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扯著銀瓶沖到門口。
白衫男子刷的打開折扇伸臂攔在清歡面前道,「兩位留步。」
銀瓶嚇一跳,護著銀票往後退,差點被瘋跑的人群絆倒,幸好清歡將她扶的緊。
「敢問公子尊姓大名?」白衫男子強忍笑意,像模像樣的拱手行禮。
「讓開,沒看見逃命呢,沒空閑聊!」清歡抬起手肘向著白衫男子輕輕一撞,拉著銀瓶向前繼續沖。
「站住!」白衫男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個瘦瘦弱弱的小女子,居然一肘子將自己撞了個趔趄?這種事居然能發生。
「你們這兩個小賊,偷東西偷到王爺頭上了!」白衫男子抓住清歡衣袖不放手。
清歡跑不動,無奈扭頭道,「這位公子不要血口噴人,抓賊抓贓,抓奸抓雙,敢問你那只眼楮看見我是賊,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是賊?」
白衫男子指著她的衣服道,「鐵證如山,還敢狡辯,我看你們兩個不但手腳不干淨還嗜賭成性,走吧,去官府理論一二!」
銀瓶一听說起衣服,嚇得渾身冷汗,抖抖擻擻,幾乎要跪在地上,這賭和偷傳到老爺耳朵里,別說回去報仇,恐怕沒走進將軍府就要先血濺五步。
「這破衣服值幾個錢?別說我這是借來的,就算不是借來的,也都是地攤扔貨。」清歡冷哼一聲伸手道,「借條拿來,我給你錢就是了。」
白衫男子听到這里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這衣服是地什麼……扔扔……扔什麼?哈哈哈」
清歡白了他一眼道,「快些拿來借條,還有這衣服多少錢,我雙倍賠你。」
銀瓶一听忙去翻銀票,現在她和小姐可都是有錢人了,揚眉吐氣了。
白衫男子更是笑的前仰後合直不起腰「你們穿著這衣服,倒也合身!」說話間他還不忘朝著黑衣王爺使勁扮鬼臉,一付「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笑的關于你的事兒」的表情。
嚇,清歡看他抽風的表情心覺莫名其妙。
站在一邊的錦衣王爺意味深長的盯著清歡的臉龐,若有所思。
黑袍王爺身後的隨從實在看不下去站出來道,「王爺這衣服布面是北國進貢的雲裳錦,絲線是西國進貢的金蠶絲,由鼎陽城最好的三位繡娘,繡了十七天修好了衣服上的花飾,兩個裁縫花了三天三夜縫制好衣服,不說別的單腰間那枚‘碧波玉’就價值連城……哦,衣擺哪里去了?那衣擺上繡嵌的米粒珍珠是南國特有,一粒珠子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糧食,上面統共繡嵌了一百零八顆……」
說到這里還沒算完,他繼續道,「我那件衣服雖不算什麼,但也是王爺賞賜的,折舊之後少說也有幾百兩白銀……」隨從指著銀瓶身上的‘破衣’。
銀瓶听的冒冷汗,大叫不好,心道自家小姐眼光實不差,出去偷衣服都能偷到王爺頭上,這可如何是好。
清歡看看自己的衣服,又將目光轉向黑袍男子,不看則已,一看她霎時愣住,腿上軟了軟,虛虛的後退一步,此前並沒留意立在一旁這個黑乎乎的人影,此刻目光落在他面龐上,恍若隔世,直飛入鬢的雙眉,如湖海深邃,如明珠璀璨的一雙眼眸,淡淡閑散的目光迎著她的眼神,不糾纏不躲避亦不驚不喜,這讓幾乎要月兌口喊出「楚尋」二字的清歡連忙將聲音咽回去。
清歡再退了好幾步,心中雖是擂鼓,卻還是努力抬眼將他看個清楚,這人比起楚尋多出些妖嬈之氣,一張白玉般的面龐,一抹嫣紅又薄翹的唇,他眉目里帶著風情也帶著殺氣,又將這些收斂的極好。長發以玉帶輕綰,落在雙肩的墨黑發絲隨風輕揚。身形極好,寬肩撐起精致衣物,腰帶又將袍衫收出腰線,整個人像被精心剪裁過。
