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頓這下沒辦法了,自己的父親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單于讓怎麼做,臣下就必須要怎麼做,任何匈奴人不得違反。不過匈奴人的性格直來直去,如果話說得有道理,匈奴部眾也會支持同情他的。冒頓大聲疾呼
「各位部眾!你們誰听到了大單于親口說要王子公主們殉葬的!?」
下面鴉雀無聲,無一人答話。
「冒頓,你放肆!大單于親口和我說的!怎麼會有錯!」
冒頓冷冷一笑
「只有你听見了?你是大單于的哪個王爺麼?你是大單于的哪個貼身侍衛麼?你是大單于的智囊麼?你只是閼氏的隨從而已!單于怎麼可能只和一個閼氏的隨從講這麼重要的話!再說,你是個月氏人,怎麼可能是我大匈奴單于的近臣!所以,我們不信!」
底下的人听冒頓這麼說,都紛紛交頭接耳,覺得冒頓說的有道理。冒頓接著說
「我未返回草原之前就听說,你這個混賬月氏降卒給我們閼氏出了不少餿主意,搞得匈奴國力大減,民不聊生,連年戰敗。你還有臉在這指手劃腳!就算單于真的要讓子女殉葬,也是你這個王八蛋糊弄的,然後又來欺騙我們的部眾!我看,最先除掉的就是你!」
「大膽!冒頓!不要以為你是大王子我就不敢動你!你從秦國潛逃去了首陽山,沒有完成匈奴使命,你怎麼解釋!」
這下冒頓倒輕松了,反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在首陽山?莫非你一直派人監視我?」
冒頓問完哈巴,轉臉對匈奴部眾說
「各位,我在首陽山修習之時,就有哈巴派來的殺我的刺客,還有兩千匈奴騎兵也來襲擊首陽山。各位請看,這就是草原第一刺客,花剌!」
冒頓說完一指身邊的伊勒得。匈奴部眾都上下打量著這草原第一刺客,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不過,花剌現在已經悔改,成為了我的侍衛長。他現在的名字是伊勒得,也就是我的彎刀的意思。」
眾人一片嘩然,堂堂第一刺客都被冒頓收服了,可見冒頓手段了得。伊勒得站出來,右手捂著胸口向大家施了個禮。
「眾位,我就是伊勒得,原來的花剌。大王子的胸懷、人品、能力讓我無比佩服。所以我成了王子的彎刀,為他劈開任何當在他面前的障礙。我和祁連山六匪都是被哈巴派去刺殺王子的,現在我們七個人都已經成為了王子的侍衛。我對著永恆的蒼天發誓,的的確確有兩千匈奴騎兵追殺過冒頓王子。帶頭的將軍也被我們捉到了。」
說完,伊勒得一揮手,墨顛把一個大袋子丟了過來。伊勒得打開袋子,里面正是那個被捉住的匈奴將軍。這人被綁得像個粽子一樣,嘴里塞著墨顛的襪子。匈奴部眾一看,果然是閼氏衛隊的衛隊長馬思祁漢,頓時一片嘩然!
閼氏的衛隊長居然帶著兩千匈奴人去殺匈奴自己的王子,這真是千古奇聞!
人群中開始出現憤憤不平的聲音,甚至有些直爽的匈奴人開始咒罵閼氏和哈巴。這些年,一直是閼氏在掌權,匈奴人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大伙都盼著救星的到來。大家都知道巴哈才是那個在閼氏背後出謀劃策的人,只是礙于哈巴的婬威,大家敢怒不敢言。
這些年哈巴一直在到處散播冒頓的謠言,說他叛國,勾結秦人,斬殺同胞。所以大伙對大王子一直持有偏見。現在冒頓鐵證在手,哈巴是根本抵賴不了了。
匈奴民眾的憤怒被點燃了,他們想想自己悲苦的生活,又想想面前歷盡艱辛的王子,還有居然要殉葬的王子公主,大家群情激昂。很多匈奴人都拿出了弓箭和馬刀,局面隨時會失控。
巴哈不愧是智囊,他此時大喊了一聲,然後呵斥墨頓
「混賬!你這些鬼話怎麼能騙得了匈奴百姓!就算不需要給大單于殉葬,這些王子公主也該死。」
他這幾句話真是語驚四座,這殺人的幕後主使居然如此強詞奪理。難道殺人還有理了?大家听哈巴怎麼講
「前年小公主和小王子向河里撒尿,惹怒了蒼天。草原上因此連續下了三十天的暴雪,我們的很多牛羊都被凍死,很多人因為這場雪災餓死。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當時撒滿就說要肇事者流盡身上的血才能讓蒼天息怒。大單于愛子愛女心切才沒有從重處罰,只是沒收了他們的土地牛羊。你們說他們該不該死?」
匈奴部眾鴉雀無聲,前年確有此事。
「前幾個月,右賢王剛剛被大月氏打敗,是不是有這回事?那右賢王的騎兵統帥就是他的長子阿布扎布,而先鋒就是二公主的男人桑熱汗。就是這個阿布扎布和桑熱汗貽誤了戰機,才讓右賢王的大軍幾乎全軍覆沒,讓我們損失無數人口牲畜。更可恨的是,咱們匈奴人祭天神用的金人也被月氏人搶走了。恰巧,在和月氏開戰前,單于讓二王子和小公主帶著金人巡視右賢王部,月氏人趁機奪走了我們祭天的聖物。二王子和公主保護聖物不利,是不是該死?按照匈奴的慣例,戰敗的將領就要全家誅殺,那麼阿布扎布和大公主,桑熱汗和二公主該不該死?這些事難道是我編的麼?大家評個理吧!」
