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綠帽子
唐妙沖收了手中的青銅劍,語氣還是冷冷的︰「半個月的時間,在越使來杞國之前將定襄的軍防圖交給我。請使用訪問本站。」
她先前是用茶藝來迷惑景炎帝的棋子,現在成了盜人軍事機密的奸細,危險度數也高了許多啊,樂觀來說她的利用價值提升了。
她知道定襄地處北方,屬太原郡,是一個與趙國毗鄰的邊縣,那里修築了抵御匈奴蠻夷的萬里長城。在定襄、朔方、隴西等地常年駐守著杞國的軍隊,以絕匈奴翻過長城侵犯大杞的境地。
蔚央哼道︰「逸景殿是不許女人靠近的地方,你覺得我能完成你說的任務嗎?」
唐妙沖說︰「能不能完成是你的事,我的任務就是轉達公子的意思。」
蔚央看著黑暗中的人影突然問道︰「你知道我多少事?還有,我們認識多久了?」
兩次短暫的接觸,蔚央覺得唐妙沖是被向嵐嚴重洗腦的機器,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絕對服從他的上級,這種人死心眼兒的人最難攻破。
「少廢話!」果然他很排斥蔚央和他套近乎,手中的劍又抵在她的脖子上,「若想活命,你只需做好公子交代的事便可,不然天下能解鬼芨毒的,除了公子便沒有第二人了。」
蔚央感覺那把劍力道比剛才重了很多,她心頭顫了顫道︰「我知道了。」
唐妙沖嗖的一聲又不見了,蔚央躺回床上睜著眼楮看著黑暗的上方發怔。就在昨天熙和公主生辰的時候行書已經打包出宮了,夜里孤獨的時候又想不起叫誰來陪她說說話。心髒又開始隱隱作痛了,用手揉了揉,不成想越來越難受。
兩天後脖子上的痂掉了一次,皇貴妃孟姝瑤送來一張邀帖,內容大概是听說她茶藝很好,很想和她請教請教。蔚央自是不會那什麼勞什子茶藝的,倒也是仔細挑了個暖陽無風的日子移駕蓬萊宮。
今日的孟姝瑤的一身艾綠外衫,內襯和腰帶均是翡翠色,衣袍上用月下白的繡線繪出幾朵清新雅致的白芍;頭上梳了一個簡單的素雅的凌虛髻,左邊僅插一支翠玉花紋的扇形發簪,右邊插著一支七尾鳳釵;雙耳各垂一粒碧玉的珍珠耳墜,以往額前的常見的鳳羽花鈿也不見了蹤跡。
這孟姝瑤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了,曾經最喜愛濃妝紅衣的雍容華貴的皇貴妃,如今怎麼成了不食人間煙火的碧波仙子?
二人相對坐下後,孟姝瑤清靈的嗓音道︰「臣妾听皇上說皇後娘娘對濮茶的覺悟比臣妾更深一層,臣妾今日有幸得姐姐親臨此處,還請姐姐能指教臣妾一二。」
蔚央自顧的斟了一盞茶,舉著杯子看著孟姝瑤說︰「茶,就像人生,品起來會覺得苦澀,但切莫憎怨。」她將茶送入口中,閉眼細細回味,「甘爽乃是留在最後回味。心性閑適,曠達灑月兌,這樣才能從茶中品悟到人生。」
孟姝瑤錯愕的看著她,蔚央抿了一下嘴,擱下茶杯道︰「實話告訴妹妹吧,本宮失憶了,從前的一切都記不得了,所以妹妹說的茶藝自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孟姝瑤垂頭道︰「臣妾魯莽,請皇後娘娘恕罪。」
蔚央感嘆道︰「一個沒有過去的人,說起來也著實悲哀。」她又想起什麼突然與孟姝瑤道,「對了,听說妹妹的母親是衛國的長公主,本宮記得懿純皇後好像也是衛國……」
‘ 當’杯盤傾倒之聲,侯在孟姝瑤身後的半夏忙前來收拾她不小心打翻的茶盞。
蔚央才後知後覺,關于懿純皇後的話題在某些人看來是個禁忌。
