答。
「其實他都不知道自己有病。」這位看起來格外和藹的男人,對她的態度一直都冷冷冰冰,就連說話的語氣里都不帶有一點點感情,色彩,「至少在我醫治他的這幾年中,他一直沒有承認。」
楊小一一驚,抬頭看了看他。
「他的情況我沒辦法給你多說。但我希望你……為了他的健康,為了他的以後,好好和他在一起。」他看著他們緊緊握住的手,「本來我並不提倡這樣的事,可是看樣子……他已經不能離開你了。」
「……」楊小一沒有說話,只是垂下頭沉默。
「如果你不能接受,那麼現在就拔出手,離開。反正他總有一天會崩潰。」他看著她,這句話他說得格外認真。見楊小一半天都沒有回應,干脆起身,伸出手使勁掰開他們兩人緊握的手。
「你、你干什麼?!」她慌亂了,一把就推開了他。然後伸出另一只手也覆上了他的手背。心底里就一個小小的聲音,我不能讓他死。我不會放手的。
「我不能讓他死。」把心底的聲音堅定地說出,「我絕對不會放手。」回頭,她看向凌羿鋒,蒼白的臉上全是柔弱。他就像病危中的睡美人。安詳卻又冰冷。
「我希望你記住今天說的話。」陳松然說完這話後就走了。病房內又是寂靜一片。
「你一定會醒過來的。對嗎?」她沖著他笑了笑。他一定能感受到從她手中傳來的溫度,「我會在你身邊,一直陪著你。」她再也不想撒謊了,這個誓言,這個承諾,猶如一顆種子深深埋入她的心底。牽起他的手,她將臉貼在他的手背。
你變回以前那神采奕奕的樣子,好嗎?
夜晚的時候,猶西來了。他站在病床前,看著楊小一,臉上的神情說不出是什麼,很奇怪;不是往常那樣的淡然,卻也沒有過多悲傷。他沒有說話,只是將楊小一的頭抱入自己懷中。然後輕輕撫模著她的發。
有了猶西的懷抱她的心總算是安定了下來。慢慢閉上眼,用另一只手握住了猶西的手。許久之後她才打破沉默,問了一句話。
「我……可以照顧他嗎?」現在也好,以後也罷。一直到這個虛弱的男人可以離開她了之後。
「如果你高興的話。」他的聲音很輕,里面仍然只有寵溺,「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病房里沒有開燈,僅有從窗外射入的路燈的光線。猶西的整個身體都沒入在黑暗之中。
「猶西……為什麼,你就不會拒絕我……」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已經忘了,她只記得從小到大,她認真要求過的事,猶西從來沒有拒絕。在什麼學校讀書,在什麼地方工作,甚至離家拖延婚期,一切的一切,他都答應得那麼淡定。他又用了一切努力去實現自己的承諾。猶西給她的,這輩子她注定無法還清。
「小一。」他的視線落在病床上的凌羿鋒身上,「你確定……這個男人,他不會傷害你嗎?」那一切的事,他又該告訴她嗎?這個男人的可疑,這個男人的心機。他對楊小一的用心真的是單純的嗎?他以後會讓她傷心嗎?這一切的疑問都在他的腦海里盤旋,讓他寢食難安。
「……」她能听到他的擔憂,她的視線也落在他的臉上,神色一暗,「我……其實,不是太相信他。」這是心里話,也只能對猶西說的,「我想這種感覺是他帶給我的。」就像他一樣,上帝沒有剝奪他愛的力量,卻早就沒收了他的信仰,他的信任。和他在一起的記憶真的太糟糕,哪怕這一切真的情有可原,但那些陰影早就深種在了她的心里。
如果說和猶西在一起是幸福,和周夜在一起是快樂。那麼,和他在一起……她就只剩小心。這樣的小心翼翼讓她如履薄冰。
「如果他傷害了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到時候……小一,你不能怪我。」他更緊地把她擁住,「因為你必須記得,你的心,你的命……不僅僅是屬于你自己的。」他的心,也在她的身上。
「我明白。」她靠在他的懷里,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才有資格沒收我的生命。」
听到她這樣說,猶西的眉頭反而深皺了。其實這件事他多少知道一點,而且他所知道的一定不比楊小一少。所以他明明知道此事絕對不是楊小一想的那麼簡單……卻又無法把心里的疑惑告訴她。
神色一涼。冰涼如霜的眸光直勾勾地盯著病床上的凌羿鋒……好啊,我就陪你玩玩。看到最後誰輸得最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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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懷疑,正常流程應該是這樣的。你們盡情的噴我吧,其實我很想肉的,但是不能為了肉而肉,我木有喪失理智,寫了一點都刪了清明節要到了,要回家有點事忙。所以這三天更新字數只能保持在五千左右了。回來之後必然好好彌補大家。
然後,這幾天都是存稿君的自動更新。So,留言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回復,各位親們,請見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