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安心,釋然
盛桂清現在的風頭可謂是蓋過了此次出征的主帥龍青,不過他懂得什麼叫做功高蓋主,若是再不識趣適時收手的話,到時被人暗算沒了小命可就劃不來了,何況搶人風頭並不是他該做的。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盛桂清臨行前,那個叫做楊垣珂的副將找上他嘮叨了一堆有的沒的廢話。
楊垣珂的夢想是做一個管賬的賬房先生,只因家中四代都是武將,到他這一代就他一個男丁,因為太孝順不想讓家里長輩失望,所以只能舍棄夢想出來做武官。
其實楊垣珂這個人除了性格婆媽之外,其他地方還是不錯的。
就拿邊關的姑娘來說,她們是見慣了身材強壯皮膚黝黑的男子,突然間一個外表文弱長相斯文的男子闖進她們的視線,就像是干涸的沙漠被注入了一溝清泓的泉水,無不吸引著姑娘們。之後熱情姑娘們前赴後繼送來各種貼心小禮物,惹得其他同僚都生生嫉妒了,可他這人不知是天生呆板還是假裝清高,這麼久了,愣是沒和一個姑娘湊成好事。
「阿清啊,那里環境比陽關還差,你真的想好了?」今晚盛桂清已經記不得這是他多少次問出這句話了,他听得耳朵都听出繭了,「只要是利于杞國的事情,我都不會不遺余力的去奉獻。」
「可是,可是西域畢竟不是我們杞國的領地,你,我擔心阿清你……」盛桂清瞧他瞻前顧後的樣子,要不是見過他光膀子和士兵摔跤,他真的要以為他是個女扮男裝的女人。
只是,一個男人怎麼可以如此的婆婆媽媽?
「你這樣顧前怕後,還是不是個爺們兒?何況去西域的是我,又不是你。」盛桂清覺得他在多說幾句他老毛病該被逼出來了,為了不禍及無辜,他開始不耐煩的趕人,「不早了,趕緊回去睡覺。」
「阿清……」
「我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盛桂清生生打斷他接下來的說辭,聲色俱厲道,「還有!和你說過很多次,我和你不是很熟,不要叫我阿清!」
第二日,午時三刻,盛桂清一身戎裝,雄姿英發,在眾將士的眼中恍若天神。盛桂清手中的旌旗揮動,將士們的聲音震耳欲聾直擊雲霄,一聲令下,五千兵馬浩浩蕩蕩的挺進西域。
殊不知,今晨已有一批百人組成的部隊先他們向戈壁深處開進。
千里並不能傳烽火,陽關能看到的狼煙並不是從溫宿國傳出來的,這狼煙像是接力一樣一座城一座城的傳接下去,直到有能力的人看見肯出力相救,烽火這才停止。
就在盛桂清帶領的軍隊還在沙漠里跋涉的時候,那批神秘的部隊已有十幾個人先到達了溫宿國的都城姑墨-
夜已經很深了,林喬給在藥桶里泡了半天的蔚然纏好紗布,換妥衣裳,適才拖著疲憊的身子掩嘴打了個呵欠。似乎听見外室有什麼響動,迷迷糊糊地邁出內室,驀地吹來一陣冷風,接著油燈熄滅,喉嚨中的聲音來不及喊出,脖頸便是一痛,她癱倒在地便沒了聲音。
一個仿若幽靈的身影走至榻前,看著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深如寒潭的雙眸像是被蕩起了漣漪。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攤開,里面是一根根在黑夜里泛著森冷之氣的藥針石。
第二日清晨,王荏如往常一般敲響林喬的房門,敲了半天沒回應他便來蔚然的屋前,誰知他力氣大,門一下被他敲開了,入眼便是躺在地上的林喬。
王荏連忙用手把林喬給拍醒,她悠悠轉醒,大眼迷茫的盯著憨實的王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慌忙的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進內室。
還好,蔚然仍是如往日一樣全身裹著紗布安靜的躺在那里,也許是她太累了,產生了幻覺。
每日給蔚然例行捏脈,這一捏林喬驚訝的發現她的脈象竟然比昨日好了許多,呼吸的頻率趨于正常,身上的傷口也在以驚人的速度愈合。她以為是這幾天她努力的成果,滿心歡喜想要去告訴唐妙沖,一出門就和一個人撞個滿懷。
她慌張的向後退了幾步,低著頭羞紅著臉說︰「唐、唐公子,蔚姑娘看起來是要醒了。」
「哦。」唐妙沖淡淡的應道,好像有點心不在焉。他眼神有點木然,雙頰有著少見的紅暈。
林喬上前為他探脈,隨後右手不避嫌的覆上他的額頭,唐妙沖慢了半拍才移開頭,林喬愣了愣才道︰「這是傷口發炎所引起的燒熱,我給唐公子開個藥方,熬好送你屋子里。」
林喬又忙了一整天,可是蔚然還是沒醒來,她只好失望的回屋休息。
後半夜,蔚然才悠悠醒轉過來,她是被一種金屬刺痛給弄醒的。
