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迷人的龍頭峰水庫
海燕要上學去了。海燕想來這個假期過得蠻有意思的,因為遇上了賀新,當了他的球迷——跟他到城里鄉下看了幾回球。
再見到賀新海燕很激動,因為賀新對她有一股吸引力。在初中時海燕就對賀新有好感的,那好感最先原于賀新對她的一次別開生面的鼓勵。那是一節數學課,海燕考了1oo分,當試卷下來時,賀新象即興吟詩一樣,面對全班同學很高興地朗誦起來︰海燕飛啊飛,飛過了高山,飛過了大海,終于飛到一百分!賀新的激情和幽默把全班同學都逗樂了。海燕也樂了。因為在此之前她還沒拿過哪個科目的1oo分,這次測驗卻拿了,還是數學呢。海燕那個高興勁啊,就甭提了。
後來海燕考上了高中又考上了大學,她覺得賀新那「詩」起了很大的作用。
海燕感覺賀新身上有著濃濃的活力——就是球場上和課堂上的那些活力。當然,西興中學也有不少年輕教師的,他們也都有活力,比如他們都熱愛農村教育工作、熱愛學生。可她還是覺得賀新那些活力的吸引力最大!但那時也是吸引力而已,進一步的事情海燕還沒認真想過,那時她還小,太單純。
現在她長大了,有了思想,不再單純。所以多年後再次遇上他,這種激動和吸引力就有了升華,這種升華就是對他的愛,一種深深的愛。
如果這個假期沒遇上他呢,可能就沒有這種升華。在這幾年中海燕也經常想起他,但那也只是想起罷了。每當想起,對他也只是感激而已。因為她的大學生活過得扎實而有意義。海燕是個樂天派,每天唧唧喳喳的象只小燕子。雖然她們女生中好多人都在談戀愛,她也知道在她的周圍有幾個男生在圍著她轉圈兒,可她還沒有把哪一個當回事兒。就是她想起賀新時也沒有把他當回事兒。她知道她遠離賀新,他又是那麼有回事兒,怕是他早就結婚了,或是正處在熱戀中呢?她怎麼可能摻和得進去呢?
現在卻不同了。幾年過去,海燕驚喜地現,有些東西其實可以從頭開始,這東西還是愛情。這段時間她現她對愛情的渴望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她對他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向往過。她覺他闖進了她的心里,而且佔據著一席很大的位置。
所以,她決定在自己即將到西部上學去的時候再去見他一次。
她今天早早就起了床,然後梳洗。她將自己頭認認真真地進行梳理,再用紅色的夾夾好,讓那又長又柔順的頭在她的肩上分成了兩綹,她在學校就經常梳這個型,同學們都說她這樣最漂亮。然後她穿了那件粉紅的圓領薄紗笠衫,再穿一條牛仔褲。南方的冬春時節女孩子的這種穿法是很流行的。海燕在梳妝鏡前轉了轉圈兒,就自我感覺胸脯豐滿,曲線迷人,青春氣息濃厚。
海燕打了賀新的手機。賀新說他不在學校在家里呢。
