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昨天,他們就該離開雲家堡的,但從燕樓出來以後,他臨時決定再住一晚,並且大張旗鼓的讓人備浴湯入浴。睍蓴璩曉
于是整個雲家堡都知道龍大公子為了救雲歌小小姐而落了水,因為身體病弱不能沾涼水,洗了熱湯後,人有些不適,就靜休于室,哪里也沒走動,自然就又宿了一晚,最後,還招來雲佰萬加以探望,生怕龍大公子在堡上鬧個頭痛腦熱,招了大禍來。
當然了,那是由頭,他的身體可沒這麼嬌弱,其實,他是在等雲沁來找。
那丫頭不是還有話要問他麼?
他認為以她的個性,晚上必會來問的,那般精心設計了一個計劃,不可能僅僅是為看他身上有沒有胎記,結果她沒有來轢。
第二天,他才听說燕夫人病了,她守在榻前,寸步未離。
說來,這個燕夫人也著實奇怪,那麼體弱多病的一個人,發起火來,竟是那麼凶悍。
好吧,離開龍州地界,到哪里,那男女之防是大禁,可他就是覺得不是那麼回事,燕夫人生氣,肯定另有原因翦。
而今日這一幕,更是突發的,意外的。
親眼見證別人定情,原本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但不知怎的,他心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什麼味道都有,有點怪,有點復雜,他辨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此刻,他離他們不遠。
他的目力很好,可以清楚的看到秦逍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他們的親密擁吻,在開滿女敕黃桂花的樹下,一個高大俊拔,一個嬌弱依人,一個深情低頭,一個怯怯微仰,姿態很完美,感情很投入,至少秦逍很激情四射,至于雲沁,有些被動,一直在默默的承受……
總得來說,境頭感十足,很唯美,很香艷,很***叫人看不順眼。
他別開了眼,心頭躥起一團火,滋滋滋的燒了起來,也不知被什麼壓到了心髒,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難受的慌,手,不由得捂上了心髒處,輕輕按了一下,無法解釋這樣一種悸痛為了什麼?
「大哥,你對七小姐和秦逍的婚事,有什麼看法?」
邊上,龍舜之問神情有些怪異的兄長。
「挺好,天作之合!」
他悶悶敷衍。
「是嗎?」
龍舜之神情奇特的一笑,望著他︰
「咦,大哥,你的臉色有點難看。這是為何惱了?」
「惱?有嗎?」
龍雋之蹙眉。
「有!眉都擰起來!」
龍雋之听著,舒了一下眉,又擰了一下,想了想,才說︰
「可能是昨晚睡的不好!」
「哦,沒睡好啊……大哥昨天怎麼就睡不好了?」
龍雋之斜眼睇,他的三弟,有八婆的傾向︰
「你的好奇心,怎麼越來越重了……什麼都要問個透。」
「夫善學者不恥下問,擇善者從之,冀聞道也。這是父親教的!」
龍舜之眨眨眼,笑的無辜︰
「大哥干嘛無端端又生我氣了?」
「我哪生氣了?」
「你難道沒感覺自己的語氣很沖嗎?你的心情,一直很寧靜,任何事情都不能壞了你心情,今天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因為那邊……」
龍舜之又偷偷瞄了瞄那邊,汗,那位秦公子,纏綿起來還真是纏綿,還在吻——不折不扣一個天雷勾動地火式的吻,太強悍了。
他模了模下巴,研究著,儼然不知何為非禮勿禮,說道︰
「是不是瞧見人家這樣親親我我,你看不下去了?其實我也覺得看不下去了,唉,想要親熱,屋里去啊,光天化日的,在大園子里玩激情,嘖,西楚不是禮節很嚴謹的嗎?怎麼我看著比我們龍州還要開放……你等著,我去嚇他們一嚇……」
他說,就跳了出去,一邊嘴里直叫︰
「哇哇哇,外頭人皆說秦五爺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人,原來都是誤會,我看應該是一個偷香竊玉的高人才是……嘖嘖嘖……你們也太刺激我們這些孤家寡人了……哇,受不了受不了了……」
一句話,叫破他們的熱吻。
龍雋之站在原地看,沒有阻上三弟的胡鬧,目光所見,雲沁又急又臊的推開了秦逍,卻被秦逍拉住了手,這男人嘴角是帶笑的,像極了某只偷腥貓的模樣,吃飽喝足,得意洋洋。
那人抬頭沖他們站的地方尋望了一眼,在看到是他們以後,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深。
他牢牢的將要逃遁開去的雲沁攬回來,沒有半點避諱的摟著人家的腰,臉不紅氣不喘的接上話道︰
「動之以情,忘乎于形,見笑見笑。」
