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雋之靜靜的合起手上的書,站了起來,呼吸有那麼一剎那的緊窒。睍蓴璩曉
縱然不看,有關與她一起經歷過的那些記憶,還是情不自禁的重新被翻了起來,他逼著自己不去多想,迫使自己冷硬下心腸,開口說道︰
「雲閣主,貴閣成立五六十年有余,自第一代雲閣主過世,雲中閣便橫行于世,幾十年來,那名聲是一日不一日,江湖地位日漸不保,但听說,自打新一任閣主繼位以後,閣中風氣煥然一新,閣中子弟更是遵從著與人和睦相處之原則,不主動與人結怨,重規矩,講道理,今兒個,雲小姐身為一閣之主,卻帶頭橫行,自毀閣中綱領,你不覺得這麼做有失貴閣閣風嗎?」
一上來,他就把雲沁堵的啞口無言。
「呃,雲沁無意來冒犯……輅」
她想了想,才說了一句,就被打斷︰「既知亂闖他人屋室,是為冒犯,雲閣主為何還要明知故犯!出去。若有事,自有我家三弟接待與你,本公子身體不適,恕不相陪!」
聲音無比清冷。
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與初時在雲家堡遇上時那溫和可親之色,截然不一樣娌。
雲沁靜靜的盯著,心頭浮現出詫異之色,先前,他有邀約于她,她縱然錯過,他也未見生惱,後她反邀,他亦欣然赴約,只是,那夜他的情緒莫名的反常,離去的極為古怪。今日再見,他的態度,似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這到底是何道理?
「舜之,送客!」
他站起,側過頭,面對窗外,儼然一副不願與她多說一句的模樣。
「等一下!」
雲沁深吸了一口氣,叫住︰
「龍大公子,不知雲沁什麼地方得罪了你,致令大公子如此不願待見雲沁?雲沁今日來,實是有急事相問,還請公子不吝賜教!」
「抱歉,本公子欠安。若有急事,可與我三弟相商。還請雲閣主體諒!」
那語氣,完全沒有半分可以商量的余地。
「大公子,此事非同小可……」
雲崇也抱拳,再度被截斷︰
「兩位,不管大事還是小事,本公子都可以替我大哥代勞,請吧,我們外頭去說話。別擾了我大哥休息。兩位若執意擾我大哥,無視與本公子,接下去,可輪到本公子來轟人了……」
龍舜之笑吟吟,語鋒卻跟著凌厲起來。
雲沁和雲崇對視了一眼,行一禮,只好退出來。
***
客廳,龍舜之讓人備下茶水和鮮果,坐在主位之上,瞅著客位上的來客︰
「什麼事?說吧!」
雲沁自懷里取出先頭收拾好的幾份資料,將其中一份挑了起來,站起,遞上去前,道︰
「龍三公子見多識廣,必定听說過六年前秦山關那樁屠村慘案吧!」
龍舜之一動,俊眉一︰
「嗯,有耳聞,听說這事,至今沒有一個下文,誰都沒辦法把這案子給破了,可算得上一樁千古奇案!」
「三公子,請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
龍舜之接了過雲,展開一看。
雲沁留心著龍舜之的表情,平靜無波,只有研究之色。
「三公子可曾見過這個圖騰!」
「倒是第一次見著!」
龍舜之瞄了幾眼,納悶這東西有什麼玄機︰「為何給我看這個圖?難道這和秦山關的屠村案有關?」
「正是!」
雲沁點頭︰「六年前,雲沁曾身臨秦山關,曾遭殺手劫擄,但他們獵殺的對像並不是我,而是我的朋友龍奕。我知道你們並不認得龍奕,龍奕是誰,也不是你們會關心的事,我想說的是,囡囡的父親龍奕,因為那場屠村案而被人劫殺。後有人營造了他被燒死的假像。雲沁一心想查出真相。事隔六年,才知那些殺手身上有這樣一個標記。」
「哦!可,那又如何?」
龍舜之的神情變的若有所思,心頭莫名發酸,這個堅強的姑娘,因為大哥而擔了六年的污名,六年時間,楔而不舍的尋找著真相,結果,唉……
「請三公子先听我們把話說完!三哥!」
雲沁看向雲崇,示意他將他所知道的那部分事實說出來。
「龍三公子,請您看看這個!」
雲崇將亡妻的那封秘信承了上去。
龍舜接過一看,那含笑的臉,驟然一變,拍的站起,叫叱起來︰
