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惜文急匆匆地回來了,附在莊宜耳邊低語幾句。
「去,解了姨娘她們的穴道,準備去給爹爹行大禮。」惜文听了莊宜的話,急匆匆走了出去,而書翠則給從榻上起來的莊宜整理妝容。
莊宜早將先前風塵僕僕的裝束換了,此刻著了一身深蘭色織錦的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梅花,用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縴縴楚腰束住,將烏黑的秀發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
臉上薄施粉黛,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可是一雙烏黑的眼楮卻散發出如黑寶石一樣的亮光,眼神里那股子不屈不撓的韌勁,卻有些讓人望而生畏。
莊宜手搭在書翠的手上,一手輕提裙擺,緩緩朝莊庭的院落墨暉院而去。剛來到門口,就遠遠看見許多丫寰婆子整齊地排在院落兩邊垂首而立著。這些都是姨娘和庶妹們的丫寰婆子,想必莊庭一進門,這群女人便像蜜蜂一樣圍著莊庭,嗡嗡將她的「惡跡」上訴了吧?
莊宜走過拱形門,進到院子里,在院門口提起裙擺跪了下去,高聲喊道︰
「不孝女莊宜給父親請安了!」
門口侍立的文叔立即小跑進屋里,估計是給莊庭報信兒去了。
可是半個時辰過去了,卻絲毫未見屋里有什麼動靜傳出來,莊宜都覺得膝蓋開始灼痛了。
「老爺這是怎麼啦?」惜文耐不住了,剛要邁步進去報信兒,卻被莊宜攔下了。
莊宜脊背挺直,臉上神色端莊嫻靜,眉宇間散發著的韌氣,帶起她身上的清冷氣息,仿佛一株靜立著的玉蓮一般。
如此,又過了一個時辰,屋里依然沒傳出任何動靜。
「老爺到底是什麼意思啊?小姐跪了這麼久,膝蓋肯定傷了,怎麼不出句聲,讓小姐起來啊。」惜文焦急地望著屋里,「要不,我去給小姐找個錦墊吧。」
「惜文,別。」書翠拉住了惜文說道,「我也心疼小姐,不過,小姐三年未歸,這回來自然要給老爺行大禮。而老爺不讓小姐起來,興許就是為了考驗小姐。如果我們沉不住氣的話,那麼,老爺對小姐的印象一定很不好的。」
「一定是姨娘她們在老爺面前……」惜文憤憤的話出了一半,嘴立即被書翠捂住了,「這樣就更不能讓那些姨娘得逞了,小姐挨點皮肉之苦,換得老爺的好感,這樣才能打擊姨娘她們。」
書翠果然是最懂得宅門斗爭的丫寰。
莊宜暗暗贊賞,不過惜文也是個機靈的,只是她性格稍微有些沖動,遇事總想以最快最有效的辦法解決,而不願花心計,步步為營。殊不知,欲速則不達。
此時,沈熠櫻帶著人風風火火地趕來了,一來就要拉莊宜起來。
「娘,宜兒許久未見爹爹,給爹爹行個大禮理所當然的。娘,我沒事,您先回去吧。」莊宜知道沈熠櫻性子清高冷傲,在一次又一次被那幾個姨娘離間後,已經心灰意冷,極少主動來墨暉院找莊庭的。
「宜兒。」沈熠櫻扶著莊宜的肩膀低聲說,「娘本來也想忍耐的,想著你好不容易從流雲俺回來,應該設法修復你與你父親的關系,可是你這才一回來,他就……」
「娘,你說得對,所以您就不要管了。」莊宜也低聲說道,「只是跪跪而已,頂多擦破點皮,不會有大礙的。如果您再多說什麼的話,只怕那些有心人又要生事了。」
「嗯。」沈熠櫻點點頭,但她實在不忍心看著莊宜跪著,便轉身走進了屋里去。
「娘,您進去不要說什麼。」莊宜拉著沈熠櫻的衣擺輕聲提醒,沈熠櫻含淚點點頭,提提裙擺走了進去。
惜文不滿地小聲嘀咕了一句,便與書翠分兩側也在莊宜兩邊跪了下去。莊宜本想阻止,但一想到,主子都跪著,如若她們倆兒不跪的話,只怕又要落人口實,便沒有阻止,心里暗暗贊賞兩個小丫寰的機靈。
兩個時辰後,文叔小跑著出來,傳莊庭的令讓莊宜進去。
因為跪太久了,莊宜的膝蓋都有些麻,她不得不運內力調息了一下,才慢慢地站起來,身體卻還是有些搖擺。而惜文和書翠見了,則因為著急扶莊宜而起身快了,直接摔倒了,才又爬了起來,這才扶著莊宜進屋。
一進屋,果然一大群姨娘庶妹,連莊思儒都在。莊庭高高坐在主位上,腰板挺直,雖然是一身文官打扮,但是因為繃著臉,顯得十分嚴肅呆板。
「宜兒給父親行禮了。」莊宜再次盈盈跪了下去。
「今天難道是跪日嗎?姐姐先是不知施了什麼妖術讓我們姐妹和姨娘在門口跪了好幾個時辰,現在自個兒又跑來老爺這里跪,姐姐你怎麼啦?」莊采薇說話時,在「妖術」二字上故意加重了。
要知道,莊庭生平最恨的就是旁門左道之術。
「宜兒,你倒說說。」莊庭的聲音果然帶著幾分冷硬,臉上不悅之色十分明顯。
「爹,女兒在流雲俺沒學什麼妖術,淨塵師太只是點化女兒應該知禮數,懂分寸,所以,女兒三年未在父親身邊盡孝,便在院門就給父親行大禮。一來是問安,二來是向父親告罪,請父親原諒女兒三年未能在身邊盡孝。」
「嗯。」莊庭臉上和緩了不小,但聲音依然冷,「起來吧。」
「老爺,看來小姐這三年在流雲俺的確長進了不少,按理說,我們做奴才的給小姐請安,也是應份的,只是為什麼我們一給小姐跪下就起不來了呢?」花姨娘溫聲巧語,不忘了提醒莊庭,莊庭望著莊宜的目光帶著探究。
「爹爹,女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花姨娘說跪下就起不來了,那為何現在又起來了?如果是女兒施了法術,那可見女兒前去解法術?」莊宜吩吩惜文去取繡花針時,可是易了容,從後門出去,然後裝著從前門經過的樣子取的。
「這……」花姨娘語塞。
「哼,既然是妖術,肯定是不易看出來。」莊采薇冷聲說道。
「不易看出來,不是被妹妹看出來了嗎?如此說來,妹妹的道行倒還要比姐姐我高呢。」莊宜反唇相譏,嗆得莊采薇漲紅了臉,直說不出話來。
「還有,這是妹妹你對姐姐我的態度嗎?三年未見,這就是我們三代史官之後莊府的禮數嗎?」莊宜乘勢而上,語氣咄咄逼人,頓時將一干眾人堵得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整個大廳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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