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伯簫騎上馬向著琴聲傳來的地方飛奔而去。那琴聲忽近忽遠,就像是故意等著康伯簫。有時候康伯簫覺得那琴聲听不到了,正在他躊躇不知道向何處而去時,那琴聲又響起,並且異常清晰就如同在耳邊。最後琴聲在康伯簫來到一處荒山腳下時完全消失了。
康伯簫的心情莫名地激動,他聲音有些顫抖地大聲喊道︰「賢弟,既然來了,何不出來一見?」過了許多時間都不見有人出來,康伯簫又喊了一聲︰「我知道是你來了,快快出來吧!」仍然不見有人出來,康伯簫心中有些失望,心想難道她還在前面?于是他反身上馬,準備再往前去尋。康伯簫策馬前行,突然馬兒失了前蹄,頭朝下跌倒在了地上,馬兒一聲嘶鳴便將康伯簫摔下了馬。康伯簫一個翻滾迅速從地上躍了起來。他心想︰壞了,中了埋伏了!因為他以為是清止叫他出來,所以他穿了一身便裝,身上什麼都不帶便出來了。他悄悄地在地上撿了一根枯樹枝拿著手里。四周靜悄悄地,只有幾只烏鴉在嗚哇嗚哇地叫著,讓人毛骨悚然。果然十幾個蒙面人悄悄地將康伯簫包圍了起來,康伯簫心中一驚,心想難道又是上次那一群蒙面的殺手?!但是康伯簫定眼一看那一群人的裝束和那些人的氣勢比那次刺殺他和龍九嘯的蒙面殺手差了很多。這一群人裝束隨意了許多,殺氣也沒有那一群殺手那麼重。他心安定了下來,心想自己拼出全力或許可以月兌身。于是康伯簫冷笑道︰「幾位朋友攔著在下的去路,是為財呢還是為命?若是幾位手頭緊我可以周濟各位一點,若是要在下的命,在下可能要讓大家失望了。」
蒙面人都不說話,忽然那一群人閃出一條路給外面的一個人,那人緩緩走來,康伯簫一看那人便驚訝地睜大了眼楮。只見那人戴著一副紫銅面具,一身短裝打扮,那不是廖清止是誰?那一群蒙面人對戴著紫銅面具的廖清止異常恭敬,康伯簫心想是了,她是東鄭第一大將,自然手下人對她恭敬有加,只是她為何又如此對我?難道以前那些情深意重都是假的?
康伯簫問道︰「廖將軍,不知道叫在下出來有何貴干?還望見教!」
廖清止冷笑一聲道︰「叫你出來陪我喝酒啊!」
康伯簫道︰「廖將軍讓這樣多的手下拿著刀劍圍著我,怕是不止請我喝酒這麼簡單吧?」
廖清止冷冷地道︰「我確實是想請你喝酒,不過我是想請死了的你喝酒!」
廖清止最後這幾個字說的冷硬而毫無感情,由于是晚上,康伯簫看不清廖清止的眼神,但是康伯簫想那眼神必然比刀劍還要鋒利,比冰霜還要讓人寒冷。康伯簫心中不解,心想我何曾得罪過她?近來見她對我愈加情深意重,我心中感激歡喜,我將她當我第一個紅顏知己,我心中雖然喜歡她,但是從沒有在語言和行為上有半點的越禮之處,她是因為什麼以至于要殺我呢?
康伯簫道︰「廖將軍,在下若是有得罪之處,請廖將軍直接說出來,若真是我康伯簫做的不對,我任你殺剮。就算死,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啊!」
廖清止道︰「我讓人死從來都不需要理由,我看你不順眼,就想你死!」
廖清止打一個手勢,那十幾個蒙面人一哄而上,康伯簫用一根樹枝將那些人的刀劍左支右擋倒也輕松的很,百十個回合下來,那一群蒙面人早就累的氣喘吁吁,康伯簫卻面不改色,倒像是康伯簫在拿著樹枝逗著十幾個拿著刀劍耍弄著玩的孩童,那些人的刀劍總是砍在虛空里,康伯簫總能利用一根樹枝輕易避開他們的襲擊。旁邊不遠處冷眼旁觀的廖清止大喊一聲︰「都給我住手!一群飯桶!」
十幾個蒙面人默默地站在一邊,廖清止冷笑一聲道︰「身手不錯嘛!」
康伯簫沒有說話。他不知道應該跟現在的廖清止說什麼,人家是來殺他的,用以前那種客氣尊敬的口氣說話好像說不通,但是讓他對她說出一些惡毒的話他更加地說不出口。他想起她那次戰場上舍命相救,想起她為了給自己向水溶寒要吸魂攝魄的解藥而不惜用帶有毒藥的刀劃傷自己,想起她幫助自己救出伯萱……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廖清止忽然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廖清止雙手一抖,兩把短刀拿在了手里,那刀在月光下散發出一種陰森幽暗的光。廖清止兩把短刀瞬間便到了康伯簫眼前,康伯簫急忙拿著手中的樹枝去擋,那短刀鋒利無比,樹枝瞬間被削成了兩截,康伯簫奔到一個蒙面人面前,趁其不備一把奪下他手中的刀。那名蒙面人正好站在康伯簫面前,廖清止的短刀沒有因為她的刀下是自己的手下而收回,那刀直接插進了那蒙面人的胸口。那人一聲慘叫倒在了地上,廖清止抽出短刀,眼楮看都沒看那倒在地上的人,帶血的短刀直奔康伯簫的胸口而來。康伯簫心中一驚,心想她一向是愛護自己的手下如命的人,這才幾日不見便如同換了個人一般,這到底是為何呢?
