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藍水寒雪山遙。舒愨鵡
西國地處高原之地,背部有數座連綿不斷的山峰,因其頂上有常年不化的積雪,又稱雪峰,雪山。
鄯月仰頭,用手搭在眉骨處,眺望著遠方的雪山。
山頂寒雪反射出的銀光燦爛,直刺得人眼花繚亂。
五月初高原之地風厲凍骨,颯颯拂過這一片草地。
經過十多天的緊趕慢趕,鄯月終于率領一百五十萬大軍來到了西國的邊境之城赤焰城。
因不想引起慌亂,也不想再造成無謂的流血犧牲,鄯月讓大軍在離赤焰城很遠的地方駐扎營地。
而她和凌絕塵,大胖,王長老則裝成了普通平民的樣子,先進去赤焰城打听一下情況。
「讓道,讓道。」遠處傳來一陣極其急促的喊聲,由于鄯月不想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在馬車快來到的時候,和其他路人一樣,站在了路旁。
有一小女孩沒來得及走開,正當這時,拔高的馬蹄正好就懸在了小女孩的頭頂。
吁的一聲,一道銀光閃過,車夫緊拉韁繩,銀衣少年剛剛好鑽到馬蹄底下,抱著小女孩就地滾到了旁邊。
「怎麼了?」車簾被掀開,一個金發華服的女子探出了臉,尋問著車夫。
「回夫人,馬蹄差點踩到一個小孩。」車夫趕緊轉過身,這個那個金發華服的女子說道。
鄯月將小女孩護在懷中,偏過頭,剛好瞥到了一眼車主人的金發,當即心中升起了幾許懷疑。
「慢一點。」金發華服的女子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放下了車簾,然後整個身子退回了馬車之內。
馬蹄迅速踏地而起,速度稍稍減慢了一些,但是路人還是規規矩矩的站在路旁,等到馬車過後才行動起來。
「好了,沒事了。」鄯月將懷中的小女孩在地上扶正,然後用衣袖擦去了小女孩臉上的灰塵,用著平和近人的聲線說道。
「你是姐姐,對吧。」小女孩怯生生的用手指著戴著銀色面具的鄯月,囁糯的聲音帶著發現秘密般的欣喜。
「嗯嗯,我是姐姐。」鄯月忘記了壓低自己的聲音,結果被小女孩一下子就听了出來,「好了,你在這里小心點,姐姐過去了。」鄯月貓著腰,模了模小女孩柔軟的黑發。
「嗯嗯。」小女孩抿著嘴,狠狠將小腦袋點了一下,以表明自己可以很好的照顧自己。
鄯月直起腰,走到了凌絕塵的身邊。
小女孩一直站在路上,直到那個銀色的身影消失在遠方之後,方才揉了揉自己的眼楮,啜出了幾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
「陛下。」一女子在端著手上茶杯,仔仔細細的看著上面花紋,在听到身後的腳步聲,方才說道。
凌南楓放大了自己的步伐,走到了女子的面前。
「夫人好。」在經過良久的思考之後,「用你們中大陸的話來說,你不必如此拘謹。」女子抬起頭,露出了自己那一雙寶藍色般瑰麗的眸子,如果此時鄯月在這里的話,一定會驚呼一句,「金毛!你媽媽!」
凌南楓坐到了女子旁邊的客位上,然後雙手負于膝上,嘴唇緊抿,一副十分緊張的樣子。
「我好不容易從蟠瑤國抽出了身,在中大陸挑中了陛下與之合作,共分這這中大陸,為何,陛下還不高興呢?」女子翹起尾指,旋轉著手上的茶杯,細心的看著。
「我……」凌南楓轉過頭,劍眉緊蹙,張口又止的樣子。
「我向來听聞西國皇帝凌南楓是中大陸立場最為果斷的,現在看來也並不是這樣。」女子平淡的訴說著,眼楮一直沒有離開手中的茶杯。
「不是,只是我……」
「難道陛下是在擔心我不信守承諾嗎?」女子抬起頭,一頭金發在空中折射出耀眼的光澤,那雙寶藍色的眸子里面含了幾許譏諷的色彩。
「我……」
「算了,我去找南國的司徒陛下吧。」女子輕輕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後起身,