「荒謬,荒天下之大謬,我父親和我母親夫妻情深二十余年,一直情誼深重,怎麼可能有私生子在外?兩位,無緣無故造謠生事,究竟意欲何為?」
一臉戒備之色,寒起的臉,和龍雋之一樣的冷冽,惱怒的可去撕那信。
「別撕!」
雲沁出聲喝斷,正色道︰
「龍三公子,事情的真與假,我們是不能辨明,但有一點絕對真切。有人操縱了秦山關那樁慘案,也操縱了我家三嫂的生死。三公子,實在相瞞,此信乃是我家三嫂所寫。而我三嫂身上也有這樣一個圖騰。」
「好,那就把你三嫂叫來,我倒要好好問一問了,她嘴里所說的這個什麼義兄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敢自認是我龍家人,他有什麼臉這麼自稱?」
龍舜之自是憤慨的,父母親大人的婚姻,一直是他們這些做兒子的榜樣,父親對于母親的疼愛,更被整個九州百姓引為佳話,他如何能忍受別人如此的來羞恥龍家,往龍氏臉上抹上這麼一道不光彩的陰影。
雲沁瞅了兄長一眼,道︰「我家三嫂早已過逝。這是藏于她遺稿中的秘信。」
聞言,龍舜之一怔,怒色也微微收了一下。
「我家三嫂不願再替那些人賣命,那些人便趁我三哥不在家,借著三嫂生產之時,弄死了三嫂以及那未出生的孩兒,此仇,深重,不共戴天,是故,我們兄妹倆希望貴府可以提供一些線索。找出那個所謂的龍家私生子出來。既是為我等了結了報仇心願,也是不想你們龍家因為這樣一個可怕隱患,而令龍州境內另生波瀾。」
雲沁言辭切切,眉眼間,情誼誠摯。
來之前,她預料到了,這事,估計會鬧出軒然大波,果然,龍家的公子根本不知這樣一個事。
這有兩種可能︰一是,三嫂這封信,本身不值信,可能,她也是受蒙蔽的。
二是,這樣一個事實的確存在,只不過龍家一直秘而不宣——從那信所表達的意思來看,可以推測出這樣一個結果︰龍家主和家母因為出于某種原因,曾拒絕認下那孩子。那孩子基于某種原因,而不能光明正大的在龍家求得一席之地,乃是一個禁忌的存在。是故,外人無從知道他的存在。
龍舜之挑了挑眉,這才記起雲家堡的三公子的妻子早亡之事,忽沉默,自是覺得這事,難以置信。
「你們等著,我把這兩件東西,拿去我大哥瞧一眼。反正,在我看來,我們龍家斷無私生子一說。可終究事關兩條人命,本公子可以頂著被罵的危險,幫你們探探我大哥的口風。我大哥雖然一直隱世不出,但對家族內部的事,知道的還是比我多。」
他抓起那兩件「證據」,往外而去。
雲沁沒有松一口氣,而是蹙起了眉來,龍舜之願意在龍雋之將他們驅逐以後幫忙將東西送進去,轉口稟這件事,無外乎有兩個可以成立的原因︰
其一,可能是最最主要而直接的原因︰私生子一事,果有其事,他可能有听到風聲,但不能確定;第二個原因︰六年前的秦山關慘案,他們有可能參予調查——據她查訪得知︰當年這事,暗中查訪的勢力有很多股。
他們耐心的等著,沒一會兒,龍舜之就回來了,將那秘信,以及圖騰紙拍在桌案上,說︰
「我大哥說了,這些事,子虛烏有,純粹是造謠。至于這圖騰,他也見所未見。很抱歉,我們沒辦法幫你們忙。」
龍舜之一臉的遺憾,看著雲沁那滿懷希翼的眸光,一點點暗下來——
這個富有傳奇色彩的小女人,對大哥那份心,還真是達到了極致,原該是良配的,可惜呀,可惜大哥有他真正愛的人,只能辜負她了。
「或者,是我們弄錯方向了。」
雲崇將那兩件東西取過來,折起,放好,這不代表他會就此放棄。
雲沁則深思不語。
「對了,家兄還有一句讓我帶給雲閣主!」
龍舜之直視著道。
雲沁聞言,站起,作恭听之狀︰
「請說!」
「家兄說︰雲閣主即將嫁給人婦,既然已經放下過去另嫁他人。那前曾舊事,何必非要去追查一個透。若被秦五爺知道,你還在為別的男人,挖空心思的報仇,秦五爺知道,必不快。到時必會影響兩位感情。若想得一個美滿姻緣,趁早撤手。」
他一字不落的將兄長說過的話,復述了一遍,心情則有些悵然,他的哥哥啊,在說這話時,心里得有多難受,那豈是語言可以描述的。
雲沁一怔,怎麼听,怎麼都覺得這話是為她好——
可他為何要如此為她設好,剛剛還將她轟了出來不是?
