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畫秋風 第四章

作者 ︰ 梅子曲奇餅

華裳宮所的樹葉紛紛凋零,一片的蕭條落寂。枯葉迎風一吹,飄蕩在空中,旋轉出美麗的姿勢。我呆呆看著那落葉,飄啊飄啊,落在地上,被身著秋裝的宮婢用掃帚掃到一旁的泥土里。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我又想起了那年春天的御花園中楚皇下令封我為公主之事。如今時隔三年,又一個三年,我從修書殿搬進了華裳宮所,薛玉與楚宴結親,娘親失蹤不知去向,楚皇半年前突然暴病身亡,楚宴登基數月有余。

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不是真實的一般。唯一真實的是我肚子里的那個小生命。手輕輕地撫上還坦平的肚子,我甚至能夠听見它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撲通……

「公主?」紅衣的一聲輕喚把我從神游中拉了回來,她扶著我的手道︰「公主,綠曼備好晚餐了,奴婢扶您回去用餐吧。」

夕陽余暉,不知不覺已是黃昏,我竟然在這里坐了一個下午,眉眼間有些懨懨的困意。我步子輕軟,思襯了會,對紅衣道︰「紅衣,我想先更衣洗漱好麼?」

「公主。」紅衣輕皺了眉頭,嘟著嘴巴想了會道︰「您可以少少吃一些再更衣,不然您又像上次一樣泡在池子里睡著了,幸好皇上把您抱了出來,若是您繼續泡在池子里,奴婢們可就都得被皇上賜死了!」她默了會,繼續笑道︰「奴婢第一次見到公主的時候還以為您是傾太傅的女兒呢!沒想到原來是先皇流落與民間的金枝玉葉啊!先皇膝下本就少女,先皇對女兒是愛得不得了!還沒有一位太妃能為先皇生下公主呢……」

「紅衣。」我輕輕打斷她,她側首看我,眼楮卻瞥向了內殿的門,看見站在門口的綠曼,開心地喚她︰「綠曼姐姐!」

綠曼老遠地就看見我們了,見我們走近了方才迎上來接紅衣攙扶過我,嗔了一眼紅衣道︰「你這丫頭做事就是不得當!我都跟你說過了這幾日公主的身體不適,叫你扶穩著點,還總是冒冒失失的!」紅衣調皮地垂下頭來吐了吐舌頭,臉上憋著笑,想是被綠曼的一臉正經逗到了。

我搖頭嘆一聲,拉過綠曼道︰「不礙事的。」綠曼也輕嘆,憐惜地看我一眼,無奈道︰「公主您也是……」扶著我向殿內走去。

殿中高懸著十幾顆拳頭般大小的夜明,把修葺華麗的內殿照得恍若人間仙境。這華裳宮,確不虛其名。

綠曼扶我內殿的大圓桌子旁坐下,吩咐宮婢為我布菜,她接過一位宮女遞來的白瓷碗,小心翼翼的放在我身前的桌上︰「公主,這是奴婢今日命人熬的,是您要的……」她突然打住不說話了。

我一頓,頓時明白她說的是什麼,右手微顫,撫上我的肚子,緊緊地捏著衣料,突然咬牙把那碗藥捧過摔在地上。

「啪啦」的一聲,多想六年前的我摔碎了那碗玉露蜜水,從此走得渾渾噩噩。

我深呼吸一口氣,抓過綠曼的手,抬頭眼淚汪汪地看著她︰「綠曼,再等等好嗎,等等,再等等。」

綠曼點點頭,扶住我微顫的肩膀︰「好,奴婢遵照公主的決定。只是,希望公主能盡快做出決定,不再拖下去就看出身形了。」看我感激地看著她,便欣慰地招呼那些宮婢布菜,她把一道散發著酸甜味道的水晶山楂糕呈到我的面前︰「公主,這是山楂糕,開胃的,這幾日您胃口不大好,食一些這個吧。」

我環視了一眼,那一桌子都布得極其清淡的食物,卻是怎麼都提不起胃口來,唯有這山楂糕還讓人有幾分食欲。

我執起調羹撥了一小塊,盡管是算算甜甜的滋味,但還是讓人感到極其惡心,我轉首劇烈地干嘔。綠曼遞過茶水,皺眉道︰「怎麼會反應這麼激烈呢?」

我用茶水漱了漱口,擺擺手道︰「給我備水洗漱吧,我有點乏了。」綠曼皺眉苦笑︰「我就知道公主您一定是這樣的,所以奴婢早先放好了熱水。」

綠曼僅僅跟了我兩年有余,就把我的習性模得清清楚楚,很快融進了我的生活,就好像已經成為了我的左膀右臂,不可缺。

褪去最後一件褻衣,白皙得幾乎透明的窈窕身體被浴池里的霧氣包裹著。我赤腳走下溫泉池,溫熱的玫瑰花香水汽彌漫在我的鼻息。我坐在階梯上,背靠著浴池的邊緣,全身的疲憊都被驅散,之余下濃濃的舒適和睡意。

剛剛放松了一會,殿外就傳來了一陣喧鬧。依稀是一個宮女有什麼急事要求見我。

「綠曼?發生了何事?」

外面默了一會,開口的卻是紅衣。「公主,皇後娘娘的大宮女求見。」

皇後?自我得封以來,薛玉就鮮少和我往來,這些年她對我和楚宴的事情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她不失為一國之母的典範,極是深得民心。而她的父親在楚宴登基不久以後也告老退位了。現在繼任他位置的據說是薛相的得意門生易沐。

「她來做什麼?」我月兌口道。

「公主……」她猶豫道︰「是易丞相又為了冀州水災的事和陛下吵起來了。御書房那邊一直在砸東西呢,皇上連皇後娘娘都不讓進去,皇後就讓她的貼身侍女過來找公主您了。皇後娘娘都管不得的事情憑什麼拉我麼公主下水啊!」

冀州前些日子突發水災,淹死了不少人,現在冀州的流民都向各城流散而來,漢城已經是被這些流民攪得亂了秩序,楚宴下令封鎖城門後再無動作。易沐奏請多日讓陛下賑災,都被楚宴以國庫虧空擋回。可楚國兵強馬壯,又經楚宴變革治理,繁榮至極,怎麼會撥不出一筆銀子給冀州呢?

我從水中走出來,帶起一片水花︰「紅衣,替本宮更衣。」

「可是,綠曼姐姐說過不打擾公主您的!」她急急道。

這戰火要是再不熄滅的話,以楚宴的性子,易沐怎麼還能活過明日呢?

「你是听她的還是听本宮的?」我冷然的語氣讓綠曼愣了愣,立刻懵懵懂懂地給我找來一件月白的外套,我著急地奪過她手中的長衫披在身上就赤足跑出了內殿。

綠曼和一干宮女見我跑了出來,剛想攔下,我已經沖出了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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