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墨出了陸之軒上了輛出租車,拿出手機準備給奢曼發條短信問問這家伙死沒死在路上,依照她那個不要命的開車速度,應該早有短信發來了。
奢曼男朋友一個沒交過,最大的愛好就是收集各種限量版女圭女圭,加上一個燒錢的愛好就是換車。最近剛換了一輛拉風的紅色勞斯萊斯。據說紅色的限量版全世界只有六輛,還是全手工制作,當時奢曼爺爺送奢曼這輛車的時候,奢曼激動的都快喊爺爺祖宗了。抱著她爺爺是又親又啃,好爺爺好爺爺的喊個不停。不過奢曼寶貝她的車,輕易也不開出來。今天估計著是心情好準備過生日在人前秀一番。
楊墨想到奢曼就感覺心情愉悅,要是說有一個人讓她想起就笑那是奢曼,要是說有個人讓她想起就那人是陸航陸航,想了六年的人啊,可人生又有幾個六年可以想念呢。楊墨無意識的按著手機,出租車一直朝前開著,忽然想到今天已經23號了,離月底也沒幾天了。
楊墨拍拍司機的座位背椅,「麻煩掉頭去仁埡醫院。」「好 ,不過美女這里單行線不好掉頭,等我從幸福路給你繞一下行不?」「師傅听您的,沒事兒,我也不著急。」楊墨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看著單行線都擠得密密麻麻地車,無力的靠在後座上,發誓一定要買一輛屬于自己的車,可是談何容易。
路邊的行道樹一排排的在倒退,馬路上各形各色的人夾著包挽著愛人,甜甜蜜蜜的朝著或許是叫做家的地方走去。
心下有點黯然,家,也許從高三那年的暑假,家就遠離楊墨了吧。那一個暑假,楊墨的生活里只剩下了醫院,和那個被稱為家的房子。大學錄取通知下來的那天,楊墨不知道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哭著給爸爸打了電話,大學開學那天,楊墨不知道是懷著怎麼樣的情緒上了火車,去往B市,這個整個國家最繁華的城市,拋下那個被稱作家的小小的房子。
「美女,到了哦,一共24塊錢。」楊墨付了錢,仰了仰頭,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有時候想哭來發泄一下,卻發現根本沒有淚水,那個時候的楊墨就知道了,哭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不強大,沒有錢,一切都是空談,包括愛情。
楊墨先徑直去了仁埡交了下個月的住院費和手術費。轉身朝住院部走去。
今天的仁埡醫院住院部和平日里一樣,靜悄悄的,院子里的紫藤蘿開了很久了,有些飄落的粉紫,蔥蔥郁郁的圓球樹被修剪的很精致,一如這里平坦蔥綠的草地。長椅上坐著三三倆倆的人,眯縫著眼透過光看著這些蓬勃的生命,好像心情都變得雀躍。
「楊墨啊,又來看你媽媽啊。乖孩子真是孝順。」邊上的石凳上坐著兩個在下棋的老人,面色紅潤聲音高亮,若不是穿著的寬大的病號服顯得有些弱瘦,根本就不會相信這兩個老人其實是這里住院住了七年多的患者。
楊墨對倆人笑了笑,打了招呼說︰「楊伯陳伯你們看起來越來越好了,看樣子是要出院了吧。是來看我媽媽的,這棋我看是陳伯要贏了吧。」
楊伯一听立刻反駁道︰「楊墨你來瞧瞧,我這馬上就將死他了。我雙車將死他,他哪有活路,你這個丫頭就是偏心老陳這個糟老頭子。」楊墨有些好笑,這個楊伯就像這小型炸藥桶一點就著,還愛吃飛醋,楊墨每次來都逗逗這個老小孩。
「是是是,楊伯你最厲害了。我看也是陳伯沒有回天之力了。肯定是下不過你,楊伯你的棋藝真是高超,佩服佩服。」說著楊墨還作了個揖。逗得大家都樂了。
「楊墨你還真是個寶啊,陳伯我看到你就開心,這個糟楊老頭子我懶得和他爭,故意輸給他的,看他開心的,楊墨快去看看你媽媽吧,我兒子要是你這麼孝順,能常來看看我就好咯。」陳伯擺擺手,繼續看著棋盤想著如何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楊墨告別兩個陳伯和楊伯朝住院部里走去,進了大廳就感覺到絲絲涼意,楊墨不禁抱起了胳膊,這種空曠冰冷的感覺讓人下意識想要逃離。電梯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倒數往下跳,一樓的電梯門打開了,首先闖入視線的就是一雙修長的腿,白皙筆直,至少12厘米的高跟,不由得讓人想對那張臉一探究竟。美女就是懂得顯露自己優點的女人,楊墨深深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像她這樣清湯掛面牛仔褲的女人,楊墨模模鼻子,面前這個女人的臉,是不是在哪里見過。楊墨覺得熟悉,卻想不起到底是哪里見過這個人,心道難道是哪個病人的家屬,長這麼漂亮不該忘啊,心中想著腳步不停便往電梯里走去。
「柳楊墨?」美女的聲音清清透透,溫潤如玉帶著點疑惑微微上揚。
柳楊墨腳步一頓,回頭看著美女,看樣子好像是真的認識,可是自己怎麼想不起來。
「我是晚晴,高中隔壁班的,施晚晴,還有印象嗎?」美女轉了個身,一雙電眼看向楊墨。
「啊,隔壁班那個班花嘛,記得的。」柳楊墨心下一頓,真是冤家路窄。當年的施晚晴仗著家世好臉蛋好成績好,看不上任何人,偏偏對陸航起了興趣,甚至在食堂當著她的面給陸航遞了情書,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現在你和陸航」晚晴語氣有點委婉,帶著征詢。
「什麼都沒有。」楊墨進了電梯按了11層。
施晚晴看著電梯慢慢爬上11樓停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有意思,11層
11層的楊墨推開熟悉的病房,滴滴滴的器械聲音響著。如同追在身後的死神,一步一步的催促,楊墨鼻子一酸,眼楮模糊了一會兒,仰著頭。
「媽,我來了。」
床上的人好像听見了聲音,慢慢的轉了過來,罩著呼吸機的楊墨媽媽趙婧慢慢轉過頭來,楊墨走過來坐在旁邊的凳子上,趙婧嗓子里發出含糊的聲音。做過切管手術之後的趙婧每天依靠著這個管子進食。楊墨心里很酸,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婧知道楊墨的心,拉著楊墨的心,在手心里顫顫巍巍的寫了一個字,笑。
從媽媽車禍的那天至今,楊墨想通了一件事。這個世上,無論你走多遠,總有一份牽掛,總有一份愛,從你出生開始一直存在著。也許現在的你感覺不到,某一天當那份愛白發蒼蒼,隨著時間進入泥土的時候,悔悟也許就晚了,珍惜眼前的媽媽,才是她目前最需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