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過,一開始還能听見人群不斷的涌動,片刻之後,就沒有了動靜。
朱由檢正疑惑間,胡陽跑到跟前說︰「王爺,虛驚一場,原來這些人都是從關外逃難而來的,準備去關內謀生路的。」
「哦!去把他們都叫來,我有事情要問他們。」
不多時,只見一群衣衫襤褸的人,來到朱由檢面前,朱由檢上前說道︰「各位朋友,不要害怕,你們為何是這般模樣,難道是被人打劫,還是遭受建虜的攻擊。」
一位年長的老者說道︰「這位公子您有所不知,俺們都是土生土長的遼東人,世代生活在這片黑土地上。只因那建虜酋長**哈赤,遷都遼陽之後,開始不斷壓迫俺們遼東漢人,要麼加入女真,要麼砍頭。如果不願意加入女真,會抄沒家產,押解為奴,終生不得為民!」
「怎麼會這樣,那你們的族人呢?」
「別提了,俺們的族人,抓的抓,逃的逃,死的死,糧食被搶光了,妻女被侮辱了,能夠逃出來就算是萬幸了。唉!真是造孽呀!」
雖說戰爭一定會導致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朱由檢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都是炎黃子孫,又何必自相殘殺。
即使是農耕文明與半游牧半農耕文化的對立,也沒有必要將對立面無辜百姓的生命剝奪呀!
朱由檢壓抑住內心的怒火,叫人給他們準備飯食,先讓難民填飽肚子。
「公子,您真是善人,在經商的路上也要種善緣因果。」
「開玩笑,曲淵兄。跟你商量一下,這幫人之中也有一部分壯勞力,若是咱們將他們收編,擴大咱們商隊的人數,既能解決咱們r 後人員緊缺的問題,又能夠給他們以溫飽,何樂而不為!」
「公子都發話了,那在下怎能不同意!呵呵呵!」
「老人家,請問您在遼東是做什麼的???」
「這位公子,俺們在遼東是開飯莊子的,也讀過幾年私塾,能打算盤、識文斷字,還能算一筆賬目。」
「哦!那這幾位朋友他們都是干什麼的?」
「小伍子、小六子是我的兒子,俺姓張,排行老二,叫張仲財,這是俺家老婆子與俺閨女婉鈺,其他的人都是俺們在路上遇到的,打算沿途乞討,一起到關內找點營生干。」
「這樣吧!老人家,你們若是不嫌棄,在下聘請你們干活,每月按勞取酬,給你們發錢糧,彼此也好有個照顧,你們看如何。」
張仲財一听,手里的碗筷掉落地上,「噗通」跪倒在地,雙眼含淚,聲音顫抖的說道︰「俺們一家死里逃生,得蒙公子一飯之恩,難以為報,公子不嫌棄俺們卑賤,俺們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公子的恩德。」
「哎呀呀!老人家,不必多禮,既然這樣,大家伙可願意跟隨黃某一起干。若是願意,在下絕不虧待大家,若是不想跟隨黃某討營生,黃某可給予銀兩去關內討生活。」
「俺們都願意跟著黃公子,只要公子用得著俺們的,俺們做牛做馬都行。」
安頓好之後,沈曲淵說道︰「公子咱們應該繼續趕路,我擔心咱們剛才放了幾槍,可能會引起周圍官軍的j ng覺。此處距離廣寧中後所不遠,萬一他們派人前來追查,也不好處置,還是趕路要緊,等到了寧遠城再作計議!」
「嗯!就依曲淵兄。等過了六州河,到前面的集市上,給這些人采購一些衣物,咱們衣著整齊,他們衣衫襤褸的,讓別人覺得咱們是人販子!」
「王爺心細,佩服!呵呵呵!」
沈曲淵是一個很風趣的人,朱由檢通過這段時間與他的接觸,覺得這個人很幽默,時不時的還能開個玩笑,和他交流起來,倒是覺得格外輕松。
朱由檢認為,古代人的對白實在是太累,不這麼講話還不行,說漏了,還以為你是神經病。
次r ,天亮時分,眾人趕著車隊來到寧遠城下。
寧遠城,于天啟二年重新修復,是一座以近代城防工事防御體系修建的城池,可配合大型的防御武器拱衛城池。不曾想,因時空的錯亂,朱由檢來到明朝,寧遠城竟然提前一年修復完工。
寧遠城防的修復,是按照東西方火器攻堅防御體系的基礎上改建而成,敵台、甕城、火力交叉點,完全符合城防防御體系的思路。
這種新式城防體系理論的實施者,是本朝科學家徐光啟的大弟子孫元化主持修復的。
進城後,找到商人會館安頓好之後,沈曲淵安排其他人補充所需的物資。
「公子,適才進城時,您不斷的注視著街道上玲瑯滿目的商鋪,您有什麼想法?」
「噢!是這樣,寧遠作為關寧錦防線的中堅力量,干系甚大,錦州為前鋒,寧遠為中堅,山海關為後盾,我們一路走來,往來的客商也是絡繹不絕!這是朝廷在東北最後的生命通道,十幾萬人馬擠在這個狹長的遼西走廊里,來自全國各地的人馬,需要的各類物資r 益明顯。我們r 後該不該在寧遠設一點,一能夠經商,而能夠搜集一些有價值的情報。」
「嗯!公子,有道理,若是我們現在能夠立即買下一座大一點的庭院,沿街是店鋪,我們也可以開著大門做生意,兩下不耽誤。」
「好主意,你看!這張仲財也算是半個商人出身,又能夠識字,又會算賬。這樣,我們讓他在寧遠安家,給他一間店鋪讓他打理,留下幾個伙計,照顧店面,作為我們在遼東的中轉站如何?」