「怎會見笑,今日眼見秦五爺喜得良眷,那實在是一樁可喜可賀的事……瞧瞧,瞧瞧,佳偶天成,珠聯璧合,多登對的一對璧人啊!」
龍舜之抱著拳,有些嘻皮笑臉。
「同喜同喜,不知道兩位龍公子能在西楚留多久,若是等得及的話,可以喝秦某一杯喜酒再走!」
「當然當然,這杯喜酒,倒是要喝的,秦五爺大婚,那得多轟動!大哥,是吧!咦,大哥,你怎麼不過來,過來啊,好歹我們和秦五爺也相識一場,今日秦五爺大喜,我們得好好恭喜一下啊……」
龍舜之沖自己的長兄招手。
秦逍摟著雲沁的手有些緊,看著龍雋之緩緩走過。
以前,對于這個人,他懷著欣賞,心存好奇,極想認識,因為他一直認定這個神秘的角色,將會成為他的勁敵,早一日了解,多一分勝算;如今,他依舊欣賞,好奇,但是,心里多了幾分抵觸,因為這個人神似某個人,因雲歌兒想他做父親。
他轉頭看了一眼懷里的雲沁,臉孔因為那個吻而泛著紅,眼神卻是異樣寧靜的,不知道她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的,這丫頭太善于藏心;見他睇視,她眨了一下眼,眸子里還有幾分嬌羞之韻,這樣的富有女人味,卻是因為他,這令他高興。
「恭喜!」
龍雋之走近,微微然的笑,一身的優雅尊貴。
「多謝!」
秦逍滿面春風得意。
雲沁呢,對著這張臉,越來越覺得臉上的笑容難以維持。
如此情境,真的有些殘忍,唇上還沾著未婚夫的氣息,面前出現了酷似前男友的臉孔,這是怎樣一個充滿諷刺意味的場面,令她的心髒不斷的緊縮,但是,她得忍下。
不僅得忍下,還得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婚期定下後,通知一下,五爺大婚,縱然我們兩兄弟人不能到,禮一定奉上!」
龍雋之說,他有留意雲沁的反應,一直安安靜靜的微笑,溫順的不得了。
「那秦某便先行謝過!」
秦逍彬彬有禮的打著場面話。
「不謝,不謝,應該的,這叫禮尚往來,這會兒是你們成親,再過不久,便是我大哥成親,到時,我們龍家的大門敞開著,等著二人一起光臨大駕……對了,到時,可別忘另備一份大禮……」
龍舜之笑呵呵打諢插科。
「咦,龍公子和鳳小姐的婚期定了嗎?」
一直不說話的雲沁,輕輕的發言,聲音沒有什麼異樣,語氣極為的客套,未見半分不妥。
龍雋之回以禮貌一笑︰
「家母在選日子。年上年下的事情,應該快了……」
雲沁輕輕「哦」了一聲,笑的矜持,道︰
「听說鳳小姐常年居深閨,咸少見人會客。即便見人,也面帶雲紗。不過其奇絕艷,世間驚傳……雲沁難得機會見其一面,真乃人生一大憾事!」
「其實我也不曾見過。但想要見面,以後總會有機會的!」他說。
「對,總是有機會的。可惜鳳氏和我雲家堡有宿怨已不是一日兩日……鳳家小姐一旦嫁給龍大公子,到時,龍族和我雲家堡可別也因此那層關系而鬧的水火不相容才是。」
龍雋之淡淡道︰「雲家堡一旦嫁給秦五爺,便是秦家的人,雲家堡和鳳氏的恩怨,殃及不了你,龍族則更不會輕易與人結怨……所謂冤家易解不宜結,其實只要各自退一步,自也有一片海闊天空!」
「這話說的好!龍大公子可有心幫我們雲家堡和鳳氏解開這個心結?先頭听說父親想和龍大公子談合作的事。不知道雲家堡有沒有這個榮興,能和龍大公子談成這筆買賣?再由龍公子做一做和事佬,了結兩家恩怨?那才是一樁大歡喜的事。」
龍雋之目光一動,還是一笑︰
「雲家堡與鳳氏的恩怨,關鍵在于雲堡主的態度,至于雲家堡和我龍氏的合作,則要看雲堡主有多少誠意!」
「誠意是得有,但是,龍大公子,利益是相通的,各有利得,這合作才有空間,才能做得下去!」
龍雋之又笑了一個,因為她這種犀利的語鋒,很有氣勢︰
「空間總會有的。雲七小姐了得,和人談判才能的不凡,怪不得秦五爺會對雲七小姐情有獨衷……」
雲沁一怔,然後,彎了彎被吻的有過份鮮亮的唇,輕輕道︰
「這是雲七之福!」
「的確,這種福氣,實在少有。那就祝福雲七小姐得嫁如意郎君。」
「多謝!」
他們的對話,很客套,都面帶得體的微笑,一來一回,從容不迫,表面客氣有禮,暗地里,沒有人知道雲沁的心,在一陣陣的痙∼攣,堵的厲害,疼的厲害。
「對了,雲七小姐,昨兒個,你說你有事問我,不巧被令堂打斷了,不知雲七小姐有何賜教!」
很突然的,龍雋之語鋒一轉,轉到別的話題上。
「哦,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
雲沁依舊微笑。
當著秦逍的面,她不好問那些事,也不能問,就剛才,她才和這個男人有了唇齒之親,若在這個時候,去冒冒然的問一些有關龍奕的事,那對于秦逍而言,就如同給了一個甜棗,再打一個耳光。
那對他,太不公平。
龍雋之的神情,卻驀的一淡︰
「既然無事,那龍某先走一步。二位,就此別過!」
