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城中有一家豪華的酒樓,名叫玉波樓,雕梁畫棟、極其奢華,當然價格也高得嚇人,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都不一定夠在里面吃上一頓便飯。今天,玉波樓卻被人整個包了下來,而包下玉波樓的人也只要了一桌酒菜,一桌最貴的酒菜。
玉波樓一樓二樓擠滿了鎧甲衛士,而三樓最豪華的包廂里,只有兩個年輕人相對而坐,一個一身黑s 長衫,寶劍斜倚腿邊,正是秦鼎。另一個一身明黃長袍,十指縴縴,正是這嶺南屬國的世子殿下,也就是秦鼎的結義六哥——簫規。
秦鼎大鬧賭場,引來了豫章城捕頭。而後捕頭等一級級上報,得到消息的簫規立即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務,親自乘馬趕到了賭場,將秦鼎請到了這豫章城中最豪華的玉波樓。
兄弟兩人一別數月,此番相見回憶起天鼎學院的歲月,特別是最後時刻幾人一起逃命的歷程,感慨不已。兄弟兩人把酒言歡,無比融洽,包廂里不時傳出陣陣笑聲。
幾杯酒下肚,簫規突然問道,「七弟,當r 你執意要帶公主逃離,我們還都覺得你傻呢,哪知道陛下稱帝之後,還是冊封了董欣為公主,而且是唯一的公主。誰娶了公主,將來能繼承皇位也說不定呢。對了,你在危難時刻保護公主,應該給公主留下了挺好的印象啊,她沒準備招你為駙馬嗎?你怎麼有空跑到我嶺南這窮鄉僻壤來了?」言罷,簫規呵呵笑了起來。
提到董欣,秦鼎心中一痛,這些天秦鼎刻意地回避這個名字,試圖忘記有關這個名字的一切,但每到夜深人靜,卻還是止不住心痛,止不住回憶起和董欣在一起的溫馨r 子,雖然那些天兩人是在逃命,隨時都在被追捕。
秦鼎伸手模了一下胸口,那里有小小的錦盒,錦盒中是董欣臨別時送的曼珠沙華,寓意生生世世永不相見的曼珠沙華。
感覺到秦鼎情緒瞬間低落了下來,簫規試探著問道,「七弟,怎麼了?莫非公主忘恩負義,將你趕了出來?」
簫規咽下一杯苦酒,搖搖頭,「公主是想招我為駙馬的,只是我放不下有些東西,拒絕了。」
「啊?」簫規一驚,忙問道,「七弟,你傻啊!」
秦鼎又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低聲將董彪想要招自己為駙馬,甚至想要將皇位傳給自己,但自己放不下天鼎學院的仇恨,放不下向天鼎的仇恨,所以拒絕的事情敘說了一遍。
簫規一直緊張地听著,直到听見秦鼎最終拒絕,才終于松了一口氣。良久之後,簫規方才低聲問道,「你、你還想董欣嗎?」
秦鼎又悶頭喝下了一杯酒,重重點頭,「想!當然想!只是想又能怎麼樣,義父對我的恩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仇我必須要報。」
簫規舉起一杯酒,「七弟果然重情重義,來,我敬你!」兩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簫規看了一眼秦鼎,「七弟,你先自己坐一會兒,六個出去一趟,哈哈哈。」
秦鼎點點頭,「六哥請便。」簫規起身離開,秦鼎繼續悶頭喝酒。
不多時,簫規重新回來,大笑著說,「七弟,你看我這記x ng,前幾天我從父侯那里弄來了一瓶西域葡萄酒,一直沒舍得喝,今天遇見七弟高興,來,我給你倒上。」說著,簫規不由分說,給秦鼎倒上了一杯葡萄酒。
秦鼎低頭一看,白s 的瓷杯中已經倒滿了碧綠s 的葡萄酒,晶瑩剔透,煞是好看。秦鼎端起酒杯,放在嘴端,深深一嗅,贊道,「好香啊!西域葡萄酒果然別有風味。」
