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宮長歌 第二十九回胭脂淚,相留醉,人生長恨水長東

作者 ︰ holle貓喵

()多爾袞自多鐸死後就病了,連著幾天昏昏沉沉的,問他什麼也不答話,只拿著多鐸生前用過的長劍反復擦拭。

筎親自熬好了藥,端進房中,見多爾袞還拿著劍摩挲,便勸道︰「王爺,死者已矣,王爺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啊。」

多爾袞似是沒有听見,細細的拿錦帕擦著劍身,仿若珍寶。

筎把藥放在多爾袞面前,按住他的手︰「王爺已經不吃不喝三天了,再這麼下去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多爾袞推開筎的手,繼續擦著長劍。

筎跪在多爾袞面前,哭道︰「妾身知道王爺心里苦,也知道輔政德豫親王對王爺的重要性,所以王爺更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出去。」多爾袞冷聲說道。

「王爺!」

「本王叫你出去。」多爾袞又重復了一遍,聲音卻比剛才冷了幾分。

筎知道他的脾氣,便也不敢再多說什麼,深深的看了多爾袞一眼,一步步退出了房間。

菊葉見自家主子出來,忙上前問道︰「福晉怎麼樣了,王爺喝藥了麼?」

搖了搖頭,筎無奈道︰「王爺已經幾日水米未進了,更別說喝藥了。」

「那福晉可得好好勸勸。」

「勸?我怎麼勸?就算我肯勸,王爺也未必肯听。你從小便跟著我,又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嫁進王府後過的是什麼日子你不是不知道。」筎神色如常,只是話里添了些惆悵的意味。

菊葉從小就在筎身邊服侍,眼見主子歡歡喜喜的嫁進王府,還不到一個月就變得愁眉不展,人也一日比一日消瘦了。

「福晉對王爺的好,王爺總有一天會明白的。況且。王爺也還是很關心福晉的,府里的大小事也都是讓福晉來打理,而且那麼多年了也不曾納側福晉。可見王爺心里也是有您的。」菊葉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讓筎心里開心一點兒,只能想方設法的撿好听的話來說。

筎知道這是安慰話,也隨她去說了。

「菊葉,給我安排軟轎,我要進宮。」

菊葉不解的問道︰「福晉這個時候不多陪著王爺,勸勸王爺,進宮干什麼?」

筎看著紫禁城的方向,說道︰「我勸的王爺不一定會听。可是有一個人說的話,王爺一定會听的!」

因為那晚和福臨重新修好,這幾日福臨又常來慈寧宮陪著玉兒說話。所以這幾日玉兒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整個人神采奕奕的。蘇麻和底下的奴才們也都松了口氣。

這日玉兒才睡醒午覺,正想喚蘇麻來伺候更衣,可是卻不見了人影。

菱兒听見玉兒的聲音便走進內殿,問道︰「太後醒了?可是有什麼吩咐?」

「蘇麻呢?」

「攝政王福晉來了。蘇麻姑姑在前廳伺候著呢。」

這個時候她怎麼來了?

玉兒起身,喚了菱兒過來︰「你替哀家梳妝,哀家去見見福晉,別讓福晉久等了。」

筎坐在右側的八角凳上,蘇麻泡好了茶端過來,筎便焦急的問道︰「姑姑。太後娘娘午睡可醒了?妾身有事要回稟。」

蘇麻奉了茶,說道︰「福晉快嘗嘗,這是今年新貢的雨前龍井。外頭可是喝不著的。」

筎聞言,只好端起來喝了一口,心不在焉的說道︰「果然是好茶。不過現在妾身真是有要事回稟,還勞煩姑姑替妾身通傳一下。」

「福晉可是為了攝政王的事兒?」

沒料到蘇麻會問得那麼直接,筎愣了愣。回道︰「正是。」

蘇麻早已猜到是這樣,听聞攝政王自輔政德豫親王去後。身子也垮了,這個時候攝政王福晉來找主子,那不是為了攝政王的事兒還能有什麼。

筎見蘇麻已經知曉,便也不瞞著了,說道︰「王爺因為多鐸的事兒一直悲痛難當,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太醫開的藥也不吃,每日都只喝酒,把自己灌的爛醉了才肯睡下,妾身實在是沒辦法了。所以想讓太後娘娘想想法子,勸一下王爺。」

蘇麻拉姑听完筎的話後,正色道︰「王爺是福晉的相公,是太後的臣子,王爺有事兒,福晉怎麼來找太後了呢?再說,太後娘娘是後*宮之人,對于前朝的事兒一向輪不到後*宮來管,福晉還是喝了茶早些回去吧。」

筎無奈道︰「妾身也試著勸過,只是王爺根本不听我的。」看了看四下的奴才,繼續道︰「妾身是想,王爺與太後自小在孝端太後身邊還有一段情分在,且太後娘娘心慈仁厚又足智多謀,定有法子勸勸王爺的。」

「福晉說笑了,福晉是攝政王府嫡親的福晉,是攝政王的妻,關系可比太後一個外人要親厚多了,所以攝政王府的事兒,還輪不到慈寧宮來管。福晉請回吧,太後還在午睡,吵了太後就不好了。」

「姑姑,還請姑姑憐憫,代為通傳一聲吧。」見蘇麻拉姑句句回絕,筎便不再多說什麼,只想盡快見到玉兒。

蘇麻見筎還不死心,就冷了聲兒,道︰「福晉請回吧。該說的奴婢都已經說了,福晉若再苦苦糾纏下去,可就失了禮數了。」

「失了禮數的是你!」

菱兒攙著玉兒款款而來,筎見到玉兒,如同見到救星一般沖到玉兒的身邊,猛地就要跪下。

玉兒拉住筎,溫聲道︰「福晉難得進宮一趟,這樣的大禮就免了吧。有什麼話坐著說。」

「謝太後娘娘!」筎紅了眼眶,坐回椅子上。

玉兒走過蘇麻身旁,瞪了她一眼︰「蘇麻拉姑,哀家看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福晉來了竟然也不通報。」