自從到西興中學來任教,賀新一學期都沒回多少趟家,就三兩回吧。這並不是他不想回家。父母都七十歲的人了,「人生七十古來稀」,是該常回家看看的;還有他的佷兒、弟弟那個六歲的兒子——又頑皮又可愛,也要常回家看看的。去年夏天賀新回家,「小頑皮」便吵著讓他這位伯父帶他到池塘里游泳,他一問父母才知道,小孩子長這麼大,弟弟和弟媳為了安全起見就從未讓他下過水。看到池塘里許多小朋友在玩水他的心就癢癢。伯父回來了「小頑皮」非常高興,他立即走上去纏住伯父要帶他去游泳。他在家里纏爺爺女乃女乃都沒用,因為爺爺女乃女乃同意他下水而爸媽不同意他照樣不能下水。伯父就不同了,伯父答應的事情,爸媽就不敢改變。你看幾歲的孩子都能這麼揣摩大人的心理,這孩子機靈不機靈了,難怪他得了個外號叫「小頑皮」。果然,賀新同意了。你想這孩子怎麼著,他甩開賀新的手就猛跑到池塘邊,然後沒等賀新趕到,就自個兒月兌光了衣服「 」的一聲跳進水里。賀新急了——小頑皮還沒會水呢,這不淹死嗎?賀新急得疾跑過去,沒月兌衣服就跳進池塘將他撈上來——不用說小頑皮已經嗆了幾口水。可是呢,賀新跳進水里,手機都來不及摘掉。唉,為了這條小生命,他剛買的新手機都報銷了。通過那一次賀新這才知道,弟弟和弟媳為什麼不讓小頑皮下水游泳的原因。也是從那一次賀新才知道這孩子有多頑皮,所以他每次回家都對父母千叮嚀萬囑咐,讓老人對小頑皮必須寸步不離的進行看管。
海燕決定親自到三江村找賀新去,她沿村邊這條巨龍山運河趕來。海燕沒騎單車,她覺得走路更好。自從長大後到鎮上讀書都好多年沒走這條路了。小時侯她卻象個調皮的小男孩常在小河上玩呢!最有意思的就是在小河里模小河蚌了。邊模邊走,竟從高岡村模到了三江村。但要是在河上專心致志的走路,也得走小半天的工夫。這也足見那時的海燕是多麼的貪玩。
現在剛剛開春,乍暖還寒,小河里的水淺得很。水里也沒見著一個人,因為小河蚌在夏秋時節才大量的生長起來,現在水里涼冰冰的,河里什麼都少,這就沒人下水了。
順著河堤走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兒,河對面不遠處就是綿延而狹長的如巨龍狂舞的巨龍山脈,春天來了,哪個山頭都綠了起來。海燕看到現在座座青山都長滿了松樹,不再象她小時候看到的光山禿嶺了。還有小河兩旁的田野里全種著綠肥。綠肥花開,有紫色的、白色的、黃色的、紅色的、淡紅的、粉黃的,五顏綠色,象鋪了一塊塊五彩的壯錦。田野中不時飛起一只只歡快地叫著的小鳥,有的直沖雲天,有的飛向更遠處的田塊,有的則飛到河邊的小樹上,看來鳥兒很是留戀此地此景,不情願飛走呢!
盡管沿河兩岸的山川景色讓人賞心悅目,但見到心上人的急切心情還是使海燕加快步伐趕路。
春風從臉上輕輕地拂過,海燕的心頭就有說不盡的爽快。路上並不寂靜,摩托車、電動車、三輪車、面包車、小轎車、汽車等大小車輛不時從身邊走過,這都是趕圩做買賣跑生意的車輛,倒是行人、自行車少得可憐。嗯,世事變化就是快,就在幾年前,這河堤上走的還多是步行或騎自行車人呢,看看,只短短幾年時間這些大小車輛就一窩蜂的冒出來了。說實在話,現在人們趕點遠路而步行或騎自行車的還真沒幾個了。
桂南也真是個好地方,除夕那天海燕回來還是冷嗖嗖的西北風,過年那陣立春一過這春風就溫和起來了。看,今天太陽還出來露臉了呢。陽光灑在小河岸邊讓人渾身都暖融融起來。
海燕走到身子熱的時候便來到賀新的家里,一問,賀新卻不在。賀新的老媽子說他剛剛才到龍頭峰中學那邊去了。賀新的老媽子對海燕夠熱情夠愛憐的,為她搬凳遞水,一雙老眼楮很慈祥的對她上下打量個不停。
海燕听賀新說過,他每逢回家來總要跑到龍頭峰中學那邊去。她知道賀新對那學校有感情,他在那里讀了高小和初中又在那里工作幾年。她想,一個人重感情這本身就是一件大好事,何況這個人還是她所愛的人呢?
