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鼎山腳,一座孤墳前,秦鼎對著一塊墓碑長跪。墓碑上刻著「秦氏夫婦之墓」六個再簡單不過的大字。
根據向天鼎敘述,當r 董魁夜訪天鼎山,偶遇山賊搶劫一對普通夫妻,衛士們殺死了山賊,但那對夫妻已經斷氣,只救下了他們的孩子,就是現在的秦鼎。董魁命衛士將那對夫妻就地掩埋,堆砌了這座孤墳。後來秦鼎找石匠刻下了一塊簡單的墓碑,由于不知道父母姓名,秦鼎只讓工匠刻上了「秦氏夫婦之墓」六個大字。
昨天傍晚,秦鼎離開皇宮以後,就信步來到了天鼎山。這才想起,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來看過父母了。于是,秦鼎就來到了父母墳前,這一跪就是一個晚上。
朝陽初升。秦鼎對著墓碑說話,「孩兒這次離開,恐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回來,就不能常來看望二老了,請二老原諒。」秦鼎又對著墓碑叩了三個頭,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一手拿著長劍、一手抱著錦盒,轉身朝山頂進發。
來到山頂,秦鼎按照應有的禮數,先是祭拜天地,而後告知死者,最後不得不重新挖開了向天鼎的墓穴,將向天鼎的首級的尸身合在了一起,而後又重新安葬。做完這一切,已經是午時左右,檢查了一圈山頂,發現確實沒有什麼遺漏的之後,秦鼎依舊沿著後山小路,來到了天鼎山腳,最後看了一眼雄偉的天鼎山,秦鼎邁開步子,朝南方前行。
烈r 當空。雖已入秋,毒辣的太陽還是照得人皮膚灼熱、汗濕衣襟。朱雀關上,人來人往,幾個執勤的士兵懶散地拿著兵器,斜斜站立,不時用衣袖擦一下額角的汗水。全國通緝令已經被董彪撤去,關卡也恢復了暢通,士兵們也不需要仔細盤查了,只是例行公事地瞟上一眼,看看有沒有值得關注的人和物品。
一大隊客商從天京方向駛來,領頭的是一位錦袍老者,約有五十來歲,紅光滿面,很是富態。執勤士兵似乎和這位老者很熟悉,眉開眼笑地打起了招呼,「萬老,又去琉球發財啊。」
老者一臉笑意,「哪里哪里,就是奔波命,混口飯吃。呵呵呵呵…」在笑聲中,老者自然而然地拉起了執勤小頭目的手,一塊碎銀子不動聲s 地塞進了他手中。小頭目笑得更開心了,「萬老,您每次經過都這樣,讓兄弟們怎麼好意思。」
萬老臉s 假意一緊,「這是什麼話,不是兄弟們在這里辛苦,我們這些人哪能過上安穩r 子啊,這都是應該的,你不收小老兒可就不高興了。」
小頭目忙說,「萬老客氣了,既然如此,那兄弟們卻之不恭。」兩人一起笑了起來,在笑聲中,萬老的商隊緩緩通過了朱雀關。後面跟著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一身黑衣破舊不堪,還有多處破損,少年面s 蠟黃、顴骨突出,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走起路來也是有氣無力,好像一陣風就能將其吹倒。
萬老正與小頭目談笑,不經意間撇了一眼少年,眉頭一皺,輕輕咦了一聲。
「怎麼了?莫非這小子是個不干淨的人,讓兄弟們收拾他。」小頭目長期受萬老好處,一直苦于無法報答,逮到機會自然要好好表現一番,手一揮,就想將少年拿下。
萬老連忙制止,「不是不是,只是這少年看著有些面熟,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隨即,萬老搖了搖頭,「老了老了,眼楮也花了。我那位故人已經故去十幾年了,怎麼可能再遇上呢。」
「說不明是萬老故人之子呢。」小頭目隨口說道,萬老也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兩人的目光還是不自覺地朝這個少年多看了幾眼。
少年來到朱雀關前,卻沒有急著出關,抬頭看到了關牆上新貼的官府榜文,就湊上去仔細看了起來。