他欠以一禮,帶著龍舜之離開,踩著徐徐然的步子,漸漸的淡出雲沁和秦逍的視線,消失在蒼翠的樹蔭處……
雲沁沉靜如水的睇著,心頭一片空白,就像被抽空了靈魂一般的。
「我們去把這個消息告訴燕姨去?」
秦逍將她的臉轉過來,笑著巡視著,將她的心神拉了回來,修長的手指拂過她臉上那片紅腫︰
「還疼嗎?燕娘下手真是重!」
「沒事了。秦逍,昨天是誤會!」
她試著想說明什麼,昨天,他闖進來時的表情,她記憶猶新,是男人,都會介意。
他挑了挑眉︰「咦,難得呀,終于知道向我解釋了!」
「喂,什麼意思呀你?別這麼得意行不行?欠扁!」
她瞪他,推他,這人,也真是的,給他幾分顏色,就敢開起染房來,瞧,笑的多開心。
他連忙擁住她,疼惜的撫了撫她的發頂︰
「你就讓我得意一回,你這丫頭從小到大做事情,只顧自己好受,從來不與我說明什麼,闖了禍,就只會賴我身上……難得要知道來在意我的感覺了……我高興……真高興……」
低下頭來,又想偷香,她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唇,這個人,真是能得寸進尺……
「別鬧了,大庭廣眾的。」
他親到的是她的手,一陣***,燙得她心頭好一陣顫,唉,剛剛那個吻,吻的太過激烈,這個男人的反應,大有將她整個兒吃了才甘心的氣勢,有點可怕。
「好甜!」
他一本正經的說︰「怎麼辦,我上癮了!」
她一呆,在意識到被調戲以後,臉紅,一燙,一剎那變猴,她連忙轉頭,掩面而去。
他笑,明媚如春光,追過去,將她拽回,欣賞著她難得一見的懊惱羞潮,一徑還說︰
「不行,我要早點成親,名正眼順的做你的男人。沁兒,我們去挑最近的良辰吉日。先在這里把婚事辦了,然後,再補辦一個盛大的婚禮……走……」
這一刻,他性急的又像個毛頭小伙子了!
***
日子很快就確定了下來,十月初二,還有半個多個月時間,冷臉待雲沁的燕娘,因為這個消息而露出了笑容來。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如此,我便是死也心慰了。」
圍坐在床邊的,不光有秦逍和雲沁,秦夫人,難得的是,雲佰萬也在。
這個消息,還是雲佰萬親口告訴她的,以慰其心。
「胡說什麼,好好的提什麼死啊活的,不吉利!」
雲佰萬皺了一下眉。
「嗯嗯,不該說的不該說的……玉芳姐姐啊,沁兒這孩子,我就交給你們了呀……不管她做過什麼,都煩你包容……」
燕娘目光殷殷勤,坐直身子,抓著秦夫人的手請求著,一臉慈母之態,眼里帶拜托之色。
秦夫人含笑說︰「那是一定的……沁兒,是我們從小看到大的……」
雲沁靜靜的坐著,什麼也沒有說,囡囡賴在她懷里,大眼楮骨碌碌直轉。
雲佰萬在這個外孫身上瞅了幾眼,轉頭示意秦逍往外去。
「我陪岳父大人往外坐坐去……」
雲沁點頭,目送他們離開,強撐的好心情,漸漸地垮下來,全身上下泛起一種酸酸的無力感。
倒不是後悔了,只是覺得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太快,這節奏,有點超出她的承受能力。
六年時間,她繞了一圈,回到起點。
老天爺,還真能開她玩笑。
***
園中小徑上,雲佰萬和秦逍並列而行,討論起婚禮細節起來,最後談到了雲歌兒。
「崇兒跟我提過,他喜歡那孩子。我會和沁兒說的,把孩子過繼給崇兒,絕不再讓你難堪……」
雲佰萬已經打點好了雲歌兒的去處,留著這孩子,自有妙用。
秦逍睇了這個老奸巨滑的老丈人一眼,笑著拒絕︰
「不用。我可以將她一起帶回秦家的。她們母女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您要是這麼拆散了她們,這婚事,保不定又會泡湯。」
想要娶她,就得接納雲歌兒,他從來沒想過要拆散了她們母女。
何況,將雲歌兒留在雲家堡,那等于是留了一個人質在這里,受制于人的事,他如何會做?
「你就不嫌那孩子跟去折了你面子麼?」
雲佰萬凝神,瞅著,心下覺得奇怪,眼前這個人,也是一方人物,面子大于天啊,他怎麼就一點也不在意這個私生子,多丟人啊!
「是男人,都忍受不了這種事!」
秦逍的反應風清雲淡,一笑,說︰
「堡主,那是我的事!您不必替我∼操心!在我看來,只要沁兒肯嫁,其他都不是問題!」
層層疑惑浮上雲佰萬的心,面前這個年青男子,隨著年紀漸長,心機越沉,那心思是越來越難猜了。
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秦逍如此想迫不及待的娶雲沁,難道僅僅是因為喜歡,而沒有任何其他小算盤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