她又走了二十來分鐘才走到龍頭峰中學。這時剛好一位老教師從學校的大鐵門里走出來,那教師眼袋耷拉、稀疏而又花白的頭直挺挺地豎起來,象只了情的刺蝟。老教師目不轉楮地看著海燕,大概是被她的美吸引住了。海燕有點不好意思,慌忙的說明了來意,老教師這才恍然大悟般的回過神來,仿佛這麼美貌的女子來找賀新那是理所當然的。
老教師進去不大一會兒賀新便出來了。看到賀新,海燕心頭一喜,既而就抱怨起來。說打電話時,你在家里的,怎麼快就跑到了這里來了。
賀新說,你打電話時我已經出了村子,不過出門時我跟我老媽說我去的時間不會長,想不到你就趕了來。
「怎麼?你從家里一直走著來?」賀新很關切的問。
海燕嘟嘟的道︰「可不是!」
賀新說︰「那你為什麼不早說,讓我開摩托車接你去。」
海燕看到學校大門大松樹下的摩托車,又听到賀新關心起自己來,就高興得很。心里想這趟還真沒白跑。
賀新問︰「怎麼大老遠的跑來,有事嗎?」
海燕就撒嬌道︰「沒事就不能找你?」
賀新說︰「不是,我是說你應該讓我開車去接你。」
海燕再次听到這話更加高興,便柔柔的道︰「人家高興走著來。」
賀新便道︰「那麼進學校去看看嗎?」
海燕說︰「你不在這里工作了,進去了也沒個地方去,怪不好意思的。」
賀新知道,海燕說的是學校里還會有老師,便不好再強求她,又不好再問她今天來的真正目的。其實不問賀新也猜出了幾分。于是便道︰「那我們到山里玩去了。」
海燕說︰「你不是說這里有座龍頭峰水庫嗎?到水庫里玩怎樣?」
「現在是早春,水庫里涼著呢。」賀新說。
海燕則說︰「沒事兒,這點涼算得了什麼?」
賀新就走到大樹下抓起了摩托車,叭叭叭地動起來。海燕攀著賀新的肩膀坐了上去。賀新載著海燕沿校門前這條又長又陡的坡道駛下去。這麼長這麼陡的坡道海燕有點怕,她趕緊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他,生怕一不小心摔下去變成兩堆肉餅。
坡道下去是狹長的龍頭峰小圩。賀新看到豬肉鋪上的豬肉二哥、豆腐攤里的俏三嬸、雜貨店中的勤勤大伯以及殺狗四哥等等這些老相識都從他們的店鋪里伸頭引頸的看著他倆親熱的騎車駛下來。其中殺狗四還在他的店里向賀新招手喊起來︰
「賀老師,來吃狗肉吧,狗都上鐺了。」
賀新知道那是殺狗四在故意跟自己逗趣,便也大聲的道︰
「等著吧,四哥,會來的。」
這時其他人卻哈哈的大笑起來。因為在他倆的一問一答間,海燕就不經意的向圩下看去,這樣大家就看清了她的真面目,這是他們所需要的。殺狗四哥的目的達到了。人們笑了。海燕這才覺得不好意思,便又把臉埋到賀新的肩膀上。海燕感覺賀新的肩膀真溫馨。
摩托車一直駛到圩上,然後向右拐,車子沿著小溪邊向水庫駛去。賀新不自覺的朝小溪上面的學校看去。這時看到剛才那幾位老師全跑到門前的大松樹下看自己來了,那刺蝟頭老師還向他招手呢,那意思是︰好小子!