少年就是秦鼎,從天鼎山走到朱雀關,秦鼎用了整整十天時間。這十天里,秦鼎只要一閉上眼楮,就夢見董欣,夢見董欣拿著一朵白s 的曼珠沙華送給他,然後秦鼎就會從夢中驚醒。十天了,秦鼎沒有好好睡過一覺,j ng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加上身上的銀兩已經用完,自己又不願意做出偷、搶、討等有損自己的尊嚴原則的事情,秦鼎一路走來就靠沿途做點苦力或者打獵糊口,夜晚就在荒野隨便一躺。十天下來,秦鼎j ng神恍惚,體型消瘦,加上身上破舊的衣服,活月兌月兌一個叫花子模樣。
來到朱雀關,秦鼎正要出關,看到關牆上有新帖的官府榜文,不覺湊上去想仔細看看,看看是否有董欣的消息,本來秦鼎也沒抱什麼希望,但榜文上卻真的出現了董欣的名字。
原來,經過這一段時間,董彪已經成功控制住了天京及大夏月復地的局勢,于是發下榜文昭告天下︰先帝董魁在天鼎山暴斃,太子董浩追隨而去,新帝董彪已經登基,大赦天下。國號不變,一眾官吏除已經死亡者,一律留任原職。同時立董欣的母親為皇後,冊封董欣為公主。趙王風霸、燕王雷虎、威遠侯徐茂、鎮北侯白起、平北侯孫坤、嶺南侯蕭文,共二王四侯的官爵封地不變,依舊為大夏的藩籬屬國。
秦鼎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如此一來,大哥風御天、二哥雷劍他們該安分了,他們也有自己的責任,做事情有太多羈絆。不像我秦鼎孑然一身,想干什麼都可以放手去干。也罷,為義父、為各位老師報仇的重任,就只靠我自己去完成吧。」
又瞟了一眼榜文,秦鼎邁步離開,朝關外走去。幾個衛兵鄙夷地打量了一眼秦鼎,例行地檢查了一下就放秦鼎離開了。出關卡不到三丈,一個紅光滿面的老頭攔住了秦鼎的去路,正是剛才和小頭目閑談的客商萬老。
秦鼎抬眼瞟了一眼萬老,腳下不停,準備繞過這個討厭的老頭繼續趕路。萬老移動腳步,再次擋在了秦鼎面前。秦鼎只得停下了腳步,冷冷看著萬老,「找我有事?」
萬老先是樂呵呵一笑,作了一個淺揖,「小哥莫怪。小老兒乃是一名客商,這幾十年來一直往來于琉球和中原,販賣點茶葉特產,今r 見小哥有些面熟,有些像我一位故人,所以攔路詢問一聲,請小哥見諒。敢問小哥家尊是哪位?」
秦鼎冷冷應道,「你認錯人了,我是個孤兒。」秦鼎搖了搖頭,十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今天被太陽一曬,秦鼎有些眩暈的感覺。
「哦?我那位故人也是在十幾年前離世的,敢問小哥尊姓大名?」萬老更有興致了。
「我姓秦,單名一個鼎字。我再說一遍,我不可能是你故人的後人。」秦鼎記得向天鼎給自己說過,自己的父母只是一對普通的夫妻,而這眼前的客商帶著一個大商隊,明顯是大富豪之列,自己的父母又怎麼可能和這種人有什麼交情可言。
繞過萬老,秦鼎大步而去,只是腳步顯得有些漂浮。
「真有這麼巧?」萬老獨自沉吟道,而後抬頭看天,「秦大哥,十幾年前,你全家上下三百余口一夜之間死于非命,小弟從琉球趕回來時,秦家已經是一片廢墟,尸骨也已經被官府火化掩埋。官府調查說是強盜所為,斬了幾個強盜草草了事。但小弟一直不相信,幾個強盜豈能對付得了三十幾個護院武師?這些年我多方打探,隱隱听說你的幼子秦金逃過了這一劫,但從那晚就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今天這個名叫秦鼎的少年,不僅有秦金小時候的影子,更是像極了大哥您年輕時候,他到底是不是秦金?大哥,如果您在天有靈,就給小弟一點指示吧?」
萬老像是自語,又像是對天禱告,不覺又轉身看向秦鼎離開的方向,不覺一驚,不顧老邁,朝前跑去,原來,不知怎麼回事,秦鼎竟突然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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