唉,龍家的人,真是喜怒無常啊!
「多謝龍大公子好意。我家阿逍不是那種小雞肚腸的人!」
龍舜之听她如此親呢的稱呼秦逍,他听著不自在,忍不住又接了一句︰
「這恐怕不是小氣不小氣的事,是個男人,面對這種事,不管你再如何豁然,心里多多少少都會不高興的!我若是秦逍,心里也必生惱……」
雲沁听著,靜默了一小會兒,而後不覺一笑︰
「三公子,與其談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不如,我們聊一聊龍雲兩家合作的事宜如何?」
「嗯?你說那事呀!那事……嗯,那事,還沒定來,不如擇日再商議吧!」
一想到那事全砸在了面前這個小女子手上,龍舜之就郁悶。
「與其擇日,不如撞日,雲沁倒覺得今天這日子極佳。瞧,這窗外,秋高氣爽,艷陽高照的,好吉利!」
她把剛剛那件事翻了過去,笑容可掬的談起合作事宜來,那駕勢,儼然是拿不到消息就不打算走了,天吶,他自認為自己是個無賴,原來還有比他更無賴的呀!」
「要是我今兒個不想談呢?」
他好奇的問,很想知道她會怎麼應付他的拒絕。
「嗯,那也行,打明兒個起,整個雲城內就會傳開不久之前龍三公子在我們雲家堡自導自演的那出借刀殺人這戲碼。這戲,三公子玩的真是如火純青呀。當然了,有龍大公子在背後做參謀,也難怪能把世人玩的團團轉了。龍三公子,投機取巧的事,做的好,是一本萬利,可要是做爛了,保不定就會身敗名裂。龍家家大勢大,業更大,想要壟斷,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就目前情況而言,你們的想法,可能是實現不了了。既然如此,那何不來個互利互惠,兩家都得能得了好處。良好的合作關系,有助于龍家在冷兵器上的長足發展,你說,何樂而不為。」
這番話,說的不疾不徐,卻是字字清晰,充滿力量,充分展現了雲沁那婉轉的談判手法,軟硬皆施。
唉,這樣一個了不得的女子,嫁給秦逍,那還真是白白便宜了秦家。
他心中贊,臉上則面不改色的問︰
「咦,雲閣主,你這是說的什麼胡話,我龍三,何時就借刀殺人了?你這樣空口無憑的詆毀我龍三,可是對我龍家的大不敬!」
雲沁從從容容接下話去︰
「我雲沁從來不會空口毀人名譽。既然這麼說了,自然便能拿出那樣一個證據來!但雲沁相信,龍雲兩家不至于要走到這個田地,兩家合作是必然的趨勢。合作這種事,宜早不宜遲,我家三哥為人耿直,素講誠義,這番是誠心誠意代表我父親而來,至于分利方面,我們可以好好再相商一番……」
這個下午,就這樣在雲沁軟磨硬泡中度過,龍舜之差點就松口答應了下來,最後想到了大哥的叮囑,以還要向兄長請示為由,把他們打發了。
然後,他跑去了龍雋之房內,咂巴一下干涸的嘴巴,大呼︰
「大哥,這雲七的口才,太了不得了!」
他一邊倒茶喝,一邊打量兄長,臉色深深不見底,正目光沉沉的盯著桌面上那張紙,紙上畫著一個圖騰,和剛剛送進來的一模一樣。吃了一杯子水,解了渴後,他不由湊上去看。「大哥,你做什麼?這圖騰莫非真有什麼文章不成?」
「嗯!」
龍雋之點頭,神情嚴肅而認真︰「我曾在父親的書房內的某本書內,見過這樣一個圖騰!」
「那你剛才怎麼說……」
說了一半,打住,他頓悟,大哥這是不想雲七再順著這個線索往下查,按著她那個心智,掌握的蛛絲螞跡多了,早晚會把大哥的身份給查出來。
「這樣吧!三弟,派你的人,將這圖騰送去給父親,告訴父親,六年前秦山關上,獵殺我的人,和這圖騰有關!請父親馬上以這個為中心查一查,這回誓要把那個幕後真凶給我挖出來!」
龍雋之將這紙折了幾下,裝進一個密封的袋子,遞了過去。
如今查這件事,他不是為了要查「琉璃」的下落,而是想排除這個可怕的隱患,保障龍州地面上的長治久安。
***
秦逍在想一件事,要不要真相,合盤托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