回昭純宮的路上,蔚央踫見了方修儀。這個方修儀品階為正三品,夠格給蔚央請安了。起先早禮的時候,她恨不得縮在角落里讓蔚央忽視她的存在,蔚央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她私以為蔚央一定是把在漱玉軒的事兒給忘了。
這下見到蔚央的鳳輦,趕忙退在一旁低著頭。方修儀心中實有不甘,明明就是一個身份卑賤的奴婢,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把寡淡的皇帝迷得神魂顛倒,前後花費了四個月的時間竟然就堵住了眾人的悠悠之口。
蔚央的的鳳輦從她面前經過,本想抬眼朝蔚央的後腦勺怨憤的瞪一眼,誰知輦車在她三尺的位置停了下來,她慌亂無措地低下頭。
听見有腳步聲向她走來,她的身子開始發顫。
「喲,是修儀妹妹啊,穿這麼好看是要去哪啊?」蔚央瞅著方修儀肩上披了一件兔毛滾邊的斗篷,穿著一身藕色妝花緞織錦衣,梳的是傾髻,烏發簪著一朵天藍色的芙蓉簪花,又斜插兩只金步搖。花枝招展的,倒也不會顯得庸脂俗粉上不了台面。
蔚央這麼一問,她立刻底氣十足的直起身昂著頭道︰「皇上方才派人來請臣妾去西林的小築。」
蔚央眉毛一挑,道︰「哦,這西林有小築?本宮還是第一次听。」
「皇後娘娘您打理後宮忙碌的堪比日理萬機的皇上,自是注意不到西林那一片還有一處小築供人舞文弄墨的了。」瞧著方修儀得意的樣子,她都不知道這腦殘的優越感從哪里來的。
「唔,既然妹妹你說那里是舞文弄墨的好地方,今日本宮難得無事,正好與修儀妹妹去那小築瞧瞧。」方修儀臉色一下變得不好了,蔚央視而不見,言語輕快的讓輦車調轉方向。
西林是蓬萊宮背面的一片大面積的森林,以前看一部電視劇,女主角家特有錢,她說的一句讓蔚央覺得霸氣側漏的話,她說︰不是森林里有家,而是家里有森林。
景宮的西林大概就是所謂的‘家里有森林’吧。
在古代的皇宮花園是不準種植大樹的,就怕有刺客藏在樹里面伺機行刺,但杞國有些人文風俗和歷史上的秦漢有些相似,所以這些說法估計還沒有。
她原先以為就是一片森林,竟不知道那里還有雅致的小築。
蔚央乘著輦車走的很慢,她故意忽視方修儀越來越黑的臉︰「妹妹,累不累,不如上來和本宮同乘一輦吧。」
「皇後娘娘這是折煞臣妾呢,臣妾不敢,還是乖乖步行吧。」她方修儀敢上來就怪了,蔚央對捉弄方修儀樂此不彼。
到了地方,發現是幾個眼熟的妃嬪。
惠妃沈清、宸妃喬曄笙、昭媛程依依、充容劉仙兒,還有一個瞧著眼生。夙籬低聲告訴她,那女子叫做林漪織,品階為正五品的婉容。
蔚央不請自來倒是讓她們詫異不小,蔚央低眉斂眼的道了句︰「各位姐姐妹妹們好。」眾人惶恐道,「參見皇後娘娘!」
蔚央靦腆的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須這般多禮。平身罷。」她問,「听修儀妹妹說是皇上邀請諸位來的,不知道今日來這里的主題是什麼?」
這時著一身雲緞白靈花香色紋相間宮裝的惠妃沈清淡笑道︰「以往皇上請諸位姐妹來大都是席地飲茶、琴棋書畫、翰墨行書、吟詩作對之類的一些雅事。」
听起來還挺有情調的,反正也是閑著,在這里圍觀一下,讓她這個鄉下來的土鱉長長見識。
不多時,太監一聲刺耳巨響,景炎帝閃亮登場。
今日景炎帝一身青白長袍儒衫,手中仍是不忘持著一本書來彰顯他才高八斗頗有學識。他身後跟著一身月白長衫的荊和,他看見蔚央先是一怔,隨後斜著眼楮看她。
蔚央接收到荊和鄙視的眼神覺得他莫名其妙,這時右眼湊熱鬧的一跳,她伸手揉了揉,瞪了荊和一眼。