海燕也往上看。海燕道︰「這刺蝟頭可真有意思!」
賀新說,那是他的中學老師。叫賀善男老師,他的本家呢。善男老師年輕時經歷可豐富了。去過農建兵團,上過水利,經常演戲的,唱歌、彈琴、拉二胡樣樣來得,是個多才多藝的老師呢,不過現在老了,嗜煙嗜酒的,又特別愛吃魚生,都吃得毛倒豎起來了。剛才就是他將我叫來吃魚生的,你來了,我可躲過了一回。
海燕便很認真的說︰「當老師的,干嗎要嗜煙嗜酒啊?」
賀新說︰「不知道,或許是工作累和家庭壓力大吧,你不知道當老師有多辛苦,農村教師需要教學和家庭兩兼顧呢。」
海燕似懂非懂的「嗯嗯」地應和著,然後又道︰「听說那魚生不是回事兒,吃了會長肝吸蟲,你怎麼能吃那東西?」
「那東西著實好吃,」賀新說,「我們那幫老師可不信這個邪,尤其是善男老師,他就經常吃,不分季節的、天天的吃。他說好吃的東西不吃那才叫有病。」
「這是哪門子的歪理?」海燕有點憤憤不平,「要真是善男信女就不要殺牲。」說到這里她停了一下,然後又意猶未盡的道,「以後你可不能吃。」
賀新听起來與其說是批評善男老師倒不如說是關心自己。這關心都到了一種不可名狀的地步了。
一會兒摩托車開到了山下的水庫邊。賀新將摩托車支在水庫大堤下,便領著海燕向壩上走去。
海燕不放心道︰「車子就丟這里了?」
賀新說放在這準沒事,就是沒上鎖也沒事,我在這多年還不明白這個?
听賀新這麼說,海燕便放心的跟著他走上壩頂上來。
水庫堤壩兩邊又高又長遠的山嶺形成了一個大山口,象一條長龍張著巨大的口子。堤壩北面那座高高的山峰就是龍頭峰了,山峰渾圓高聳松樹茂盛,遠遠看去真是一個昂挺立的龍頭。壩頂上風很大,涼颯颯的山風直撲人臉。海燕的頭全飛起來,成了一群可愛的「飛兒」。她不斷的用手去攏頭。攏頭的海燕有一種很青春很浪漫的美。
寬闊而綿長的龍頭峰水庫象一條藍色的玉帶一直飄向山的深處,波濤很有力量的一襲襲地向堤岸上撲來。波浪的氣勢讓海燕興奮不已,何況又與賀新在一起呢。此情此景讓海燕有一種「我要飛」的沖動,她用雙手作喇叭狀放在嘴上大喊︰「啊哈,哈——巨龍山你真美——龍頭峰水庫你真美——我愛你們——」然後又情不自禁的唱起來︰我要飛得更高,我要飛得更高啊!
賀新知道海燕就是愛唱歌。
看著海燕那麼高興,賀新的神經也被調動了起來。他在堤壩上拾起小石子奮力向水庫中擲去。
突然,海燕看到水庫南岸的山腳下浮著幾條小船,她激動得拉起賀新的手不住的搖道︰「我們劃船去。」
賀新雖然也很愛劃船,但擔心海燕不會水性,水庫中又風大浪險。「別鬧,風大,水庫里危險著呢。」賀新停住腳步道。
沒想海燕更加使勁的拉住賀新不放手,並嬌嗔的說︰「怕什麼?我會水呢。小時候我常在河邊玩,水性可好了,要是你掉進水里說不定我還能把你救起呢。」
「請將不如激將」,海燕這一鬧,賀新所有的神經再次被調動起來,于是他跟著海燕手拉手的奔跑起來,邊走邊說︰「去就去,誰怕誰!」
「這才是我的老師嘛!」她得意地說。
走到水庫邊,賀新從水上拉過一條船,海燕真的膽大,一腳便跨進了船里。賀新開玩笑道︰「不要逞能,掉到水里我可不救你。」
海燕也笑︰「我才不怕呢,你可知道,巨龍山運河是先流過我們村的,小時候我就常在河邊玩,誰要你救了?你要害怕就不上船來。」
賀新便從容的跨上了船,並裝著認真的道︰「真是自大,難道到了船上我倒要你保護來了?」