蘇麻跪地說道︰「太後恕罪!奴婢是見太後娘娘在午睡,不便打擾,所以才擅自做主,還請太後責罰!」

筎連忙說道︰「蘇麻姑姑一直對太後忠心耿耿,事事都為太後考慮。所以還請太後不要再責罰姑姑了。」

玉兒看了一眼筎,才對蘇麻說道︰「看在攝政王福晉替你求情的份上,哀家今日就饒了你,起來吧。」

蘇麻叩首道︰「謝太後恕罪!謝福晉恕罪!」

筎等玉兒和蘇麻拉姑說完了話,又跪倒在地,求道︰「太後,今日妾身來,是想求太後娘娘想想法子,勸勸王爺。」

「攝政王的事兒哀家也听說了,真是難為你了。攝政王的脾氣倔。凡事就只能靠你多擔待些了。」

「太後娘娘!您既然都知道,那快想想法子幫幫王爺吧!王爺已經好幾天不吃不喝了,再這麼下去可怎麼是好!」

玉兒神色自若。回道︰「因為輔政德豫親王的關系,攝政王的身子也不大好了,這個時候福晉應該多在王爺身邊陪伴勸慰,怎麼會讓哀家來想法兒呢?福晉這不是在為難哀家麼?」

蘇麻拉姑暗自松了口氣,听玉兒的語氣。應該不會再多事兒了。

筎原本以為玉兒听說了這事兒,定會全力相助,怎麼料到玉兒今日卻也百般推諉,不願相助。筎想到這里,當即紅了眼眶,跪在地上泫然欲泣。

玉兒嘆了口氣。說道︰「蘇麻,先扶福晉起來。地上涼,小心別再感了風寒。就不能照顧王爺了。」

蘇麻扶起筎,勸道︰「福晉有話坐著說吧,可別讓主子為難了。」

筎看了看玉兒的臉色,也不再堅持,就由蘇麻扶著坐回椅子上。

「福晉說了這會子話怕是也口渴了。喝點兒茶水潤潤吧。」玉兒喝了口茶,說道︰「這是今年新貢的雨前龍井。味道不錯。」

筎卻不冷不熱的回道︰「茶剛才妾身就喝過了,多謝太後關懷,妾身不渴。」

玉兒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筎听在心里不吃味兒了,便也不再多言,索性由著她生悶氣。

不是自己不想管,多爾袞的事兒是前朝外臣的事兒,自己身處後*宮本就不宜多事,且前段時間為了多爾袞的事兒才和皇帝鬧了矛盾,現在若自己再參合一腳,只怕與皇帝的間隙也會變得更大了。

筎見玉兒不說話,終于忍不住,說道︰「太後娘娘還是不肯幫妾身麼?」

玉兒搖頭道︰「不是哀家不肯幫,哀家也是有心無力啊。不過福晉,哀家這里有一物要福晉替哀家交給攝政王。」

說著,從耳朵上把那對明珠耳環摘了下來,遞給了筎。

筎接過耳環,疑惑道︰「除了耳墜子,太後還有別的話要妾身轉告麼?」

看著筎期盼的眼神,玉兒雖不忍心拂她的意,可也不得不說道︰「哀家能有什麼話要說,就請福晉轉告,讓王爺好生將養著,皇上已經派了太醫入府診治,相信不久就會好的。」

筎失望的垂下眼瞼,恭敬的福身,說道︰「那妾身不打擾太後歇息了,妾身告退。」

玉兒也不留她,點頭道︰「蘇麻,送送福晉。」

蘇麻送了筎出去,回來時,見玉兒還坐在椅子上喝茶,便知道是為了什麼。還不等玉兒發話,就自覺的走上前,跪在地上,說道︰「請太後責罰。」

玉兒悠悠的反問了一句︰「你又沒錯,哀家為什麼要責罰你?」

蘇麻叩首道︰「因為今日奴婢私自做主,想趕走攝政王福晉,不讓她見您,亂了規矩,所以請太後責罰。」

玉兒冷哼一聲︰「你倒也明白,那為何還要這樣!」

「因為……因為……」

蘇麻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玉兒卻是知道︰「你怕哀家一時心軟,答應了攝政王福晉去勸說多爾袞,你還怕皇上知道了會與哀家鬧矛盾,所以才不想讓哀家見福晉,是不是?」

蘇麻點點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玉兒拉起蘇麻,擦了擦蘇麻臉上的淚珠,說道︰「哀家早已不是以前的大玉兒了,這麼些年過去了,又經歷了那麼多事兒,哀家做事會分輕重的,你放心吧。」

蘇麻用力的點點頭,說道︰「奴婢知錯了,奴婢日後不會再犯了。」

玉兒笑道︰「哀家又沒有真怪你,瞧你,眼楮都哭腫了,快把眼淚擦擦吧。」

「誒!」蘇麻拉姑也破涕為笑,擦了擦眼淚。

「這幾日沒見到太妃,陪哀家去麟趾宮走走。」玉兒理了理鬢角的碎發︰「順便把今兒早小廚房新做的點心帶上,給太妃嘗嘗鮮。」

蘇麻吩咐人準備好轎攆,便小心的攙著玉兒出了慈寧宮。

起風了,但日頭還是曬得人直流汗,等什麼時候下場暴雨那才能正真涼快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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