古代人能用來打發時間的東西實在是太少,而且蔚央又覺得實在是無聊之極。
沈清拉著蔚央要與她對弈,她只會下五子棋,沈清沒听說過,在蔚央簡短的介紹之後二人開始了攻城略地的斗爭。
耳邊是悠揚婉轉的的笛聲,還有高山流水的古琴流音。
蔚央瞅著一桌子的黑白棋子,憋初一腦門兒的汗。沈清這人從容淡定,偶爾會與她談笑兩句,這氣度當真是大將風範啊,上戰場做指揮,絕對讓敵人有去無回。
最終她還是因為疏忽,讓沈清鑽了空子,一棋疏忽,致使滿盤皆輸,比圍棋殘忍多了。
伸了個懶腰,瞥見荊和腿上端放著一把古琴,修長的手指撫在上面,那淙淙泉水之聲竟是從他手中流出。再來還有悅耳的鳴笛之聲,是不遠處一身柳綠的程依依橫吹一管笛所發出來的,二人琴笛之音頗有默契的糅合在了一起,蔚央幾乎能看見荊和眼里的光,手上越彈越起勁兒。
蔚央托著腮開始胡思亂想了,按照言情小說的劇情發展下去,程依依和荊和是不是要上演一場求而不得的生死絕戀呢?
景炎帝橫在二人中間,第一種情況是深情男配,程依依左右為難,荊和整日買醉頹廢至極。最後深情的男配成全了二人,一人孤零零的將後宮視為擺設,每次醉夢中都喊著程依依的名字,午夜夢回,佳人卻遠在天涯,最後是月光傾瀉了滿地的悲傷。
第二種情況是景炎帝是個絕情大渣男,得不到你的心就要毀掉你之類的,程依依在遭受虐身虐心的雙重折磨下上吊自殺了,荊和受不了一人獨活于世,一口毒酒隨程依依去了。最終獨留一人的景炎帝突然良心發現,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揮刀自宮出家當和尚了。
蔚央捂著嘴瞧著一人靜靜看書的景炎帝偷樂,哎呀不行,她忍得肚子痛。但是離他幾步之遙的方修儀有點煞風景,搔首弄姿的花痴,瞧著就想去用錘子敲她腦袋!
這時坐在她對面的沈清突然猛地起身,驚得她呆了呆,沈清的視線向荊和掃去,僅僅是短暫的一瞬,蔚央竟然看出來那時一種痛徹心扉的哀怨眼神。
難道,沈清和荊和……
蔚央捂著額頭,某些事情意婬一下還可以,要是真的,那可真是一件糟心事兒。
沈清帶著一陣風出門了,蔚央覺得是該追出去看看。
景炎帝瞥了一眼離他有一丈遠的林漪織,淡淡道︰「過來。」
林漪織垂著頭走到他跟前小聲道︰「皇上有什麼吩咐?」
景炎帝合起書本,漫不經心道︰「去把荊和的古琴給朕拿過來。」
小築後園有幾座假山,還有一水池塘,池塘內沒有水,光禿禿很干淨,附近又配了好幾座攢尖兒式的亭台,林木內有曲徑通幽的小道,這里一片幽靜安然。
沈清捂著嘴站在林木間,像是在哭。
蔚央左右了一下還是從從樹干後出來,她準備作為一個不知情者前去勸慰沈清。
可是她腳剛邁出去,肩上突然搭來一只手。
「哎哎哎……」慣性的向後退了好幾步,沒把持住一拓在地上,鑽心的疼。
壓著嗓子‘哎喲喂’的叫了好幾遍,听見一聲無奈的輕嘆,還沒來得及去看誰,就被一片青白佔了視線。
被抱起來後,蔚央扒著手臂朝沈清那個方位瞧去,竟然看到一位月白衣衫的少年緩步走向沈清,她抓著別人的袖子興奮道︰「哇塞,我仿佛看見趙苻岩頭上戴著一頂油亮油亮的綠帽子誒!」
「什麼?」
腦袋里一聲巨雷轟然炸開,她怎麼,怎麼就這麼沒腦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_(:3_∠)_大家好~~~_(:3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