賀新用力搖漿,不一會兒小船漂向了老遠。賀新有意要逗海燕取樂就丟下漿道︰「你有本事,你來擺弄吧,你將船劃到哪隨你。」
海燕看到剛才賀新劃船那麼輕松,便好強的走過去從他手中奪過漿劃起來。
可是不管她怎麼使勁,小船卻只是象一只暈了頭的水鴨子在原地轉圈兒而就是沒有往前去。
賀新看到海燕那傻勁只是在船頭干笑。海燕氣急了,丟下船漿道︰「不劃了,真氣人!」
賀新索性坐著不動說︰「就讓船兒漂著好了,漂到哪算哪,這才好玩呢。」
海燕便走過去在賀新的肩膀上狠擂道︰「你要我困在水里嗎?你可是使壞了。」海燕鬧了好一會兒,賀新才拉開海燕的手道︰「別鬧,小心掉到水里,不淹死也要凍死。」
賀新握著漿悠悠的搖起來。兩岸的松樹象碧綠的屏障,讓人感覺在水庫上蕩舟有一種特別的踏實感。
海燕喜不自勝,就唱起她的拿手的歌曲︰
連綿的青山百里長呀
魏魏聳起像屏障呀喂
青青的山嶺穿雲霄呀
白雲片片天蒼蒼呀喂
海燕高興賀新也高興,他與海燕對唱起來︰
連綿的青山百里長呀
郎在岡上等紅妝呀喂
青青的山嶺穿雲霄呀
站著一個有情郎呀喂
海燕原本只是高興的哼幾句,這時听到賀新唱起第二節這才羞澀地感到這歌詞還挺有意思。有什麼辦法呢?情歌是自己先唱起來,也許賀老師也真正對自己有意吧,這真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啊!于是兩人便放聲的唱起來︰
我站在高岡上遠處望
那一片綠波海茫茫
你站在高岡上向下望
是誰在對你聲聲唱
但由于最後那一節︰
連綿的青山百里長呀
郎情妹意配成雙呀喂
青青的山嶺穿雲霄呀
我倆相愛在高岡在高岡
屬于「濃情傾訴」,這樣的「愛情直白」無論對于賀新還是海燕都還覺得難為情,所以唱到這里時兩人就變成「相視一笑」,然後又不約而同的進行「倒帶」反復的唱前面那幾節。但這對于天真的海燕來說也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兩人就這麼邊唱邊笑,海燕象一只快樂的小鳥。
小船轉過了幾道山彎,前面出現了一座小小的湖心島,賀新告訴海燕,那叫「松林島」。海燕看到島上全是茂密的大松樹。
海燕高興說道,想不到這水庫里也有島呢,我們到松林島上玩去!
賀新說,龍頭峰水庫中小島可多了,這也是她吸引人之處,真值得一游呢。
快到松林島,海燕更加興奮了,她高興地站在船頭不停地向小島招手而又連連的表感慨道︰「我們西興鎮有山有水庫有河流有秀美的田園風光,真正是‘風景這邊獨好’,真可以展成為一個旅游區……」
賀新也贊同道︰「也許吧!」
賀新使勁地搖漿。搖著搖著,眼前一忽兒模糊一忽兒清晰。恍惚間他看到眼前的身影中女孩的長不再是隨風飄蕩而是一根又粗又長的辮子。那辮子很長很長一直垂到腰間——那根長辮子有一種特別的美。以至于賀新看得眼楮都模糊了……
那是一個炎熱的周末,賀新和葉珊又在十字路上約會了。這天的葉珊特意梳了一條很好看的辮子,這辮子之所以好看是因為它又粗又長,賀新很認真地看了一下。葉珊看到賀新那眼神,就知道今天沒有白梳這條辮子。本來今天她還對梳這樣的辮子有猶豫,覺得這麼做是不是有點老土了,因為這幾天天氣都太熱,不梳理成辮子著實不方便,可沒想到賀新還真喜歡。
「今天去哪呢?」賀新在征求葉珊的意見。
