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隨機應變
簾卷西風,暗香盈袖,茶室內,沉香裊裊,向嵐盤腿坐在蒲團上,雙目輕闔,面色一派安然。請使用訪問本站。
在他對面跪坐著一名畢恭畢敬的墨綠衣著女子,女子粉面蛾眉,烏珠瑩瑩,櫻唇點著一抹淺紅,一副楚楚可憐的姿態,教人甚是憐愛,但即便是這樣也掩蓋不了她周身偶爾散發出來的黑暗氣息。
向嵐輕啟雙目,墨色的眼眸如同一口幽深的古井,深不見底。
見他睜眼女子便躬腰對他行了個大禮︰「奴婢程依依見過公子。」
躲在屏風後的蔚然驚訝的捂住嘴,向嵐瞥了一眼屏風,而後幽深的黑眸盯著程依依的後腦勺,半晌才淡淡道︰「起。」
「謝公子。」程依依直起身微垂著頭靜待向嵐吩咐。
向嵐端起桌上的一盞自己一時興起煮的茶放在鼻尖輕嗅,又不急不緩的飲了一口,味道總是差許多,放下茶盞打量著看起來羸弱不堪的程依依。
被向嵐如此打量,程依依不由得緊張起來,雙手死死的捏著衣裙,指關節泛白。
「孤讓你以越使白晴的身份同溫宿國交好,做的,馬馬虎虎。」向嵐仍舊不急不慢,令程依依心里頭七上八下的,她惶恐道,「不足之處還請公子不吝批評。」
「很累吧。」
程依依驚愕的抬起頭,又很快垂下,在她的了解中這位越國太子性格是出奇的冷戾抑或是乖張,他是從不會用這種關懷的口吻和人說話,她的心跳到嗓子眼兒了,她連忙弓腰道︰「為公子效勞,奴婢在所不辭。」不管他什麼意思,先示忠誠,在靜觀其變。
「你是很听話,不過……」他話鋒一轉,口吻幽涼,「這綁架蔚央,也是孤所授意麼?」
蔚然這才知道上次是誰擄了她,向嵐隔著桌子傾過身來,程依依猛地抬起頭,正好撞見漸進的俊美的面容,心髒跳得委實厲害。出其不意,向嵐一把捏著她的右手臂,霎時,鑽心的痛意令她沒有忍住,喉嚨破出一聲淒慘的叫聲。
向嵐疑道︰「孤還沒用力,你為何會這般疼?」
漸漸在程依依的右手臂上沁出一團顏色較深的水跡,向嵐伸手去模,指尖赫然是鮮艷的血紅色,他問︰「這是什麼?」
程依依痛苦的皺著眉,懸淚欲泣,楚楚可憐。
向嵐一把甩開程依依的手臂,言語突然轉冷︰「韓雀翎,孤沒記錯你的名字吧。」
程依依趴在地上痛意侵蝕她的大腦神經,臉色變得蒼白,向嵐將擺在身側的兩根被折斷的箭拿上來擺在桌上︰「曾經孔雀山莊的大小姐,後來杞國工部尚書程其華的小女兒,如今,呵,名不副實的昭媛娘娘。」
程依依直起身子時看到孔雀翎箭擺在桌上,蒼白的臉變成毫無血色的慘白。
向嵐驟冷的聲音像是冰錐一般令人不寒而栗︰「人在哪?」
程依依眼里閃過一絲不解,她低頭,咬著唇,手握成拳,指甲刺進手心,眼中不甘,心頭苦笑。
這時一抹碧色的身影從仙鶴屏風後沖了出來,一把拎起程依依的衣領焦急道︰「你把盛桂清藏哪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程依依自幼習武,听力過于常人,她早知曉這茶室內還有第三個人的存在,不過她只能知躲在屏風後的人是名女子。當前,即使是焦怒的口吻,她也能听得出來此女乃是去年年底被廢的杞國皇後——蔚央。
程依依給蔚然的感覺是個楚楚可憐很哀怨的林妹妹型人物,又因與孟姝瑤同為杞國雙姝,也是個才情滿溢的奇女子,畢竟她曾在宮中听過見過她的才藝,尤其是一手竹笛吹得出神入化,她為人處事極其低調,不爭不搶,總體來講是個放心的角色,造不成威脅。
雖然是恢復了記憶,但這之後沒見到程依依本人,關于程依依的記憶一時之間還想不起來,方才听她說自己是程依依的瞬間,記憶便被喚醒。
三年前向嵐手下帶回一個渾身是傷的女孩,女孩與蔚央同歲,外表看起來羸弱不堪,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女孩使得一手絕妙的暗器。那時候蔚央在進行魔鬼訓練,也只是听人說向嵐從外邊帶了個嬌小的可人兒的女子回來,整日帶在身邊,都猜測這長瀾宮是不是要多一名女主人了。
蔚央耐不住,偷偷跑去看那名眾議紛紛的女子,只是躲在假山後偷窺,不成想被一把三寸長的弩箭射中月復部,九死一生。
向嵐身後跟隨的是一名灰布衣袍的‘少年’,這‘少年’眉黛粉腮,瓊鼻櫻唇,唯獨那一雙犀利的如漆墨的眼眸全是掩不住的恨意,那便是女扮男裝的程依依,抑或是韓雀翎。
向嵐並不是移情別戀,而是多了個武藝高強的近身護衛。
一年後這名女子突然不見了,直到去年春杞國皇帝選秀過後,蔚央跟在陳錦曦身後偷偷瞥到這名女子。只是兩年前雙眸犀利微上挑的女子如今眼角微垂,羸弱不堪,全然是一副孱弱可憐的模樣,久而久之蔚央便懷疑也許只是踫巧長得像而已,只是天下哪有那麼多踫巧的事?