他站著,清歡苦于找不出什麼詞來形容,那類似覺鶴立雞群,玉樹臨風的詞實在俗氣,完全無法與之匹配。
黑袍人被清歡直盯盯的看的多少不自在,輕咳一聲。
銀瓶也覺不妥,連忙扯扯清歡衣袖。
清歡這才回神,連忙掩飾自己的失態,道,「是,是王爺的衣物,難怪。可是既然身為王爺就要懂得為帝王分憂解難,更要懂得憐憫天下眾生,你把幾百戶人家一年口糧穿在身上,能心安理得四下張揚嗎?這世間何以會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四海無閑田農民有餓死’的怪狀,難道你們這些皇親國戚不從自身去找找問題?」
她如此義正言辭的說一番,反而讓面前男人們覺得汗顏。
白衫人目瞪口呆,黑袍王爺原本一臉淡漠,此刻卻唇角微揚,面帶笑意,輕柔的目光環在清歡周身。
「可是,可是……王侯將相自然是要與平明百姓有所區別,身份尊貴才要穿戴珠寶玉石,窮人自然是穿不起。」白衫人強辯。
「大爺,‘月復有詩書氣自華’你先生沒教過你嗎?如若給草包穿上價值連城的衣服就改變不了草包的本質不成?就如同大爺您,拿著折扇附庸風雅,卻跟我斤斤計較著這衣物的價值,說的輕你是市儈,說重了你就是低俗!」清歡搶白。
白衫人快要吐血,一手撫著胸口大喘氣。
身後隨從趕緊跨步上前,給白衫人順氣,道,「世子爺,您可是消消氣,消消氣。」轉而他狠狠瞪了清歡一眼道,「狗奴才,還不快些給世子爺跪下請罪,若是世子爺有三長兩短,你們一百條命都賠不起。」
「我呸……賠不起!」清歡哼一聲道,「我離他五尺開外,並沒對他動半根手指,他氣壞了只能說是涵養不夠,哪里怪得了我,要是世子爺為一個區區‘狗奴才’氣壞了身體,傳出去誰人能信。」
清歡不理他,轉而從王爺隨從手里接過字條辨認清楚後,對著讓她驚魂的黑袍王爺深深施禮道,「早晨是無奈之舉,小女子實在多有得罪,望王爺大人大量海涵一二!現今這衣服……王爺實在愛的緊,我必找能工巧匠將它修補好,若是王爺依然對其不屑,我這里有些錢銀,心略略補償您的損失……」清歡拿出銀瓶懷里所有銀票拱手奉上,仰起臉與之對視,卻覺他眼眸深邃至極,像一汪吸人性命的深潭。
「小……小姐……那可是我們所有的錢啊!你都給出去……我們拿什麼回去?」情急之下銀瓶忘了兩人喬裝打扮的事兒。
王爺唇角再次掠過一絲不可捉模的笑意。
「我既寫下欠條,就要履行承諾,錢沒了可以再想辦法,失信于人就無從挽救。」清歡看王爺不伸手,便把銀票塞到那隨從手里道,「這些先收下,待我有錢定然補上所有差額。」說完她干脆扯下束發的帶子道,「小女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夏名清,敢問王爺尊稱,也好日後還賬。」
「虎翼大將軍家的七小姐……」原本在一邊順氣的白衣世子眼珠要瞪出來,連他身旁一直沉默泰然的王爺也略有動容動容。
王爺將清歡上下打量一遍,開口道,「既是夏將軍的女兒,此事不提也罷。」
他這麼一說,身邊識相的隨從趕緊將銀票還回到銀瓶手里。
銀瓶一愣後大喜,一失一得,讓她的心也也跟著忽上忽下。
「不行,不行,欠債還錢,這樣終歸是不好。」清歡拿著銀票還過去,隨從躲著不接,清歡無奈只得走到王爺身邊,深深鞠躬行禮道,「我平生最怕欠下人情,王爺千萬不要難為我。」
王爺沉吟片刻道,「也罷,夏小姐寫一手好字,本王十分欣賞,若是能代本王抄一份‘金剛經’,就兩相抵消如何?」
「再好不過!等小女子抄寫完畢定然親自送去王府。」清歡點頭。「可是請問王爺是……」
「我家王爺是嫡親王,錦王。」旁邊隨從得意道。
「你真的是那個瘋子七小姐?」白衣人竄到清歡面前一臉驚詫的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