徑直走到了門邊,腳步刻意在門框邊停頓了一下。
「沙瑞娜夫人!」凌南楓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蹭的一下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沖著女子喊到。
女子轉身,嘴角帶著一抹笑。
「祝我們合作愉快,陛下。」
——
「什麼,我媽媽來了?」金發使者看著身旁的中年男子,眼楮睜得老大,像是听到了一個十分不好的消息一般。
「是的。」中年男子平淡的說道。
雷奧多•瑪依向後一倒,跌進了身後的軟塌之上,嘴唇一直在開開合合。
「威爾,你說媽媽過來中大陸會不會和鄯月發生沖突。」金發使者垂頭,眼瞼微斂,落寞的望著地面,低聲問道。
「不知道。」中年男子幾乎沒有考慮,直接的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對于這種事情,不是他該考慮的,所以他只能回答不知道。
「算了,我不應該問你的。」金發使者繼續垂頭望著地面,手一直在大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像是在考慮著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
「嗯。」
「威爾,你是不是感覺跟在一個有著間歇性神經病的人身邊很痛苦?」金發使者抬頭,平和的問著身旁畢恭畢敬站著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稍微遲疑了一會,然後才答道,「沒有。」
「好了,我知道了,我困了,你出去,我要睡覺。」金發使者對著中年男子揮了揮手,然後身子一側,整個人倒在了軟榻之上。
「是。」中年男子對著金發使者微微的垂了一下首,然後大步走了出去,在離開房門的時候,還很細心將門關好了。
「如果,我現在把身上的圖紙給鄯月,還來得及嗎?」金發使者用手死勁的護住自己的月復部,將頭埋在薄毯上,呢喃低語道。
——
在西國待了兩三天的鄯月差不多知道了這個國家的重權分別掌握在那些人手中了。
首先,她抓住的鐘離舜明,就是西國著名的戰將,十分擅長于心理戰術,在西國以前的戰史上面,這個人曾經立下過赫赫戰功,但是由于此人訓練士兵的方法詭異凶殘,所以飽受西國百姓的怨恨,但是統治者看中的是才能,因此不管民生的哀怨,仍舊重用了鐘離舜明為大將軍,基本上掌管西國整個軍隊。
掌握西國朝政,也就是西國皇帝凌南楓在治理民生上最听信的人便是西國丞相,任封,傳聞此人是個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皇帝凌南楓有什麼不懂的都會去問他。
鄯月已經打听到了那個神人丞相的住宅,預備今晚去夜探。
「絕塵,我今晚要去西國宰相任封的家中,你陪我嗎?」鄯月轉過身,問著身旁的少年。
「嗯。」凌絕塵永遠都是那無比平和的聲調讓鄯月撇了撇嘴,不過沒有當著凌絕塵的面。
「月兒,你真的要整個中大陸嗎?」凌絕塵凝望了一會遠方的景色,突然問道。
被凌絕塵這麼一問,鄯月頓時僵了僵,她該怎麼和絕塵解釋這個問題。
「我……」
「算了,你要,我就幫你。」黑衣少年垂下頭,神態安然的說道。
既然我已經決定踏入你的這個局,就從來沒有想過踏出去。
「嗯。」
——
月黑風高夜,兩道幾乎要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影子從屋頂迅速閃過。
西國丞相任封的宅院里面還是有很多處地方有著亮光,此時已經是深夜,子時左右,那些在黑夜中的燈火因為少了人群的陪伴,而顯出了一種寂靜的感覺,一陣夜風吹過,那些燈火隨之擺動了幾下,在地上倒映出來的影子,宛如鬼魅一般。
