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寧王府停了午飯和晚飯,外加夜間的宵夜和第二天的早飯,眾口一詞︰「惡心得沒味口。」
這是婢女何來兮職業生涯的第一天,也是群魔亂舞,鬼哭狼嚎的一天,更是何來兮決定奮發圖強,保已衛思的一天。
波譎雲詭的世道啊,逼良為狼的時代啊啊,不自強不機靈不淡定不行啊啊啊。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啊啊啊啊。
她決定了,貂實在不好找,花花草草,溝渠小隙,衣櫃床底全翻過了,甚至司馬瑋的褻褲箱也被翻了個底朝天,仍然連根貂毛都未模到,以後再也不找貂了。沒準貂兄偶遇某母貂,正你儂我儂,忒煞情多呢。等情過愛逝,自己就會滾回來了。先找到那灰衣人,撒個嬌,賣個萌,拜個師,學個藝,有了本事還怕找不到願意跟隨本小姐的愛寵?別說赤貂,彩虹貂也得拜服在這一袖驟風起的招式中。
何來兮邊收拾司馬褻褲箱邊嘀咕著要去拜師學藝,突覺氣氛有異,抬眼一看,司馬瑋正斜倚在門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一旁的千蕁滿面通紅,躁熱難耐,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何來兮很淡定的將褻褲們一一回歸原位,心生疑惑︰到底是我看王爺褻褲被當場逮到,還是千蕁小哥?從兩人的表情看來,一定是千蕁小哥很不客氣的看了人家王爺的褻褲,我只是來幫忙整理而已,只模過,並未「看」過!千蕁小哥呀,就算看過,也沒什麼了不起,關鍵別看進心里,生了賊心。
「此情此景,你是不是該找個地縫鑽進去?」司馬瑋驚訝于她的不理不睬,有條不紊的整理那些褻褲,連司馬瑋都禁不住一陣臉熱。而她,連最起碼的慌張都沒有,連最最起碼的,以最快的速度藏起箱子,掩耳盜鈴的舉動都沒有,連最最最起碼的站起身來,忐忑的可憐兮兮的喚一聲「王爺」都沒有。
「奴婢幫王爺整理衣箱,為什麼要鑽地縫呢?」何來兮暗嘆︰到底是我不知羞,還是你們這些爺們太過于大驚小怪?這些褻褲難道不是奴婢們漿洗整理的?是您王爺自己動的手不成?現代男式底褲,比您這風格開放N倍,還有在正中間畫一小鳥飛翔式的,鮮花綻放式的,烏龜王八式的,各式各樣的都有。擺在超市,用衣架架起,三十出頭的促銷大嫂扯著嗓子叫賣,若撞見您兩位,大嫂是不是得去喝西北風?
「都給本王仍了,找金鳳閣的老板重新訂一打回來。」司馬瑋冷笑,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比寧王府院牆還厚的,今天可算開了眼。
千蕁應聲出門,走時,不安的看一眼何來兮,手心捏出一層冷汗。
「王爺可真夠浪費的,要不,拿出去行善積德,捐了吧?王爺可知,有些乞丐,窮得連褻褲都沒得穿,整天一張破單子遮羞。沒準兒,一見您這如花似玉的漂亮褻褲,激動得掉哈拉子。」何來兮善長什麼?水下放火,火上澆油,雪上加霜,眼看著司馬瑋的一張臉冷得冒寒氣,心里竟有小鳥似的雀躍聲︰王爺,您發火吧,您別被奴婢的潛意識猜著,真不會把奴婢怎麼樣啊。這也太不男人,太不王爺範了!
「放下,本王嫌你的手臭。」司馬瑋低聲喝令,負手轉身,大度踱向外間,端起桌上的冷茶壺就往嘴里灌,他要降火降壓!
何來兮將箱子放歸原位,邊往外間走邊聞自己的手邊疑惑的問︰「不臭啊,王爺,奴婢用皂角洗過的,一點兒都不臭,不信,您聞聞。」話未落,小手已送到王爺鼻端。
「你!」司馬瑋騰跳而起,茶壺應聲落地,正碎在何來兮的腳邊。好險,方位偏一丁,力道重一點,何來兮就會多多少少的掛點彩。有十來歲的小奴听到聲響,從門邊探出頭來,司馬瑋玉手一揚,便識趣的退了出去。
「王爺這麼潔癖,大糞味在空氣中飄蕩,經久不息,不如將整個寧王府翻修一遍,來個徹底除臭?」內心強悍無比的何來兮,仍在發了怒的老虎嘴邊扯毛。
「本王正有此意。」司馬瑋泄了火氣,端坐下來,好男不跟女斗的大度樣兒,正色道︰「下月初一,火烈幫舉行拜神大會,本王會帶你們姐妹倆一同前往,其他奴婢侍衛集體休假,本王的寧王府正好趁此時機修揖。」
「六一?火烈幫童心未泯啦。王爺,奴婢連賀詞都替您譜好了。」何來兮拍手稱好,腦袋里卻打著另一幅小算盤,「休假期間上班,工錢可算三倍?」
「工錢?三倍?來兮?奴婢?」司馬瑋緩緩站起,走近何來兮,玉指輕輕勾起她尖削的下巴,突然,手指一抽,大袖一揮,怒喝︰「大言不慚。」走到門口,突然頓住,幽幽道︰「據說,封的是你家攝魄,也可能是個冒牌貨,也沒準冒牌貨能引出真牌貨。你是願意留在寧王府翻箱倒櫃的找,還是願意趟進渾水,試一試運氣?」
何來兮心尖輕顫,嗓子發干,想說什麼,司馬瑋已然走遠。
縱里尋貂千百度,驀然回首,攝魄有50%的可能就在火烈山莊處!
沐康王恩,何來兮姐妹倆並不統住下人房,而是住進了高床軟枕的康王小院的東廂房。
夜半,月冷,無星光。
何來兮叉腰望月,正在尋思著,此時此刻,能否喚到那嘻嘻呵呵的灰衣人。
突然,一只手撫上雲肩。何來兮一怔,本能的急速的轉身,另一只手就要去抓那人的胳膊。抓是抓著了,只是那只胳膊全無肉感,雄渾的內力下簡直就像變形金剛的胳膊。
眼前抖見灰衣蒙面人,何來兮一喜一驚中詩性大發︰「你有你的銅枝鐵桿,像刀像劍也像戟。我有我紅碩的花朵,像沉重的嘆息,又像英勇的火炬。前輩,請受來兮一拜。」
將拜未拜,灰衣人已踢向她膝蓋︰「拜什麼拜?掃興,不好玩。」
「前輩,不是玩,來兮想拜前輩為師,學個一招半式,日後也好在這如狼似虎的環境里,得以長命百歲,嘻呵到老。」月光下,表情不太真切,但何來兮的言辭,卻是極其懇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