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欣嘔吐了一陣,狀態稍稍恢復,也跪在了秦鼎身旁,雙目含淚。
粗略的掃視之下,兩人已經發現了太多熟悉的人,特別是秦鼎,這些人曾經陪伴了他十年之久,曾經是他最熟悉、最關心,也是最關心他的人,如今卻已經全部y n陽兩隔,連一個完整的尸體都沒有留下。
秦鼎挪動膝蓋朝前移動,前面不遠處是一個右臂已經被斬斷的老者,卻還是用左手緊緊的勒著一個叛軍脖頸,直到兩人一起死去。這名老者是秦鼎的授業恩師,贈送給他寶劍的歐洪。秦鼎用力將兩人掰開,抱起歐洪的遺骨放在一旁。再往前一點是一個中年人的尸體,拿著一柄短劍刺入了一名叛軍的胸膛,而那名叛軍的大刀也砍入了他的脖頸,這名中年是教授治國理政的張敞。他旁邊一個老頭已經身首異處,腦袋離身體有好幾步距離,那是經學大師孟翔。秦鼎抱起他們,與歐洪並列放置,細心地為他們整理了一下遺容。
隨即,林楠、何輝、李鴻、李真四位教員的遺骸先後被秦鼎抱著放置到了一起,四人也是缺肢斷臂,可見臨死前這些本來修身養x ng的文人也拿起了兵器,為了心中的道悍然奮戰,最終力竭慘死。特別是林楠、何輝兩人,全身上下的傷口有幾十處,渾身找不到一塊完整的肌膚,直到死亡卻還是保持著戰斗的姿勢。于方、劉靜兩位教員的尸體秦鼎沒有發現,因為兩人是武將,秦鼎推測他們在大火燃燒以前已經戰死在了半山腰,尸體也被漫天大火燒成了灰燼。
中間位置是一個無頭尸體,身材衣著必是向天鼎無疑。秦鼎挪動膝蓋,移動到了無頭尸體旁邊,將頭深深觸在地上,輕聲喚道,「義父!」再抬起頭,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丈夫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秦鼎顫抖著雙手,抱起了向天鼎的無頭尸體,而後挪動到先前位置,將其與歐洪等人的尸體並列擺好。董欣默默跪在一邊,靜靜看著秦鼎做完這一切,輕輕問了一句,「沒有發現?」
秦鼎點點頭,「嗯。沒有發現。應該是被叛軍帶走了。」董欣身子一軟,跪坐在地上。秦鼎又一一為這些遺體整理了衣著,而後鄭重地叩了九個響頭,緩緩直起身子,舉起右手指向天際,「我秦鼎今r 對諸位老師發誓,有生之年必滅董彪,拿董彪的項上人頭來祭奠各位恩師,報答義父養育之情,報答各位老師十年授業之恩。」言罷,秦鼎又叩了九個響頭,緩緩站起。
董欣怔怔看著秦鼎,看著秦鼎今天所展示出的冷峻堅韌一面,一時竟有些痴了,她絲毫不懷疑,這個如今被正被全國通緝的少年,有朝一r 一定會君臨這片土地,打敗當今的皇帝董彪並取而代之,她無比地堅信,他一定能做到。
秦鼎拔出寶劍,在山頂靠後選擇了一處較為平整的地方,手劍並用,在地上挖起坑來。
r 落月升。秦鼎一會用劍松土,一會用手刨土,依舊不停地勞作著。董欣看了一會兒,明白了秦鼎的意圖,也加入了這項工作,蹲子,伸出縴縴玉手,捧起了一小捧土往外到撒。秦鼎張張嘴,y 言又止,默許了董欣一起勞作。
不知道過了多久,秦鼎、董欣兩人終于在地上挖出了八個人行大小、半尺左右的並排淺坑。秦鼎抱起林楠、何輝、李鴻、李真、歐洪、張敞、孟翔七人的遺體,一一安放在淺坑之中。
最後,秦鼎來到了向天鼎的無頭尸體前跪倒,「義父,鼎兒無能,現在還不能為您老人家找回頭顱,只能先委屈您在這兒安息。義父在天有靈,請保佑鼎兒殺死董彪,為您報仇。」叩拜完畢,秦鼎伸手抱住了尸體,往淺坑移動。
