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攻略 63曼陀羅(三)

作者 ︰ 鳳王凰歸

春日的上林苑溫煦和暖,玉順堂內卻是寂靜地寒涼,幾如冰窖一般。請使用訪問本站。林雲熙將前後因果娓娓道來,最後也沒假惺惺地替寧婉儀掩飾,直言是她有意陷害,想造成自己推她入水的假象。

寧婉儀俏臉慘白,囁嚅著說不出話來,兩眼一翻,只好裝暈。太醫戰戰兢兢地診脈又一頭冷汗地回稟道︰「婉儀的脈相……」

慶豐帝聲音冷漠,「有什麼問題?」

太醫不敢繞來繞去地吊書袋子,很簡潔地說明了寧婉儀本來是受了很大的驚嚇,雖然她平時保養得好,但這並不是說她肚子里那塊肉不會受影響,多多少少會動了胎氣,使胎兒不穩。可是……寧婉儀的胎像太穩了!!仿佛她壓根就沒事兒一樣!

太醫表示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脈相上顯示寧婉儀是受驚過度,而這個胎位卻穩穩的呢?更有一位很隱晦地表示,寧婉儀的胎已經快四個月了吧?八過,模上去還是像三個月,跟剛剛診出來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林雲熙心底為這些太醫喝了一把彩,論醫術,太醫院這一群絕對是大宋醫術最高的那批人之一。只是為皇家服務,難免小心謹慎些,脈相說一半留一半,用藥斟酌再斟酌,就顯得他們似乎很沒用一樣。

但是論看眼色,這滿宮上下能比太醫們更強的也找不出幾許。聖人是什麼態度太醫院就是什麼態度——比如說現在慶豐帝明顯對寧婉儀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太醫院就馬上把可供懷疑的地方全部吐出來了,難道說平日里就沒有人查出寧婉儀的脈相有問題嗎?

只不過是慶豐帝不問,他們不說罷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隨便腦補一下(喂!!)差不多就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何況是像慶豐帝那樣從小在陰謀詭計里打滾的人,臉色陡然冰冷陰沉了下來。

漠然的目光掃過麗婉儀和甄婉儀,前者低眉垂眸似乎毫無察覺,後者忐忑不安,額上沁出點點汗水。

最後他什麼都沒說,只讓林雲熙三人回去,並暗暗警告了一番,不要插手關于玉順堂里的任何事。

事涉後宮陰私,寧婉儀假孕關乎皇家顏面,想來慶豐帝是想一力壓下去了?林雲熙挑挑眉不解,那曼陀羅的事又怎麼說?看起來九成九十寧婉儀的手筆,按照慶豐帝對那個的忌憚心,難不成還能當作不知道?

轉念一想,既然不可能當作不知道,那就是要用其他的方式處理了,反正慶豐帝不會放任這麼危險的東西在宮里流動,她又何必去操那個心?

雪白的梨花開滿枝頭,片片飄落如雨,玉潔冰清。沿著玉順堂前的小道往外走,轉過石橋就是方才事發的地方,此刻戍守著一對羽林衛,兵戈銀甲,寂寂無聲,軍容肅然。

而從右側的大路往前看,遠遠可見大大小小的宮人圍繞著皇後的鳳輦慢慢行來,鳳輦金紗蓋頂,明黃朱紅,巍然大氣。

林雲熙不想跟皇後踫上,挑了左邊的小道走,向著麗婉儀、甄婉儀道︰「兩位妹妹若是無事,我便先去了。」

甄婉儀勉強笑了笑道︰「夫人自便,妾身也要回宮了。」麗婉儀沉默著點點頭,三人就在岔道上拜別,各自回去了。

滿目的□生機盎然,綠意嬈嬈,連冬日里凌霜而開的梅花都長了一樹的女敕葉。

扶著青菱慢慢走回去,折一枝瑩潔的梨花,淺粉的花蕊亭亭玉立,幽香盈懷。余光瞥見青菱似有不滿的神情,林雲熙笑著回首問道︰「什麼事不高興?我說過要喜怒不顯于行色,你都听到哪兒去了。」