蹲在牆頭的鄯月覺得下面這個宅子有著一種莫名的詭異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鳳鳴城孔大財主的宅子給嚇壞了,她感覺自己在看了這個宅子之後,一顆心便懸了起來。
「絕塵,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下面這個宅子有著詭異感。」鄯月扭過頭
,說道。
「嗯。」凌絕塵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整個宅院的構造,然後右手便按住自己腰部的劍柄上面,「我先下去一趟,等到沒有了危險之後,我再叫你。」凌絕塵用左手拍了拍身旁的少女,還沒有等到少女的回應,一個人便跳了進去。
「喂,小心點。」鄯月知道自己根本無法阻止凌絕塵,只好在一旁提醒。
黑暗中,少年將自己的手高高的舉起,在空中晃了晃,然後身影一閃,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不是很多老百姓都稱頌著這個丞相嗎?可為什麼這個丞相所住的宅院如此的詭異?蹲在牆邊的鄯月看著院子里的燈火,陷入了愁思之中。
一陣激烈的狗吠聲頓時讓鄯月跳下了牆頭,然後緊貼著牆壁,朝著狗吠聲的方向走去。
「主人,你不必為了這麼一件事情而壞了自己的好心情。」一個憨厚的男聲在一個燈火通明的房間之內響了起來。
端坐在尊位上的男子手臂還保持著拋東西的狀態,剛剛的狗吠聲就是因為男子將案幾上的一個茶壺丟了出去,然後引起了庭院之中狗的吠鳴聲。
在那個憨厚的聲音安慰之下,尊位上的男子臉色像是緩和了幾分,今天不管他怎麼的勸,甚至尾隨皇帝凌南楓到了臨華殿,他還是沒有勸回皇帝凌南楓要和蟠瑤國宰輔夫人合作的想法。
本來他只是一名游于天下的閑人,但是承得于西國皇帝凌南楓的那雙慧眼,讓他從此之後,就月兌離了那種閑雲野鶴的生活,開始參與了一國之政,原先的西國皇帝凌南楓肯定會接受他的意見,直到蟠瑤國的宰輔夫人出現之後,皇帝凌南楓就開始不信任自己,甚至都不願意听從他的意見。
「汪汪汪……」外面的狗一直在吠叫著,讓原本就已經十分煩惱的任封在听到這狗吠聲欲發火大。
「狄燦,把那狗拖出去殺了。」實在是忍受不了的任封手指著外面,十分煩躁的對著身旁的人說道。
「是。」那個憨厚的人說完之後,便踏出了房間,徑直走到了院子里面那只還在狂吠的狼狗身邊。
這條狼狗是他專門去沙漠,找了那個專門訓養狼狗的游牧民族,然後給主人任封帶回來的,他的原意只是想讓這只狼狗好好的守著主人任封的安全,現在看來,任封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誰?」正當他準備將這條狼狗身上的鎖鏈取下來的時候,一個細微的樹枝折斷聲入了他的耳中。
咻的一聲,狄燦摘下旁邊的一枚葉子,朝著那個發出樹枝斷裂聲的方向飛射了過去。
不小心踩到樹枝的鄯月感覺到一道凌厲的勁風朝著自己直直的飛射而來,身子立刻向左移動了一步。
哧的一聲,那道勁風貼著鄯月的臉頰飛過,然後釘進了牆壁之中。
鄯月扭過頭,看了一下牆體上被勁風打出來的洞,發現里面居然是一枚葉子!
「你到底是何人?」狄燦見著自己的一擊沒有中,放棄了解開狗身上鎖鏈的舉動,而是站直了身子,凝視著身後的那一片黑暗之中。
鄯月覺得自己再藏下去,也沒有什麼必要了,所以干脆大大方方的走了出來。
見到這個眼前這個穿著夜行衣的「少年」,狄燦心頭瞬間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好的感覺。
「鄯月。」鄯月走出一大步,然後當著眼前這個人的面,揭開了臉上的銀色面具,且沒有一絲的膽怯。
狄燦沒想到眼前這個人居然是女帝鄯月!