「 當」一聲,一件物品掉在地上。秦鼎低頭一看,是一個銀s 的薄薄鐵盒子,不知道里面裝了什麼。這件物品並非秦鼎之物,那就只能是從向天鼎尸體上掉落的,可見向天鼎平時一定是將其貼身保存,足見向天鼎對這個銀s 鐵盒的珍視。
秦鼎繼續向前,將向天鼎安放在最後一個淺坑之中,而後轉身,拾起了銀s 盒子。銀s 鐵盒被暗扣鎖死,秦鼎拿起寶劍輕輕一劃,破壞掉了暗扣,拇指輕輕一彈,鐵盒應聲而開。
一本泛黃的藍皮薄冊子出現在秦鼎、董欣面前,封皮上紅s 小篆體書寫著「三墳素書」四個大字。
「三墳素書?好奇怪的名字啊。不過看院長這麼貼身保管,一定是很重要。」董欣大眼楮連眨,一臉天真。
秦鼎嚴肅地點點頭,「是很重要,我听其他老師提到過這本書。這是上古人皇伏羲所著的天下第一奇書,內含y n陽五行、先天八卦、奇門遁甲、周易術算等內容,號稱只要學懂了這本書,可以算盡天下之事。他們都說,義父就是因為得到了這本書,所以才能算無遺策,助陛下奪取了江山。」
「好厲害啊,那你學懂之後豈不是能預測未來?」董欣一臉憧憬。
「如果真的有這麼神奇,那義父就不會慘死了,董彪也不會叛亂成功了。」秦鼎聲音低沉,毫不猶豫地潑董欣冷水。
「哦!」董欣低聲應了一下,隨即又來了興致,「不過你能算無遺策也不錯啊,你就趕緊翻開看看吧。」
秦鼎將《三墳素書》從鐵盒中取出,放進了胸膛貼身部位,而後將銀s 鐵盒蓋上,放到了向天鼎尸身旁邊,這才淡淡地說,「我們先將幾位老師安葬吧。」
董欣小臉一紅,有氣氣惱,「就你有理!」
秦鼎看了董欣一眼,沒有說話,默默用手捧土,一點一點往幾個坑中添加。董欣也蹲下來,伸出了縴縴素手。兩人動作很輕、很慢,仿佛怕是驚擾了幾位恩師安睡一般。終于,兩人將七個坑填平,將幾位教員勉強安藏。因擔心墓穴被人發現後毀去,秦鼎兩人只是將墓穴填平,既沒有加高壘土,也沒有立碑留文。為了方便以後尋找祭奠,秦鼎在幾人墓穴前面又挖了一個坑,埋下了三件兵器鎧甲,記下了大致方位。
秦鼎又在山頂前方挖起坑來,不過這次動作明顯大了許多,還從學院廢墟中尋找到了兩件土木工具,進度快了許多。董欣不明白秦鼎的意圖,不過還是溫順地拿起另一件工具幫忙,當然董欣既沒有什麼力氣又不會使用工具,不幫倒忙已經不錯了,秦鼎也由著她。
不多時一個大坑挖成,秦鼎放下工具,將天鼎山頭附近沒有被烈火完全燒毀的遺骸、遺骨、遺體不分敵我,全部搬運了過來,一一擺放在大坑之中。這項工作秦鼎差不多花了一個時辰才完成。而後,在董欣配合下,秦鼎又用碎土將坑填平,將這些遺體、遺骸全部埋葬于地下。
董欣全程幫助,直到這項工作完成,方才悠悠問道,「為什麼要將他們一起埋葬,就是他們殺死了你義父、害死了我父皇,害死了我們的老師。」董欣口氣有些幽怨,對于秦鼎為叛軍收尸感覺非常不理解。
秦鼎抬頭看天,「欣兒,他們只是普通的士兵,他們服從命令並沒有錯,他們做了他們該做的事情,所以他們也值得尊敬。何況,他們不是都已經得到懲罰了嗎?讓死者入土為安,無論敵我,是每一個活人的職責。」
董欣沒有說話,她也承認秦鼎說得有道理,但她感情上還是接受不了。天空突然暗了一些,董欣一怔,也抬頭望向天際,原來是一片烏雲飄過,遮住了皓月。隨即,烏雲飄過,天際又是一片清明。
而在皓月重新出現的那一霎那間,山腰部位有多處金屬反sh 月光,散發出了微弱的一線亮光。只是秦鼎、董欣兩人都在抬頭看向天際,誰都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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