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蛤屬海鮮,十年血蛤屬什麼?妖精?
要不,為嘛眼前的這只血蛤,竟有碗口大小?明明是湯品,血肉模糊的一塊卻浮在水面,微微顫動,像某生物的呼吸。
湊近一聞,腥味彌天,而那裊裊升騰的熱氣,竟屬于一鍋白菜湯。
這就是您老炖了一天一夜的血蛤湯?
「快喝,不喝就不是嘻呵老兒的徒兒。」威脅計。
「乖徒兒,快喝吧,感情深,一口燜。喝完師傅教你一招隔空拆板功。」誘哄計。
「喝不喝?喝不喝?不喝老夫一掌劈死你。」恐嚇計。
「乖徒兒,這活血蛤喝下,能解你體內十分之一的冰封咒毒,還有十分之九,師傅正在努力。」吹牛計。不過,老頭兒的幾何學得不錯,知道十分之一之後還有十分之九。
「我有毒?」牛吹破了,何來兮不信。
「千真萬確。」嘻呵老人答。
「你怎麼知道?」何來兮淺淺一計勾魂笑︰您知道什麼,您都說出來呀。
「你臉色蒼白,唇色泛白,眼下烏青,手腳冰涼,畏寒怕冷,經常頭疼腦脹,這就是冰封咒毒的癥狀。」嘻呵老人邊數指頭邊說,比任何一刻都要認真嚴肅,目的無他,就是希望徒兒你趕快相信,趕快喝蛤。
「氣虛體弱,睡眠不好的女人也有您說的這些癥狀。」何來兮不屑的笑,她希望這個頭腦簡單,心思單純的老頑童能在她的嗤笑中,感受到莫大的羞辱,然後博然大怒,怒發沖冠,騰跳而起,最後,抖落些珠絲馬跡。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于發現周圍的人,一個個的,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而且,一個個的,還都特牛掰的頭一揚,嘴一閉,跟中情局特務似的,來一招︰就是不告訴你!
之前的計策用完,嘻呵老人還剩最後一招︰強迫計。
就在何來兮悶悶的在心中發表感慨之際,嘻呵的一只鷹爪精準的掐住了她的兩頰,另一只鷹爪以雷霆之勢,撈起湯里的活蛤,就往何來兮嘴里塞。何來兮掙扎著,內里竟有一股暖流,隨著她的掙扎,緩緩升騰,彌漫至五髒六腑,何來兮暗驚︰難道這就是體內原本的內功?
這樣想著,掙扎得更加用勁,體內的暖流升騰得更快,彌漫至身體各處,似轉化成各處的力量,何來兮竟覺得,她有使不完的力氣。
上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是在游半個長江大橋的時候,當時便有這樣的猜想。
碗口大的血蛤,硬生生塞進了何來兮的肚膛里,嘻呵老人這才收了手,吁了口氣。
「師傅,我這胃,還在一跳一跳的,像那只血蛤在呼吸。」何來兮可憐兮兮的,無可奈何的,追悔莫及的,表達自己的惡心想吐。
嘻呵老人二話不說,拎起白菜湯就要往何來兮嘴里灌,何來兮忙跳開,擺手,驚恐萬分︰「別,別,讓它暫且在我胃里活著吧,別灌白菜湯了。那家伙喜歡海水,白菜湯也是咸的,與海水同味,您灌進去,它會活得更久。」何來兮咬牙切齒的對自己的肚子吶喊道︰「胃兄,給我輾死它,狠狠的碾死它!」
今天,是何來兮學藝的第一天。嘻呵老人教了她幾句內功心法,她練得如魚得水,那些困擾她的體內的暖流也漸漸由她控制,歸她所用。
何來兮用內功解決的,全都是天下大事。比如,幫花大娘打水啦,替司馬瑋收拾屋子,打掃院子啦,陪司馬倫玩馬球啦,跟那天拿槍指著她咽喉的侍衛掰膀子啦。純體力活干下來,一點兒都不覺得累,腰不酸,腿不痛,照樣吃嘛嘛香。
寧王午睡的時候,全府都得安靜。何來兮正想打個盹,又被師傅拍了肩。
嘻呵老人善意提醒︰「你要閑下來了,想找師傅學功夫,就叉腰對著空氣喊一聲師傅。」
何來兮被吵了嗑睡,不樂意的調侃道︰「誰知道我喊一聲師傅,唐僧會不會跑來叫我悟空啊。」
嘻呵皺眉,盯著何來兮的小臉,不服氣的問︰「唐僧是誰?悟空是誰?比師傅還要厲害?」
何來兮正色道︰「當然,悟空會七十二變,想變什麼就變什麼。比如,現在是個人,一眨眼,就成了一頭豬,還能學豬叫。現在是頭豬,一轉身,又成了大美人,渾身香噴噴,迷得男人團團轉。這些本事,師傅有麼?」
「那唐僧呢?」
「比悟空更厲害,一句話,就能叫悟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哪句話?」
「不許吃飯,不許吃飯,不許吃飯,不許吃飯。」
嘻呵不作聲了,悶悶的飛了。嘻呵很生氣,他可是當年的武狀元,狀元就是第一名,怎會有人騎在他頭上呢?
所以,後果是︰何來兮,晚飯前,給那一畝三分地的白菜澆水,不澆完不許吃飯!
何來兮倒是不介意去澆白菜地,她邊澆水邊對氣呼呼的嘻呵道︰「師傅,你告訴徒兒一件事唄,你告訴我一件,我也告訴你一件。」
「什麼事?」嘻呵不善于做買賣,但嘻呵有好奇心,尤其听了唐僧和悟空後。
「您怎麼知道我體內有毒?您怎麼知道解毒偏方?您怎麼會有十年血蛤?您為什麼總會選好時機出現在我身邊?」何來兮一口氣說了四個問題,說完便目光灼灼的望著嘻呵。
「只答一個。」關鍵時刻,嘻呵不糊涂,「十年血蛤,是我賣了老臉,找玄元那老東西討來的。」
「玄元是誰?」
「只答一個,現在輪到你說。」嘻呵擺擺手,眸銳如鷹,一副不許對方耍耐的認真勁兒。
「好吧,我說。」何來兮覺得吧,來日方長,這些事以後慢慢套,眼下,需要耐心安撫某人受傷的老心靈。「我想告訴您,您其實比唐僧厲害,唐僧說不許吃飯,得說幾百遍,才能制服悟空,但您只需說一遍。」
雨過初霽,瞬間,嘻呵心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