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靳紹終于從水里冒出來了,我連忙扔下繩子拉他上來。他懷里抱著一個青銅盒子,濕漉漉地上來,然後他坐在了船邊,連衣服都沒有換,只是沉默著,用手輕輕撫模著那古老的盒子。
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首飾盒,看起來很古典貴重,也許是埋在深海很久了,上面布滿了海泥。男人哪會有什麼首飾,這八成是靳紹女朋友的。我說,「老板,這麼漂亮的盒子為什麼要放在海里啊。」
靳紹的容顏在夕陽的映照下,美艷的似仙似妖,他說,「海底是我們家族的衣冠冢,在南若瑄二十歲的時候,我便把這個盒中的戒指送給了她,後來她走了,我就把這枚戒指埋葬在了海底……」
無數海鷗在天空中飛翔,水珠一滴滴流淌在他的發梢,如果你能看見他的神傷,就會明白深情的男人讓人多憐憫。
靳紹緩緩打開盒子,我的視線瞬間吸引,那盒子里面放著一枚古老的戒指,奇特的是那上面瓖的不是鑽石,也不是常見的心形雕刻,而是一條神秘的蛇。
這是我見過的最有感覺的藝術品了,邪氣的寶石雕刻成了劇毒的蛇,它昂首盤旋在戒指之上,彌漫著神秘氣息。那雕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就像是一條真正有生命的蛇。唯一遺憾的是那雙蛇眼里似乎少了些什麼,如果能在蛇眼上瓖嵌上晶瑩的紅寶石,那才是一枚攝人心魂的蛇戒。
靳紹把蛇戒戴在手上,蛇身纏綿住手指,性感而又充滿了誘惑,百般邪惡化為指上的一抹溫柔,他嘆口氣說,「蛇戒,你又重見天日了。」
海風吹散了我的長發,察覺到了傍晚的風有些涼,我在他身後遞過白色的大浴巾,他接過來像個小孩胡亂的擦了擦濕發。
我靜默的看著他,那背影看起來是那樣的熟悉和值得依靠,竟讓人有一種沖動,想要擁抱住那冰冷的背。
忽然我的頭一陣劇烈疼痛,像是被人拼命拉扯一般。眼楮里漆黑一片,我搖搖晃晃重重跌倒在甲板上。
朦朧間,我似乎來到了碧海藍天之下,有一個男人一身白衫迎風站在船頭,我緩緩走過去,從身後擁抱著他寬厚的脊背。他的體溫是那樣的冰冷,我緊緊的抱住他,像是抱住了一生的依賴。他輕輕握住我的手,溫柔的呼喚我的名字,「若瑄。」
那畫面就像是我看過一場電影一樣,可就在他回首向我微笑,我即將看到他容顏的一瞬間,一陣刺痛把我拉到了現實的世界里。
耳邊響起靳紹的聲音,「若瑄,你好點了沒?」
只幾秒種的時間,眼楮漸漸恢復光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寫滿了關心的俊臉,那戀戀不舍的神情,和眼中的愛意,讓我一下子想到了夢中那條糾纏不休的蛇。
我條件反射,一掌重重把他推開,「我沒事,可能是這兩天不適應環境,所以有些頭暈。」
這一推似乎把他激怒了,他邪邪冷冷的說︰「看起來你好像不太喜歡我?」
我已經有深愛的男朋友了,我喜歡他干嘛啊。他手里拿著昔日戀人的戒指,卻還要貼身女保鏢喜歡他。果然帥哥沒有真正深情的,我說︰「是的!能用喜歡這個詞來形容的,那只有我男友。」
靳紹說,「你確定?」
不知道這個喜怒無常的人突然發什麼神經,他就用那種冷冷的,深情卻又帶著狠狠的眼神看著我,一步一步的慢慢走過來。
我只好連連後退,踫到了身後的欄桿上,只好爬了上去,「確……確定什麼?」
他的臂彎用力的摟住了我,那力量把我拉了回來,緊緊地貼在他身上,也許是剛潛入深海里原因,他的體溫還很冰涼。他低聲說,「確定,你跟我,或跟他在一起時的感覺,有什麼不同?」
那密扇般濃密的睫毛,擦過我的額頭,惹來小小的癢。我仰起頭,看到那灼熱的發燙眼神,他那雙眼楮能把人看的透透的,這個人有著超乎尋常的洞察力和第六感,擅長從人的眼神中看透內心。
靳紹的唇越來越靠近,它嬌艷似鮮紅玫瑰,幾乎要噙住我的唇,那危險而曖昧的氣息游走在空氣中,他此時像是那條誘拐夏娃吃下禁果的蛇。
我急忙把頭轉向一邊,躲過了那鮮女敕欲滴的唇。過了一會,我眼神偷偷的去看他,卻看見那人滿眼都是壞笑,甚是得意,似在惡作劇成功。原來他只是在故意嚇我。
