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讓人唏噓的一家子。
果然如我所料,沒有一個豪門過著簡單的柴米油鹽的日子。
仔細想想,我嫁的這個人,算是侯府這些人里面運氣最好的一個了。不僅不像大公子那樣身有殘疾,不像三公子那樣走上了歪路,也不像表少爺那樣神經不正常,還能承襲爵位,在官場施展抱負,最重要的是,盡得民心,全天下都給他點贊,真是便宜都叫他佔了!
只差愛情圓滿,他這輩子就完美無瑕了。
這廂正想著他呢,門吱呀一開,他就走了進來。
桃桃忙站起來,低眉順首地見了禮,站在一旁。
「去準備洗漱的物品,送到這里來。」小侯爺淡淡吩咐了一聲,便走到桌前坐了下來,遙遙與我對視。
此時他不怒不喜,面無表情地在那兒靜靜坐著,偏偏身上有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吸引著我全部的注意,讓我不由自主想要沉淪,沉淪在那一雙絕妙的鳳目中。
前世被父親放逐的那些年,我曾看遍世間美景,可如今面對這個人,那些美景在我腦海里的印象全都模糊起來,自然萬物,無一及得上他的容顏。
我看著他,怎麼也沒辦法同三公子所說的‘下賤之人生的兒子’聯想起來。這侯府太多秘密,而他不願意同我分擔分毫。我之于他,頂多是魏菲,而非段凝,他之于我,不過是個表面功夫做得極佳的掛名夫君。
想到這里,我又有點黯然。
耳旁卻響起桃桃雀躍的聲音︰「小侯爺今晚要……要歇在此處嗎?」
「嗯。」他依舊是不咸不淡,我的心情卻徒然緊張起來,下意識地抓緊了身下的被子。
想來這個動作是落在了他眼里的。桃桃一蹦一跳出門去,他便說道︰「你緊張什麼?又不是第一次。」
我擦!听你這意思,今晚不是單純蓋被睡覺那麼簡單?你對白姑娘那麼痴情,卻又睡別的女人這樣好嗎?
轉念一想,男人的思維和女人是不同的。侯爺那般痴情于郁皇後,還不是娶了又娶,小侯爺再怎麼對白姑娘念念不忘,也還是娶了我,納了倆妾。
這個時代的男人,哪里懂什麼守身如玉。大概心里總想著一個人,他們就會覺得自己很偉大了吧!
上床這種事情講究個你情我願,雖然小侯爺長成這樣,我做夢也樂意跟他圈圈叉叉,但絕不是在他剛剛收了兩房美妾愉快地把人給破了之後!
一想到沫兒那滿眼鄙視的囂張樣子,我就恨不得挖出她的眼珠兒當泡兒踩,我願意跟她共侍一夫才怪!
我冷笑一聲道︰「以前的事情就莫再提了。小侯爺您可能不知,在您不在侯府這段日子里,我死過好幾回了,早就月兌胎換骨了。從前的魏菲,您若還記得什麼樣子,就留在心里懷念好了,現在的魏菲……現在她很有自知之明,蒲柳之姿,著實不配伺候您。」
「配與不配,難道不是我說了算?」那絕妙鳳目帶了幾分冷意,只是這幾分冷意而已,居然把我看得脊背透涼。
我想他的氣勢,完全可做三軍主帥。戰場上往那兒一站,對方千軍萬馬也得俱上三分。
「便不提從前,現如今你還是我韓慕籬的妻。」見我噤聲,他語氣溫和了些。
不過言下之意,還是我作為他老婆,陪他上床是天經地義不容拒絕的。
我實在納悶,你韓慕籬是吃了金槍不倒壯陽藥了嗎?洞房花燭夜過了一半了,倆美妾還不能滿足你,非得跑到糟糠屋里死皮賴臉來求歡?
正要嗆他,桃桃帶著一眾丫鬟僕人魚貫而入。
有的捧盆,有的捧杯,有的捧鹽(刷牙用的),有的捧巾,還有一人捧著一套純白棉袍,看樣子是睡衣。
一樣一樣,等洗漱完畢,小侯爺屏退了眾人,那捧棉袍的丫鬟卻把那袍子連著盤子都交到了我手上。
這是要鬧哪樣?讓我替你干活麼?!難道在小侯爺眼皮子底下,你也想支使我?支使我也不是不行,別讓我干這個活好不好!
我跟小侯爺實在不熟啊!
桃桃退出去的時候,對我擠眉弄眼,握著拳頭暗示我加油努力。
我努力個大爺!
一陣熟悉又陌生的香味徒然靠近我,我的心又不受控制地加速了。
「怎麼還不動手?」一抬頭,小侯爺已經張開雙手等著我給他寬衣,亮晶晶的眸子略帶不渝。可那張好看到令人發指的臉近在咫尺,吞吐的氣息也就在耳畔。
我察覺自己臉頰開始發燙,理智上卻不允許自己這麼容易被馴服。于是我硬著頭皮說︰「我要金釵。你讓我把金釵還給我,我再給你換衣服。」
小侯爺冷哼一聲道︰「我娶你之時,你的陪嫁不過是一個丫頭,你哪里來的金釵?」
「我好意思告訴你,你好意思听嗎?」我也冷笑。
嫁給你兩年,連你家丫頭都不如,依舊是身無長物,作為丈夫,你還真好意思問。喉頭驀然一緊,一只大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的臉拉到他眼前,我被扼制得不能呼吸,只能看見小侯爺謫仙的臉又變得有點猙獰,他狠厲地看著我︰「你嫁給了我,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貧富不能移,生死不能棄,倘若你有二心,我定然親手殺了你。」
我一時被嚇住了,呆呆地都忘了呼吸。
他卻迅速把我放開了。
然後一把搶過睡袍,拉上帳子,在外面換好了,然後爬上床來,將我一攬入懷,強行摁倒,蜷縮著身子將我包圍住,淡淡道了聲︰「累了,睡吧。」便不再言語。
我的心跳久久不能平靜,一邊調節自己的喘息,一邊不斷暗自咒罵他,變態變態變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