青菱「哎呀」一聲,拉拉她的衣袖,「主子怎麼還笑得出來!寧婉儀這樣下作地想害您,您難道不生氣?!」

林雲熙駭笑道︰「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她語氣從容平淡,「宮里爭來斗去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兒麼?她沒害到我,反而把自己折了進去,我生什麼氣?」

青菱跺跺腳,「可是……聖人他也不……」

「我懂你的意思。」林雲熙微微一笑,放低了聲音道︰「宮中陰私甚多,向來都是壓下去的多,揭開來的少,為了保全各方顏面,這都是默認的規則。前頭襄婕妤再怎麼狠毒,對外不也只說是染病暴斃麼?襄婕妤依然被撤了玉牒金冊,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罷了。」頓一頓,又道︰「你道這只是為了皇家臉上好看麼?聖人瞞下了此事,同樣是保全了蘇家的顏面,蘇家多少也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

比如讓出一些掌著實權的位子,交給慶豐帝提拔上來的心月復;又比如蘇家在某些政策上無奈地退讓,從原來的立場改為一意支持慶豐帝的立場。

青菱微微恍然,「所以主子才說,前朝後宮息息相關,是不是?」

林雲熙輕輕點頭,所以她就更沒有什麼好生氣的了,這一切不過是權力的博弈,後妃的爭斗同樣是其中的一部分,單看誰更高明而已。

「生氣傷肝又傷脾,我又何苦拿別人的事兒來懲罰自己?不如靜靜心,好好過日子才是。」她淡淡嘆口氣,「而且蠢得像寧婉儀這樣的,還沒有讓我生氣的資格。」

青菱也跟著嘆息一聲,「奴婢只是覺得主子辛苦。主子若真的心里有氣,向奴婢發出來也好,千萬別憋著,為了那些人,不值得。」

林雲熙心下一暖,點點她的額頭,「我連生她們的氣都覺得不值,為了她們跟你撒氣,那就更不值得了。」

青菱「嘿嘿」笑笑,笑容溫暖而真摯。

走過高高的拱橋,太液池畔楊柳垂垂,隨著春風輕輕搖曳。麗婉儀站在柳樹下,湖藍色的半袖淺淡如天邊那一抹蔚然,衣袂翩翩,頭上青玉鸞鳳餃珠釵墜下粒粒玉珠,她低身一福,聲音淡淡,「夫人宜安。」

林雲熙一怔,伸手虛扶了一把,微微笑道︰「妹妹不是回去了麼?我記得漪蘭殿不在這個方向。」

麗婉儀神情淡淡,「夫人既然看出來了,就不必問這樣的問題,妾身是專門在這兒等著您的。」

林雲熙「哦」一聲,並不言語。

麗婉儀勾起唇角,淡淡一笑,「不如妾身陪夫人走一程?」

林雲熙緩緩點頭,「自然可以。」

麗婉儀退後一步走在林雲熙身後,兩人的宮人落後了一段,跟在後面。

氣氛一時寂然,兩人都不說話,一雙粉蝶爭相追逐著從面前翩然飛過,在林雲熙懷中的梨花上停了一停,又高高低低地飛向遠處。

麗婉儀忽然開口道︰「陳詩君是個蠢貨!」

林雲熙微微一愣,方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寧婉儀,看了她一眼,緩聲道︰「我記得你與她……」

「呵!」麗婉儀冷笑道︰「我自然要與她姐妹情深一些,是她向聖人舉薦的我,若我與她為了君恩生分,不就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了!」

林雲熙心底驚愕,這麗婉儀和寧婉儀,似乎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友好?

只是當日寧婉儀為其求情,又親自薦于聖人;麗婉儀亦投桃報李,兩人相結為盟,又是情誼深厚,怎麼如今到了這個地步?