康伯簫來不及多想,急忙格開那短刀,他初時不想對廖清止用殺招,心想肯定是她對我有誤會才會這樣待我,我若是傷了她,等以後誤會解開了,我豈不是要後悔?
康伯簫處處忍讓,但廖清止卻是步步緊逼,那模樣是非要了他的命不可。還有一個讓康伯簫極為不解的地方是,廖清止武功比他要好許多,平時就算他拼盡全力也不一定會佔到她的便宜,但是這一次他處處讓著她,她也還是不能即刻勝了自己,招式雖然仍然是那些招式,但是那招式今天使出來卻顯得綿軟無力,火候不到。康伯簫心中納罕,如墮雲里霧里。正在康伯簫和廖清止纏斗不清的時候,姚起和魏柯找了來,雖然康伯簫囑咐兩人不可跟著自己,但是兩人實在不放心臉色異常的主子一個人出門,于是康伯簫前腳出門,姚起和魏柯後腳便偷偷跟了出來。本來兩個人打定主意要躲在暗處,不到萬不得已不現身,他們見約康伯簫出門的是廖清止,心想廖清止絕不會害自己的主子,于是兩個人便躲在暗處靜靜地看著,但是看到最後他們卻越來越覺得不對勁,那廖清止招招要命,自己的主子卻處處忍讓!
魏柯先跳了出來,他大叫道︰「好你個不要臉的,我們二皇子處處讓著你,你處處想要人性命,我們二皇子行事光明磊落,從沒有得罪過你,你無緣無故要索我們二皇子性命,我看你是活的膩煩了!」
姚起心中雖然也氣憤,但是他一向笨嘴拙舌,心快嘴慢,那話都被魏柯說完了,他贊賞地看了一眼魏柯,仿佛在說︰「兄弟,謝謝你把我想說的話都幫我說了!」
魏柯和姚起功夫也不弱,那十幾個蒙面人完全不是他們兩個人的對手。和康伯簫纏斗了幾百回合,廖清止也早就力不從心,招式更加地澀滯。最後,她遠遠地一跳,打一個呼哨,轉身向著遠處跑去,那十幾個蒙面人也停止了打斗,跟著廖清止逃命去了……
魏柯和姚起還要去追,康伯簫制止道︰「不要追了,讓他們無吧!」
魏柯和姚起跑到康伯簫面前,魏柯道︰「二皇子,他們沒傷到您吧?」
康伯簫搖搖頭,他嘆口氣道︰「走吧!回府!」
姚起和魏柯面面相覷,他們不理解為何康伯簫如此淡然。他們倆在旁邊看著都要氣死了,康伯簫卻像是從沒發生過剛才的事情一般。魏柯和姚起護著康伯簫回了王府,他們吩咐侍衛加強防衛,自己也一刻不離地守候在康伯簫房外。康伯簫也不去管他們,任他們亂去。他自己一個人進了房間,坐在桌前,看著那搖曳的燭火獨自想心事。他在想廖清止為何會突然變臉。以前她幾次舍命相救,情真意切,這次卻是非要了他的命不可。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難道她是得了什麼人的命令來要他的命?目下也只有這個理由可以說的過去了。她和他本就是敵人,在戰場上也曾想要對方的性命,但是自從兩國休戰之後,和廖清止的幾次接觸他能感覺出廖清止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並且理智聰明,絕不是那類稍微不高興便要亂殺無辜的人。
像是要用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康伯簫想若廖清止真的是因為得了她不得不服從的人的命令來殺他,那她是被逼無奈的,自己當然不能怪她。但是至少他得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人,至少自己得死個明白。
康伯簫從櫃子里拿出一個錦盒。打開錦盒,只見那錦盒里放著一個紫銅面具,那面具中間有一條裂縫,明顯是由兩半面具修補成的。面具下滿是一封信。康伯簫看著那面具,回憶起那一夜龍九嘯的一把劍劈開廖清止的面具,廖清止一張絕美的臉在澄淨如水的月光下呈現在他眼前,那種美給他的心帶來的悸動仍然能清晰地感覺得到。他內心惆悵不已,默默地看了半天,重又將那面具和信收回錦盒里。他想他必須要找到廖清止當面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