哈巴一甩手,背過臉去。冒頓轉頭看著三個妹妹和弟弟,四個人點點頭又低下頭。看來哈巴說的都是真的,這是冒頓他們沒想到的。讓哈巴這麼一說,匈奴部眾也都不說話了。哈巴見優勢回到自己這邊,接著道
「大單于不希望公主王子們因為負罪而死,又不能違背匈奴的規矩。出于保護他們這些罪人的名譽,才想出為單于的健康而殉葬的辦法。至少讓他們死的光榮,讓後人敬仰他們的孝順。真是用心良苦啊,你們這些人怎麼能夠理解啊,反而污蔑我們偉大的單于。冒頓,你還不知罪麼?」
這下冒頓真是無言以對了。哈巴說的的確在理,按照匈奴慣例,他這些弟弟妹妹和妹夫們真的是死定了。自己如果再強行救人,那就是有悖祖宗的事了。那樣的話,不止自己會身陷囹圄,也會失去民心。
哈巴見狀,命令手下狼兵,把王子公主又搶了過去,裝進了另一輛囚車。冒頓他們自知理虧,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重回魔掌。
「冒頓!這下咱們說說你的事吧。本來你沒有完成出使秦國的使命,但大單于听說你帶領左賢王擊退東胡大軍,決定功過相抵,不再追究了。另外,大單于他听說你回來,非常想念,本來要委你重任。但是你身為長子,就要為大匈奴效力,于是大單于給你一個解救王子公主們的機會。按照匈奴的規矩,立大功者可救親人一命。如果你能不用一兵一卒將金人從月氏取回,你的弟弟妹妹,還有阿布扎布和桑熱汗就算是得救了。大家說說,大單于是不是既仁慈、又公正無私!?」
哈巴高舉雙臂,朝著單于大帳的方向鞠了一躬。
話已至此,當著匈奴民眾的面,冒頓其實沒有選擇的余地。一個是為了親情,一個是為了匈奴的聖物,他只能答應哈巴。
「好,就這麼說定了。我冒頓遵從大單于的指示就是了。現在我就去大月氏,不過我去的期間,你們絕不能動我的親人一根汗毛。」
哈巴見冒頓同意,得意一笑
「冒頓,咱們可不是開玩笑的。你要是一去不回,或者去個十年八年的,我們還一直等著你麼?大單于說只能給你一個月,一個月拿不到金人,我也只能讓他們殉葬了。另外,你要是拿不回金人,就是沒有完成大單于的使命,一樣要治你的罪。」
冒頓一听就急了
「哈巴,你這不是成心找茬嗎?大月氏的都城里匈奴王庭至少要走二十天,往返就要一個多月,更不要說想辦法取回金人了。你這不是擺明要他們的命嗎?」
冒頓說完一指弟弟妹妹們。哈巴並沒搭理他,指揮著狼兵將三個公主和小王子帶走了,扭頭甩出來一句話
「等你拿回金人再來王庭找我吧。大單于已經仁至義盡,你好自為之。」
冒頓看著漸漸遠去的弟弟妹妹心如刀割一樣。墨姿走過來,溫情地拉著冒頓的手,默默的沒有講一句話。她看著面前這個偉岸的男人,仿佛能觸模到他焦急無奈的內心。
只能眼看著親人落入魔掌,自己空有一身力氣卻用不出來,這種無可奈何到發狂的心情墨姿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冒頓這里感知到了。她知道冒頓是胸懷天下的男人。
匈奴的復興,親人的安危,自己的前程,一切的重擔都壓在這個匈奴英雄身上。有苦也要忍著,再累也要受著,這份煎熬很多時候讓冒頓活著比死還累。
墨姿唯一能做的就是源源不斷的給他溫情,無時無刻的給他減壓。沒有抱怨,只給他的男人理解和支持。其實,墨姿要擔負的並不比冒頓少,反而更多。冒頓要扛起整個匈奴的命運,而她肩上扛的是他們兩個人的壓力。
冒頓緊緊攥了一下自己的拳頭,帶著大家離開東山,到了自己年輕時候住過的忽倫寨。這忽倫寨之前是冒頓的封地,所以那里都是屬于冒頓的部眾。匈奴人對部落首領很是忠誠,有很強的歸屬感和認同感。
這些年冒頓不在,忽倫寨就沒有了蔽護,完全沒有了當年的興旺。當年冒頓在時,忽倫寨稱得上是匈奴第一勇猛富庶的部落。現在,許多部眾都被三王子、閼氏、甚至是哈巴搶走了。寨里許多人也為了躲避迫害紛紛遷徙,剩下的都是對冒頓依舊衷心耿耿的部眾。
大家的日子異常艱苦,總是分不到水草豐美的牧場,連年的征兵掏空了部落里的精壯男子,剩下的都是些面黃肌瘦的老幼婦孺。即便這樣,大伙見冒頓終于回了自己的領地,都紛紛傾盡全力,為王子準備飯食和住所。
冒頓很是感激,為了弟弟妹妹,為了這些忠于自己的部眾,為了墨姿,為了重振大匈奴的輝煌,他要不惜自己的一切。
連日趕路實在是太困乏了,終于到了能完全放心的地方,大家草草吃了一些手抓羊羔肉,紛紛倒頭便睡。
等到第二日紅日東升,冒頓帶著大伙離開了忽倫寨,臨行前他把從東胡人那繳獲剩下的所有東西留給了忽倫寨的部眾們。
按著事先的約定,伊勒得打了信號。墨達、柳岸和六侍衛在烏其那河上游與冒頓他們會合在一起。昨天殉葬那一幕墨達站在遠處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大哥肯定會如約去大月氏取金人的。昨晚墨達一夜沒睡,和柳岸一起跟著哈巴,悄悄潛入了他的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