秦鼎稍稍咂了一口,眉頭一皺。
「怎麼了,七弟?」簫規連忙問道。
秦鼎沉吟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伸手躲過酒壺,又給自己斟滿了一杯葡萄酒,端在手中細細把玩,「六哥,你還記得我們在天鼎學院時,李真教員給我們講過的一種南疆奇毒嗎,名字叫剎那芳華。」
簫規的笑容僵在臉上,「七弟怎麼突然想到了這個?」
秦鼎笑著站起來,左手端著酒杯走到了簫規旁邊,突然出手握住了簫規的手腕。簫規尚未反應過來,手腕已經被秦鼎抓住,大驚失s ,「七弟,你、你這是干什麼?」
秦鼎左手舉杯,將第二杯葡萄酒一飲而盡,笑嘻嘻地問道「六哥,我記得你是個用毒高手,關于剎那芳華,你一定有所研究吧。」
簫規也淡定下來,「嗯。剎那芳華是嶺南獨有的一種奇花,非常稀少,花瓣很香但含有劇毒,最奇特的是這種毒並不會當場發作,而是會在人體潛伏上一個月,一個月之內,中毒之人不會有絲毫不適,但30天期限一到,人體瞬間衰老,當即死去。」
秦鼎哈哈哈一笑,放開了簫規的手腕,回到了原來的座位,伸手又給倒上了一杯葡萄酒,昂頭一飲而盡,「好酒!」秦鼎吟道,「六哥,其實雖然我和你們六個一起學習了十年,但我和你們六個始終是不同的。」
簫規伸手為自己倒上了一杯白酒,一飲而盡,「不錯,我們六個都是屬國世子,束縛太多,不像七弟你,孑然一身,行事可以z y u自在。」
秦鼎又喝下去了一杯葡萄酒,「也算是吧。你們六個都有自己的屬國,也都有自己的責任,在你們心中,屬國的利益永遠是至高無上的,而在我秦鼎心中,感情才是高于一切的。像當r ,董欣公主無家可歸時,我不會丟下她,等她重新成為公主時,我也不會因為她的地位而有任何改變。」
頓了一下,秦鼎直視著簫規的眼楮,一字一頓地說道,「六哥,我對皇位沒有y 望…」
簫規無言,悶頭喝酒。
秦鼎隨即釋然一笑,「呵呵呵,六哥,我們說這些干什麼。小弟明天一早就離開豫章城,然後遠走琉球,恐怕這一別我們這輩子都再難相見了吧,來喝酒!」
秦鼎繼續為自己斟滿葡萄酒,簫規伸手按住了秦鼎的手,將葡萄酒倒在了地上,「七弟,這一瓶有些酸了,我給你換一瓶。」
秦鼎鼻子一酸,點點頭,「好,還是六哥最關心我!」
簫規也是鼻子一酸,伸手將剩余的葡萄酒倒在了地上,一陣青煙飄過,葡萄酒很快被蒸發殆盡,只剩下地板上一處污濁的痕跡。很快,簫規又取了一瓶葡萄酒過來,為兩人斟滿,「七弟,我也是迫不得已。」言罷,簫規端起酒杯,猛地仰頭,將酒灌入了嘴中。
秦鼎慘然一笑,「六哥,我理解的,而且我也沒有怪你。好了,不說這些了,今天我們兄弟重逢,高興!我們喝個不醉不歸!」
「好!」簫規答應,「我們喝個不醉不歸!」
一瓶瓶上好的酒被打開,秦鼎和簫規先是用酒杯喝,不久換成了茶杯,而後又換成了瓷碗,最終直接干脆對著酒壇開始暢飲。而兩人也從最開始的坐著,而後雙雙站了起來,最後兩人抱在一起,趴在了桌子上,卻還在端著酒杯,猛給自己灌酒,像是生怕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一起喝酒了一般,不過也許以後就真的沒有機會一起喝酒了呢。
終于,兩人雙雙栽倒在了地上,秦鼎暈暈沉沉,「六哥,如果你以後有機會見到大哥他們,麻煩替我轉告一聲,秦鼎永遠是他們的小弟。」
簫規勉強睜開了眼楮,「七弟!」
秦鼎慘然一笑,「六哥!」
兩人抱在一起,就在玉波樓的包廂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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