「你為何一點也不畏懼,就這樣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出來。」狄燦沒有懷疑眼前這個人說的話,而是帶著疑惑的神情問道。
「早晚的事情,我為何要畏懼!」對于隱藏自己身份,鄯月沒有一絲的興趣。
「也對,哈哈……」像是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爽快的事情了,狄燦仰頭朝天大笑了一陣,然後垂下頭,道,「就沖你鄯月這份豪爽,今夜我就當你沒來過,你走吧。」狄燦說這句話的時候,壓低了聲音,神色稍稍的凝斂了幾分。
「狄燦,你到底和在說話。」屋內傳來了任封的聲音。
「回主人,一個如同婢女而已。」狄燦沖著屋內大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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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快點把狗遷出去殺了。」任封並沒有追究下去,還是繼續讓狄燦殺了院子里面那條正在沖著鄯月狂吠的狼狗。
鄯月注意到了當屋內那個人說要眼前這個叫狄燦的人殺了院子里的這條狗的時候,狄燦臉上的表情在瞬間就凝重了起來。
「可否讓我收留這條狗。」鄯月轉過頭,看著那條還在朝著她狂吠的狗,違心的說出了自己不願意的話。
狄燦看了鄯月一會,突然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道,「好!」
鄯月猛的一下轉回頭,對上了眼前這個長著一副極其普通的臉的男子,然後從這個男子的臉上抓住了一小絲名為陰邪的東西。
「對了,我問你,里面那個人是不是南國丞相任封。」鄯月在轉身之前問了狄燦這麼一個問題。
「是!」狄燦很是肯定的回答過。
「謝謝。」鄯月恭敬的朝著狄燦彎了個腰,然後吞了吞口水,手顫顫微微的指著那個還在吠叫的狗,「你能不能……」
「能。」狄燦很是豪爽的答道,憨厚的聲音听在鄯月的耳中各種怪異。
「狄燦,快點。」屋內隨著話音傳出來的同時還伴隨著一個茶杯。
狄燦很是輕松的用手接住了那個飛躍而出的茶杯,然後朝著屋內大吼了一句,「好!」聲音直直的向上拔高了三個調,讓這種憨厚的聲音也帶上了三分恐怖。
回應完屋內的人後,狄燦走到了狼狗的身邊,然後解開了狼狗身上的鎖鏈,「你以後跟著那個姑娘回家吃肉,你要乖乖的哈。」拍了拍狼狗的灰灰的頭,然後將手上的鎖鏈交到了鄯月的手上。
被狄燦這麼一模,這只狼狗立刻耷拉個腦袋,然後恭恭敬敬走到了鄯月的身邊。
「乖乖的。」鄯月嘗試著將自己的手放在了狼狗的頭上,然後那種舒適的手感讓鄯月放下了心中的警惕感。
鄯月發現自己在把手放在狼狗的頭上這麼久了,狼狗還是沒有沖著她狂吼,不禁心下一喜,撫模狼狗的手也加重了幾分力道。
「汪汪……」狼狗小聲的吠了幾聲,然後主動將自己的頭往鄯月的手掌中間蹭了蹭。
「對了,鄯月,小乖每天要吃很多肉。」狄燦看到狼狗最終還是接受了鄯月,才繼續說道。
這條狼狗是跟了他十多年,已經有很深的感情了,由于主人任封每天都要批閱文書到很晚,所以他才讓這條狼狗待在了任封的院子里面,如果任封院子里面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那麼他可以及時的趕到。
「小乖?!好吧。」鄯月在口頭重復了一下,然後垂下頭,暗暗的安撫了一下自己受傷的心靈,這個叫狄燦的人看起來是如此的粗獷,居然還會給一條狗取了個這麼可愛的名字,這實在是,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對了,狄燦,其實那些治國方針,大部分都是由你提供給任封的吧。」鄯月在牽著狼狗離開的院子時,轉過身,問著那個還站在燈火之中的男子。
狄燦並沒有回答鄯月的這個問題,而是在張開嘴,笑了笑。
「如果,有一天,我要奪取西國政權,狄燦,你會不會阻攔我?」鄯月再次問道。
站在燈火中的男子還是沒有回答鄯月的問題,仍舊是張開著嘴,笑著。
「謝謝,我知道了。」鄯月對著那個站在燈火中的男子也笑了笑,之後便踏出了院子。
「月兒,你去了哪里?」凌絕塵將整個宅院全部模索了一遍之後,準備回來像鄯月匯報著自己所得到的消息,但是在回來之後,去發現鄯月已經沒在牆頭上了,心瞬間就慌亂了,還好,鄯月安然無事。
「絕塵,我的額外收獲。」鄯月指著腳下的狼狗,笑嘻嘻的說道。
凌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