一時寂寂,只能听到幾聲清脆的黃鸝啼鳴,清淨婉囀,次第有聲。

麗婉儀的聲音清清泠泠,「陳詩君是家中嫡長女,可惜生母早逝,左僕射另聘淑女,娶了繼室。陳詩君養在繼母膝下,終于養成一副眼高手低的性子。明明心懷嫉恨,面上卻裝得情誼深厚,又盡做些蠢事,還道別人都是傻子!」言語中的諷刺顯而易見。

林雲熙頓了頓腳步,「你似乎……很不喜歡她?」

麗婉儀嗤笑著反問,「我為什麼要喜歡她?」她神色淡淡,「比起她,我還是喜歡你多一些。」

林雲熙默……你不要說的什麼像那啥好麼?!

「雖然我從前不怎麼待見你,但你至少沒有害我之心。」麗婉儀眉眼稍稍溫和下來,她本是鮮艷明麗的容顏,此刻氣度沉靜,雲淡風輕,竟是說不出的嫻雅動人。

林雲熙看美人看得入神,又開始犯愛tx人的老毛病了,喃喃自語般地道︰「方家妹妹真真好看,不若予了我回家罷。」

麗婉儀俏臉一紅,「你!」她一頓,轉臉又「咯咯」嬌笑道︰「予你就予你!就是不知林郎有多少聘禮給我?」

林雲熙︰我……我勒個擦!!居然被妹子反調戲了!!

麗婉儀眼波柔媚,嬌艷如三春艷陽,「只要林郎給的起聘禮,妾身便是帶著嫁妝予你又何妨?」

林雲熙目光一閃,心中略微有了低,臉上連連苦笑道︰「唉!我與妹妹頑笑呢!」

麗婉儀收斂了笑意,神情有片刻的懷念與溫柔,「這樣的頑笑,除了你,大概也沒有人再與我說了吧?」

林雲熙垂眸不語,麗婉儀今日前來本就奇怪,現在還露出了依附的意思——那個嫁妝聘禮可不是真說著玩玩——這就更讓她想不通了,為什麼?

先前麗婉儀和寧婉儀交好,她以為是麗婉儀心思單純被人誆了去,白白做了槍手;可現在看來,麗婉儀並不像她想得那樣,倒是有點虛與委蛇在里面。

就今天的情形看,哪怕不知道內里的也能明白寧婉儀要栽了,而麗婉儀卻在這個時候對她表示出了親近——以麗婉儀的身家恩寵,她完全可以不用依附別人,別人依附她還差不多!!

「我知道你想不通,你不用多想。」麗婉儀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輕嘲地笑笑,「你不用擔心我有什麼歹意,我只是知道,我沒有那個本事罷了。」

林雲熙愣了愣,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不明白。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又怎麼可能輕易相信麗婉儀口上說說的話?

麗婉儀也不在意,岔開了話題道︰「不知夫人有何打算?」

林雲熙挑眉,「打算?」她微微一笑,「身為妃嬪,恪守宮規,謹慎自持,侍奉好聖人就是,我能有什麼打算。」

麗婉儀一怔,似有觸動地道︰「恪守宮規,謹慎自持?是啊,夫人如此,自可保全自身。」她微微嘲諷地道︰「可惜有些人明白地太晚了。」

忽而她抬眉一笑,「夫人可知前段日子寧婉儀為何痴痴怔怔,終日懶散麼?」

林雲熙淡淡道︰「不是因為有孕?」雖是反問,語氣卻是平實的陳述。

「她以為千般算計盡在手中,把其他人都當成了傻子。就此醒悟就罷了,偏偏手段又差,前面收尾不干淨,只好動手補救,奈何沒什麼長進,盡用些不入流的!」

林雲熙心下一動,試探著問道︰「你知道她干了什麼?」

麗婉儀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夫人是指她假孕的事,還是指關于曼陀羅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麗婉儀,方薇小姑涼暫時處于黑化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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