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甚是明艷,暖暖的陽光照進病房里隔著層軟軟的簾子垂下一片陰影。柳楊墨有些恍惚,似乎這麼幾年來,經常有這樣的時候,這樣的光影這樣的畫面,一切好像一場冗長的夢魘,讓人想要逃離,可生活的疼痛卻像那只扼緊脖頸的手,讓人無法逃月兌,這是一場爭斗,可何時才是盡頭。
趙婧似乎是極累的樣子,楊墨握著她的手就這麼淺淺的睡了過去,藥瓶里的點滴滴答滴答的在輸送,維持著那微弱的生命焰火,無論是多難,她不能放棄媽媽,這六年來,親手結束愛情之後的楊墨每當想起那夜醫院突然造訪的電話,那夜媽媽滿臉血跡的面龐,媽媽那顫抖的身體,和似乎消失的生命體征。楊墨埋首在書海里,試圖麻痹自己,成了楊墨的動力,那一張張證書,一份份榮譽,讓大家無法忽視。柳楊墨想,也許這樣也算過得很好吧。
車禍之後的趙婧昏迷了3年多,家里原本的積蓄供應楊墨上大學已經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楊墨的父親也從未想過放棄趙婧,為了給她維持高額的I病房里所需的營養蛋白用以保障生命,還有一系列的大腦皮層喚醒,每天也要三次給趙婧做按摩,保證她的肌肉不會萎縮,這些事情交給別人楊墨的父親不放心。可是花費時間去做這些事,只能把工作時間盡量壓縮,錢仍舊不夠用,楊墨雖然懂事,但畢竟大學的時候還不能掙錢,他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女兒。
楊墨的父親甚至瞞著家里其他的親戚偷偷找了一份兼職,一個人打了三份工,大一寒假放假回來看到瘦了幾圈了爸爸,楊墨的眼淚流的比開閘的洪水不遜色多少,上天總是眷顧著柳家人的,趙婧在某天早晨忽然間恢復了意識。嘴里不停念叨著一個字,走,走,走,走……
一年多的調理趙婧的身體慢慢的也恢復了生機,凹陷的眼窩慢慢的滋潤了回來,楊墨也畢業了,畢業之後的楊墨堅持回到圖安,不願意再考研,要參加工作,即使不忍,楊墨的爸爸也沒有那麼多的錢供楊墨學習了,可內心仍然是極度的自責,楊墨的成績在那里,前途不可限量,可惜……
好在楊墨進了v這樣的外資大企,憑借一流的傳媒手段,v雜志在全球也是數得上名號的,圖安靠近沿海,信息技術發達,當年v進軍中國市場也是首選了這里。楊墨如今的年薪也有二十萬,慢慢以為日子要過好的柳家人開始憧憬未來的好日子,趙婧卻在這時查出來患了肺癌,趙婧是教師,一直以來在三尺講台上的她多多少少肺部都有一點毛病,車禍之後因為一直靠呼吸機維持,身體機能的衰竭總是最先反應在弱小的器官上,那次忽然因為呼吸不暢昏迷之後就查出了這麼個原因,醫院當機立斷給趙婧做了切管手術,手術之後的趙婧更加虛弱,楊墨拿出工作了一年多存下的10萬塊錢,加上楊墨爸爸的5萬塊,依舊杯水車薪。
奢曼拿了20萬直接就要存進賬戶了,楊墨心里有些難過,好朋友是不提錢的,這個她最好的朋友她希望一直站在平等的角度上和奢曼做朋友,雖然她知道,她們倆的身份差距很大,但這只是楊墨自己小小的一份自尊心。
奢曼給楊墨送錢去的那天,晴空萬里,楊墨站在醫院門口,正午的陽光曬得小小的影子,楊墨心里很不是滋味,奢曼翻了個白眼,「柳楊墨,我知道你心里怎麼想,但是婧姨是你媽媽,也是我干、媽。而且,作為朋友,這錢我借你的,你是要還的。」這是奢曼認識她這麼些年第一次喊了她的全名,一直以來奢曼都是喊她墨小墨小的,楊墨忽然感覺一怔,那種心情,就像一壺滾開的水蓋上了蓋兒,悶悶的忽然被揭開了,風吹了進來,亮亮暖暖的和煦,楊墨一下抱住奢曼,「嗯!說好的,要還的。」
是啊,這是奢曼啊,是那個什麼都懂她的奢曼,她的喜怒哀樂她的傷春悲秋她的小心思她的小眼神那樣她讀不懂,有一種人,她和你同種性別,但是你愛她,她愛你,你們會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家庭,但沒有人能超越你們之間的感情,那超過了友情,超越了愛情。楊墨想,那也許是就是閨蜜的意思吧。
病房的門開了一條小縫隙,一個身影轉了進來,看到正在出神的楊墨,嘴角掛著一絲絲微笑,有些怔忡,慈愛的眼神緩緩的流淌著,走近楊墨模模她的頭,「來了啊。」楊墨回過神來,「爸,你來了啊,累不累?」「不累,你媽媽最近想你啊,我猜著你肯定這兩天也要來了,工作太辛苦就多休息休息。」父愛總是深沉的,父親沒給她打電話,怕影響她工作,媽媽想她,爸爸何嘗不想呢?
看著爸爸慈愛的眼神,楊墨回身抱住爸爸,爸爸又瘦了,可以模到後背的骨頭了,楊墨有點心酸,說道︰「這兩天沒什麼事,明天給你熬點湯帶來。爸,你一定要好好的……」
「哎!知道了。」看著懂事的楊墨,爸爸的眼里閃著光。忽然間像想起什麼事情一樣,「楊墨啊,你蘇伯伯要來圖安了,當時在部隊里,我們倆上下鋪的,一轉眼20年過去了,想當年我要是在部隊里建個功勛,也不至于讓你們現在吃這些苦。唉,過幾天我給你打電話,招待一下你蘇伯伯。」
楊墨應下了父親的話,看了一眼時間都下午三點多了,奢曼還沒給她回短信,楊墨有些著急,正巧總編電話來了,楊墨接起電話,總編在電話那頭說道,「明天晚上9點半帶你去參加宴會,打扮一下,有新聞。在連心廣場銅雕前見。」
「好的,主編。我準備一下,明晚我會提前到的。」楊墨心下疑惑,自從上次和主編談話之後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工作的著一年多,雖說楊墨表現不差也不是耀眼,怎麼就忽然之間得了總編歡心。
疑惑歸疑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在v待了一年多了,很多事情也見識到了,v的水深著呢,想要吃一口大鍋飯,沒點本事沒點膽量怎麼行。
楊墨掛了電話,和爸爸說了兩句,看著還沒醒來的媽媽,跟爸爸說好明天幾點來之後就出了醫院,仁埡醫院大門前一輛黑色轎車緩緩跟上了楊墨上的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