蔚然覺得這麼揪住別人的衣襟不太好,畢竟自己被動,她松開程依依的前襟,順了口氣好聲好氣,堆著笑臉說︰「程昭媛,不,程姑娘,盛將軍身受重傷,若是不及時救治的話,他會死的。」
可不是她的好脾氣程依依不一定會買賬,電光火石之間,蔚然的喉嚨被掐上一只手。
向嵐猛地站起來。
程依依權當蔚然是生存籌碼,挾持著她一步一步向外挪︰「不想她死,就放我走,順便也放我自由。」
向嵐面色陰沉言語森然道︰「韓雀翎,適可而止吧。」
程依依左手用力掐著蔚然的脖子,掙扎間蔚然的面紗被扯掉了,恰巧臉上的痂也月兌落了,程依依看著蔚然的臉自顧獰笑道︰「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不過,你不是恨她入骨麼,現在這麼緊張她,當真是愛上她了?」
她怕死,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死去。她怎麼腦子一熱,就這麼直接和江湖第一山莊孔雀山莊傳人叫板,簡直太不自量力了。
蔚然雙目盯著向嵐,情緒有些復雜。對于向嵐她不該多想的,只是剛才被程依依一把掐住脖子的時候,她清楚地看見向嵐漆黑的眼眸里有一閃即逝的慌亂,她想,也許,向嵐不在恨她了。不過,這都不重要,他心里怎麼想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放開她,孤讓你離開,否則你尸骨無存。」向嵐陰鷙的雙眸盯著程依依,而程依依則是陰仄仄的笑著,「果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蔚然友情提示︰「你說反了。」
「要你多嘴!」程依依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蔚然快找不到自己的呼吸了,雙眼也有些朦朧。
向嵐面色陰沉︰「再說最後一遍,放開她。」
程依依也不懼怕有點癲狂的笑道︰「你看看你,明明是我讓杞國折損了一名得力的大將,而現在你卻為了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要我的命。呵,不知你是真的在乎這個丑八怪呢,還是要滅我的口,將罪責推到其他人……」
這時他看見向嵐抬手似是要揮袖,蔚然心道不好,她可不想讓唯一知道盛桂清去向的人就這麼掛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隨機應變,當下腳上一用力,後背猛地向後一頂,程依依即使武功再好也受不住偷襲,冷不防整個人被撞倒在地上。
蔚然發覺向嵐正朝這邊走來,來不及喊疼,她立馬翻身,腳上用力把程依依狠狠一踹︰「滾!」
再轉身撲進向嵐的懷抱,扯著嗓子開始放聲嚎,嬌滴滴的說自己好怕。向嵐被蔚然困住雙臂不能動彈,程依依得空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起來頭也不回的跑了,就這樣程依依從眼皮子底下逃走,他雙拳捏的吱吱響。
蔚然覺得嚎的差不多了,剛想要松開,不料卻被向嵐反將一軍,單手將她扣在懷中。還未掙扎,就听向嵐湊在她耳邊咬牙切齒道︰「老實點。」
蔚然不得不老實,因為她的肚子上戳了一把短兵器,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兒,這時傳來宿覺驚魂甫定的聲音︰「天吶,這橫沖直撞的姑娘是誰家的,嚇死我了。」
蔚然心頭還沒來得及發顫,一個淡漠的聲音疑惑道︰「怎麼,有些眼熟?」
宿覺淋成落湯雞,恰巧被遛街的趙苻岩瞧見,問了宿覺的去處,二話沒說便將她護送到這里,宿覺一路上別提多歡喜了。
宿覺切了一聲道︰「男人見到美女都說眼熟,這個梗都……」這時她留意到面前開著門的茶室。
蔚然可以想象到宿覺以及她身邊的人都看到了什麼,冷場了幾秒,淡漠的聲音再次道︰「唔,這身兒衣服的確眼熟,好像是……」
宿覺才清楚趙苻岩指的是茶室內一點兒也不低調的一對兒小鴛鴦,只是她稍微細看,正對著她的不就是向嵐麼,不用懷疑背對著她的一定是蔚然了!她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向嵐求證心中的疑惑,可是現在這情況,她覺得唐妙沖許是搞錯了,她的哥哥果然是喜歡上了蔚然!
「哦,對了,這身兒衣裳是我買給然然的。」趙苻岩處變不驚的說出答案。
宿覺腦里有一萬個小人兒在歇斯底里的怒嚎︰為什麼啊!這蔚然到底哪里好了?除了和她相處起來比較輕松之外,整個人是又蠢又笨,男人們的腦子一個個都被驢踢了麼?她這樣智慧型的女人才是賢妻良母好不好?
另一邊蔚然覺得虧吃的有點大,她就不信向嵐敢在宿覺和趙苻岩面前拿她怎樣,趁向嵐準備在她耳邊咬耳朵時,想也沒想直接用腦袋朝向嵐太陽穴大力撞去。
向嵐怎會料到蔚然會有這麼一手,太陽穴痛的抽搐了幾下,眼前一抹黑,竟然被蔚然撞暈了。
作者有話要說︰_(:3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