找回意識的時候,她發覺自己正仰躺在床上,容不得的她多想,太陽穴便是一痛,藥針石穿過紗布準確無誤的刺中穴位,雙眼忽閃了幾下,視線就模糊下來,她只能透過交錯的紗布細縫,模模糊糊的看見一個熟悉的輪廓。
施在身上的藥針石已經汲取了滿滿的黑色毒素,他開始有條不紊的拔掉她身上的針石,又將她扶坐起來,右手熟練的覆在她的心口。胸口頓時傳入一股暖暖的熱流,然後這股熱流從心髒的位置向四肢蔓延開來,原本不規律的呼吸漸漸地恢復正常,刺痛的全身好像緩解了許多。
此刻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安心和釋然,原本排斥懼怕的心理漸漸地成了一種感激。
最後他將手拿開,蔚然來不及吭聲,就他搶先一步點了昏睡穴。她倒在他懷中,隱隱之中她感覺這個懷抱很狹窄很陌生,心情沒由變得惆悵,胸口有種被碾壓的鈍痛,漸漸地劃破她的夢。
今夜的星空忽明忽滅,前半夜空氣悶熱,後半夜就吹著絲絲涼爽的輕風,向宿覺一個人閑適的倚靠在一棵白楊樹下,懷中揣著一小壺青稞酒,時不時的嘬上一小口,這種感覺讓她很愜意。
老遠瞟見有熟人走來,她趕緊擰上塞子,叉著腰擋在路中間蠻橫道︰「都後半夜了,你這是從哪里回來?」
熟人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走開。」
宿覺恍若未聞,湊近鼻子在熟人身上嗅了嗅︰「藥味兒?霉味兒?還有,靈香草的味道,咦?這味道不是蔚……」她一驚一乍的沒由得讓他心髒一跳一跳的,「天吶,難道說你患了那誰說的,死什麼爾摩什麼癥,就是人質情結,你愛上了曾經傷害過你的人!」
‘叮 ’一聲,宿覺手中的酒壺掉在地上,塞子蹦出,青稞酒撒了一地,而她的前襟被熟人猛地抓住︰「說話的時候小心點,不要因為你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而不敢把你怎麼樣。」
宿覺有點被他猙獰的樣子嚇住,傻愣的瞪大眼楮,之後被他狠狠的推開,幾個踉蹌她險些摔倒。她氣惱的攏著前襟︰「真小氣,開個玩笑不行麼。」這麼大的反應,她才不信沒鬼!
向嵐冷漠道︰「你最好想出怎麼才能讓涂歸親自來姑墨城。」
涂歸,烏孫國的大王子,也就是下一任的烏孫國國王。
宿覺蹲撿起酒壺,語調淡淡的︰「這是在西海卓瑪大姐贈送給我的禮物,我平日都舍不得喝一口,如今你就這麼輕易地毀了它。」她起身,冷眼看著他,「向嵐,你討厭我這個妹妹,難道我就喜歡你這個哥哥?如今的你,和趙苻岩真是差遠了,至少他還懂得珍惜我這個朋友。」
向嵐雙眸泛起一層冰霧,宿覺當做沒看見︰「作為越國的公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越國,為了父王。而你,只不夠是一個滿口不離要殺我的兄長。若不是越國的國君必須是男人,我定會取你而代之。」
「呵,那還不容易,你大可女扮男裝,聲稱自己是父王在民間的私生子。」
宿覺很驚愕他說出這番話,但這句話卻是讓她氣憤了︰「父王這一生僅僅只有母後一個女人而已,我是斷然不會毀了父王的一世清白!」
向嵐突然笑問道︰「僅僅只有母後一個女人?」
他話里有話,這令宿覺心頭憑添了一絲不安,她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並不回答她,只是垂著眼,滿臉陰沉。
一時之間氣氛冷凝了下來,好半晌宿覺才想起她忘了件事,猛地一拍頭大聲道︰「糟糕,就顧著和你吵架把正事兒給忘了!傾城騎已在半個時辰前全員抵達姑墨城,葉傾城說想見您。」不由分說,她一把抓住向嵐的手,拖著就跑。
蔚然是被渴醒的,她伸出舌頭想要舌忝嘴唇,卻意外的舌忝到紗布上︰「喬喬……」
林喬正在屋中配藥,原本寂靜的屋子被蔚然這個破銅鑼嗓子突然一震,嚇得她渾身抖了抖。
蔚然艱難道︰「我,口渴,水。」
林喬不可置信的抬起頭,連忙扔下手中的東西,疾步走到榻前,當她真的看見蔚然正用她那雙圓澈的眼楮巴巴的望著她時,她終是忍不住捂著臉,哭了。
她終于不用再沒日沒夜的照顧別人了,雙手再也不用被那些難聞的藥水侵泡了,再也不用被一堆晦澀難懂的藥材所困擾了,她終于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混沌黑夜破出一點光亮,東方浮出一抹肚白,不多時朝陽平地而起,天地一線。
不論是茫茫無垠的西域戈壁,還是廣闊的蒼穹,此刻都在瞬間被染成了紅橙黃三種顏色,無數雲朵像是上了色不停翻滾的烽火濃煙,好不宏偉壯闊。
作者有話要說︰呃……向嵐喜不喜歡蔚然我還在待定中,說實話我一直在避免他對蔚然有感覺,可又總是要給二人一個冰釋前嫌的機會,寫著寫著感覺就有點不對勁了。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