「天氣太熱,你想個去處吧,只要能涼快就行。」葉珊顯得不耐煩起來。
賀新不加思索地說︰「有。一個地方你準喜歡。」
「什麼地方呢,說出來听听?別神秘莫測的。」葉珊急不可耐的問。
「跟我來吧。」他很自信,于是就將單車掉頭往南。
「又去你的龍頭峰中學啊!」
「我們學校是‘避暑勝地’,但今天我們去的是‘旅游勝地’,包你喜歡的。」……
賀新就帶葉珊到龍頭峰水庫來了。
山風的涼爽和水庫的浩渺讓葉珊忘乎所以。
葉珊不斷地揮著手沿大壩的斜坡向水面走去。
在水庫里葉珊興奮得不停地掬起水來洗臉。
水庫兩岸的山下有三三兩兩的人在釣魚,葉珊便提議也釣魚去。
葉珊說她村邊那條相思江里淨是小水潭兒,小魚蝦長得可多了,她可愛釣魚了。
賀新就在山下找到了一條小船,然後在船上取來釣魚竿子和誘餌。那是釣魚人預備著的魚竿子和誘餌。在這里釣魚的人一個個都很友好,船中預備的魚竿子是任隨人用的。
葉珊果然身手不凡,一會兒便釣上來幾條老大不小的魚兒。
賀新就提議到山里野炊去。
賀新向釣魚人借了小船載著葉珊向水庫深處劃去。
葉珊第一次在水庫中蕩舟。
青山巍巍在小船邊逝去。
葉珊興奮得手舞足蹈。
葉珊問賀新,這水庫通到哪里去呢?
賀新說︰「一直通到涼粉岡去。」
葉珊說︰「涼粉岡?多好听的名字。為什麼叫涼粉岡呢?」
賀新說︰「那山岡又高又長,山里人進山出山經過那座山岡都要吃上碗涼粉才能過岡。所以就叫涼粉岡了。」
葉珊說︰「真有意思,過景陽岡要喝酒,過涼粉岡要吃涼粉啊!那我們到涼粉岡看看去,看它到底有多高多長。」
「遠著呢!」賀新說。
正說得高興,原來天公不作美,夏日的天氣說變就變,一忽兒卻下起了急雨。
賀新慌忙將船向附近的松林島劃去。葉珊看到小島便不慌了。葉珊興奮得站到船頭不斷地向小島招手。她那粗長的辮子不停地在腰間搖來搖去,象島上那棵被風吹動的小松樹。
夏天的雨象沒有談好戀愛的戀人,來得急走得也急。剛上小島,雨便停了。然後出來毒熱的太陽。
賀新看著葉珊**的衣服道︰「把衣服月兌下來擰一擰吧。」
葉珊臉就紅了。
賀新知道葉珊不好意思起來,就遠遠地躲開。
好大一會兒後,葉珊便喊道︰「出來吧,行了!」
賀新從島那邊的松樹中跑出來。
葉珊看到賀新那麼快就來了便不滿地道︰「你剛才肯定偷看我了。」
「我肯定沒有。」賀新浪浪地笑。
「還說沒有,你這人最滑頭了。」
「我這人最老實。」
就這樣他們誰也不服誰。
兩人莫名其妙的站了一會兒,葉珊忽然指著賀新的濕衣服道︰「你怎不也擰一擰。」
「你也要偷看我嗎?」賀新樂起來。
「去你的吧,誰稀罕。」葉珊又羞又樂的道。
賀新並不理會葉珊,他一意孤行的說︰「太陽這麼大,這樣反而涼快。」
葉珊白了賀新一眼,然後從船上拿來釣魚竿道︰「那邊背風的地方又陰著,準有魚兒。」說著拿著釣竿走了過去。
賀新對釣魚不大感興趣,便在附近采起野果來。一會兒賀新采到一把捻果送到葉珊手里。
葉珊爵了幾顆感覺味道不錯,但還是小聲止住賀新道︰「別走來走去的,魚兒看到就不上鉤了。」
「還挺神秘的。」
賀新也白了她一眼,便又采野果去了。
剛走不了幾步,便听到水中嘩啦啦地聲響。賀新轉身,卻看到葉珊釣到了一條大紅鯉魚,那鯉魚足有巴掌大,還在水上使勁地掙扎著。