「話雖如此,我只是擔心••••••」
「曲淵兄,你擔心張仲財一家會卷款逃跑?這你就錯了,所謂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你不了解東北人,東北人x ng情豪爽,喜歡結交朋友。我們好歹也算是有恩于他們,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曲淵兄,我不會看錯的。」
「這•••,好吧!用人不疑,就按公子說的辦。」
通過打點驛站的官員,沈曲淵了解到,寧遠城中心街有一座沿街商鋪。據了解,這家店主要舉家搬遷到南方,因為是沿街旺鋪,出價較高。
朱由檢、沈曲淵等來到這家店鋪前,朱由檢一看,好家伙,真氣派,果然是旺鋪。
店鋪有三層樓高,八根粗壯的頂梁柱,全部是紅松木,門面嶄新無暇,上面雕刻的紋路甚是氣派,頗有徽派建築風格。
進入店內,寬敞明亮,擺設齊全、櫃台、貨架、桌椅樣樣俱全。
「幾位是來看店鋪的?」
「正是,店主,不知道你打算多少銀兩轉讓?」
「這位公子,我這可是沿街旺鋪,少了五萬兩銀子,不賣!」
沈曲淵笑道︰「店家,話雖如此,可別把話說的太絕,沒錯,你這個店鋪確實是旺鋪,不管是位置、陳設、風水上來說都是好地方。」
「那是,俺們這個店鋪,經營了多少年,都沒有關門,要不是俺打算和妻兒去南方,俺才不會將這家店賣掉。」
「可是你漏了一點,寧遠地處邊塞,隨時可能會有戰事。若是打退敵軍你的店面尚可保住,若是敵軍攻進寧遠,最先劫掠的就是你這樣的店鋪,到時你的店鋪會不會成為一片瓦礫廢墟?」
「這•••••••」店家被沈曲淵的話,說愣了。
沈曲淵見對方不再是剛才的牛氣態度,話鋒一轉說道︰「呵呵!我今天本想來踫個運氣,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隨便買一間店鋪當做中轉站,你的店鋪太貴,五萬兩不如去搶,還有好幾家店鋪等著我們去買呢!」
「公子,有•••有話好商量嘛!你看這樣行不,四萬八千兩。」
「你還是留著過年吧!公子爺,咱們去前面轉轉。」
眾人剛要往前走,那店家急了,說道︰「公子,你看這樣行不行,四萬五千兩,少一分不行的。」
沈曲淵接著說道︰「你信不信,我用這四萬五千兩銀子能夠買下你這樣的一間大的店鋪、再加上一間小的店鋪。」
說完,拉著朱由檢等人就往外走,店家見朱由檢等人要走,居然急了,上前一步說道︰「公子,公子,好商量,有事好商量,您看,四萬兩,真是少一兩也不行呀!我可是要出血本了!」
沈曲淵回過頭來,沖著朱由檢打了個OK的手勢,笑道︰「好,四萬兩就四萬兩,店面、庭院一體買下,把你的地契拿來我看。」
店家從櫃台內部,取出地契,交給沈曲淵。
沈曲淵接過地契,上面蓋著官方的官印,沒有差錯。兩人又寫了兌換文書,沈曲淵將四張一萬兩的銀票交給店家。
就這樣,這家旺鋪成為朱由檢在關外的中轉站。
「張老伯,以後這家店鋪就由你來做掌櫃,黃公子是大當家、我是二當家。」
「哎呀!兩位公子,老夫何德何能,使不得呀!」
「張老伯,這家店鋪r 後就是經營藥材生意、茶葉,你可再分出一間店面做做酒肆、飯莊。我給你留下一部分布匹、茶葉、食鹽,在留下兩名藥師,由你來做掌櫃的,希望張老伯能夠將這家店經營的紅紅火火。」
「兩位公子這麼信任俺張老漢,俺就一定會把它做好,不給兩位公子添麻煩。就請兩位公子給這店面起一個響亮的名字吧!」
「嗯!公子爺,這名字很重要,就是店鋪的招牌呀!還是公子爺您來取把!」
「東北戰亂不斷,許多人無家可歸,飽受戰亂之苦,無法享受和平、安定的生活局面。我們就取平安二字,寓意和平、安定的生活,就叫平安貨棧。」
「有意思,公子爺,這兩個字吉利,萬事大吉,只欠東風。」
「剩下的事情,我相信張老伯也能夠搞定,我把你們這些人放在這里,做伙計、雜役,是想讓你們有個安定的家。其余還能有力氣的、年輕的跟我們出去長長見識。」
「就依公子爺!對了,可否讓老漢的兩個兒子跟隨公子爺一起,讓他們兄弟倆長長見識,也好為公子爺您鞍前馬後。」
「張老伯,還是讓他們留下吧!百事孝為先。」
張老漢「噗通」,拉著朱由檢的手說道︰「公子爺,我們得到公子爺與沈公子的厚恩,無以為報,就讓他們兄弟倆跟著公子爺您吧!哪怕讓他們兄弟倆牽馬墜蹬也好啊!」
沈曲淵在旁說道︰「公子爺,您宅心仁厚,您還是答應張老伯吧!要不然張老伯不會起身的。」
朱由檢急忙扶起張老伯,說道︰「好,就讓小伍子和小六子做我的隨從,老伯,您不能夠動不動的就跪下,會讓我折壽的。r 後,我們大家就是一家人,要彼此照顧,不能夠因小事而反目。」
y 成大事者,必先得人心,使其各盡其力,各展所長,戮力向前,方為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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