釣到了大魚兒,葉珊又高興又慌亂,竟哎呀呀的大叫起來。但不管她怎麼使勁,魚兒總拖不上來。看到這情景,賀新便樂得走過去幫忙。可沒走幾步,突然「呀 」一聲葉珊連人帶竿的掉進了水庫里。
看著那情勢,賀新的第一個念頭不是跳進水庫中救人,而是心頭一樂——他覺著好玩。因為葉珊說她會水。他還干拍著手要看看葉珊爬上來的狼狽相。
但賀新看到水中的葉珊不但爬不上來,還一點章法沒有的干用兩手拍打水面,身子一浮一沉的。賀新一急就跳進水里將葉珊抱了上來。
上了岸的葉珊嚇得哭了起來,邊哭邊用手擂賀新的胸膛道︰「干嗎不救我?真熊!」
賀新有點心虛的笑道︰「這不是救了?也是剛才你說會水,常在小河小水潭里玩兒。」
葉珊知道自己出了洋相就羞羞的道︰「沒想到這水會這樣深,腳都踩不著底兒。」
賀新笑道︰「我的小姐,這是水庫,不是你村邊的小水潭。」然後用手給葉珊抹臉上的水珠兒。
經過一陣驚嚇後,葉珊回過神來,她覺得躺在賀新的懷里有一種很踏實的安全感。
葉珊很听話的讓賀新不停地 臉和梳弄頭,梳著梳著,賀新就玩起葉珊的大辮子來。葉珊的大辮子沾滿了水,賀新就給葉珊擰大辮子的水,邊擰邊用鼻子去聞辮子。賀新覺得這辮子有一股很特別的幽香。那是一股淡雅的幽香。賀新都覺得奇怪,這辮子已經沾過了水的,為什麼仍能散出香味,而且這香味還挺誘人的。
賀新說︰「葉珊,你這辮子是灑了什麼香水了?很中聞的。」
葉珊說︰「是嗎?那是怎麼個中聞呢?」
賀新說是一種很爽心很淡雅的幽香。
葉珊笑笑說︰「我沒有灑過什麼香水。」
「那這香味怎麼來?那是從你的頭孔里生出來?」
「當然不是。」
「那就怪了,真有一種很好聞的香味呢。」
「是洗出來。」
「洗出來?水庫水能洗出來?」
葉珊笑笑,既而又用小拳頭擂賀新的胸膛。
「我經常用一種東西洗頭。」
「是什麼東西了,說給我听听。」
「你猜。」
「你女孩子的事我猜不了。」賀新鼓著嘴巴裝著不滿起來,「別捉迷藏了,我又不是女孩子,我不去搶你的專利。」
「一點耐心都沒有,」葉珊也泄她的不滿,「沒什麼專利的,就是用山茶籽洗頭。」
「山茶籽?真有意思。對了,我忘了你叫‘山查子’」。
賀新于是吟歐陽修那《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青衫袖。
葉珊的小拳頭更加狠勁的擂賀新的胸膛︰「這詩雖好,但這是一離別詩,我可不要離別。」
賀新說︰「詩離別,人就離別了?雖是離別,但卻很淒美。淒美畢竟是一種美。」
「那你的‘賀新郎’是一種怎樣的美?」
賀新知道葉珊說的是**那《賀新郎》。賀新說,你念念就知道。
葉珊就站起來,對著眼前白浪滔滔的水庫大聲朗誦起來︰
揮手從茲去!
更那堪淒然相向,苦情重訴。
眼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
過眼滔滔雲共霧,算人間知己吾與汝。
人有病,天知否?……
葉珊念完詩道︰「從這詩可以看出,**的感情世界可真豐富,他把楊開慧比作‘人間知己’這比喻真是感天動地,他們的離別真是依依不舍啊!這是一離別詩呢。難道離別也是美?」
賀新道︰「真是的,淨往離別上想,為什麼就不能把它往其他方面上想呢?
葉珊說︰「那就是壯美了!」
「這還差不多。這詩夠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