靳紹說,「其實,我不是人類,而是一吻封喉的毒蛇。如果我吻你的唇,你就會在瞬間枯萎死去。為了讓你的生命繼續活下去,我是不能去踫你的。你是不是覺得很遺憾?」
胡說八道,如果一吻封喉,那他哪來的戀人,天下會有這樣的女人嗎,明知道自己愛的是一條毒蛇,一吻致命,還要深深擁吻嗎。
我冷笑說,「呵呵,靳先生,我對你根本就沒有任何感覺,你想多了。」我伸手用力推向他,想把他推開,好從欄桿上跳下去。
不料慌里慌張得,這麼近的距離,手掌竟按在了那輪廓分明的胸肌上,倏地,他那張白皙的臉竟然泛起了粉粉的紅暈,就好似我突然調戲他一般。
我燙手般縮回來,尷尬的不能再尷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那個……你先讓開一下,讓我過……」
他猛地把我壓在欄桿上,柔軟的唇堵住了我未說完的話。
我呆呆的瞪大了眼楮,腦袋里一片空白。
一晃神,冰冰涼涼的舌尖已經鑽入唇中,發狠的吻了起來。我使勁捶打了他幾下,可緊接著雙腕被禁錮住,被迫承受著唇舌糾纏帶來的陣陣電流。他的舌尖很甜,也很滑,好像少女時第一口品嘗的昂貴冰淇淋。
我僅剩的意識,漸漸被那熾熱眷戀的愛意所抹殺,在他的引導下,回應著他狂熱的掠奪。
忽然我的唇被他咬破,血腥味彌漫,猛然清醒,「唔唔……疼……」
他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反而故意的大力擁吻,在我差點窒息暈倒的前一秒鐘,他終于放松了束縛。
我迷茫的看著他。他眼楮晶晶亮,微笑著說,「想起來了?」
我說,「什麼?」
突然,那摟著我的那臂彎一下子松開了!
「啊!」我失去重心站立不穩,趕緊用腳勾住欄桿,伸手想抓住他,可他不僅不救我,還輕輕順勢一推,嘩啦啦,水花四濺,我撲通一聲墜入了大海里。
嗆了幾口海水,我終于努力的浮出海面,溢出鮮血的唇被海水一蟄,更是刻骨的疼痛,「救命啊,拉我上去!我水性不太好!」
靳紹扔了一個救生圈下來,站在欄桿高高地俯視著我,「在你沒學會如何和老板說話之前,還是在水里好好清醒一下吧。」
我腦子里蹦出了三個斗大的字——神!經!病!這人如此的喜怒無常,如同大海一樣難以捉模,他時而冰冷,時而柔情,時而還會有害羞的一瞬間。不過此時,我從那雙眼眸里只看到了一個虐待狂的開心。
「我……」想要求饒的話到了嘴邊我又吞回去了,出于逞強和維護僅剩的自尊,我很平靜的笑了笑,「好啊,謝謝了!我正好泡個海鹽浴,還能美容。」
在萬丈落日余暉下,那冰美男竟然笑了,他平時只會略帶笑意,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
我如落湯雞一樣在水里呆呆的看著他,才發現他唇邊竟然有可愛的小酒窩,一笑之下,像是純白蓮花淺淺盛開。古書上說,一笑傾城,再笑傾國,果不欺人也!
隨著發動機啟動的聲音,小艇瀟灑的開走了。我回顧四周,看著茫茫大海,那無邊無際的世界里只剩下一個孤獨的我,我隱隱有些不安,似乎從這一刻開始,噩夢已經揭開了序幕。
天近黑,當南陽把我從海里找到的時候,我已經在水里泡了三個小時,趴在救生圈上都快睡著了。
「若瑄!」他呼喚我的名字,扔下了繩子,「你還好吧?」
我抓住繩子,凍的哆哆嗦嗦地爬上了船。
南陽的眼神看起來關心而且焦急,我真心覺得他是這個古宅里最正常最有人情味的人,讓我產生了很強的親切感。
先說那個天上有人間無的喬生,根本沒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每天就知道臭美自戀。至于靳紹,簡直就是妲己轉世,妖孽禍水!憑著風華絕代的美色,仙女也能被他拉下神壇。想到這,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南陽立刻用大毛巾把我裹得嚴嚴實實,體貼的遞上保溫杯,「我找了你一下午,後來听老板說你一個人出海了,我很著急,還好終于趕在天黑前找到你了。」
我萬分感動︰「南陽,謝謝你啊。老板真這樣說啊。」
「是啊。」南陽看了我一眼說,「老板對你還是很不錯的,你擅離職守,他都沒有說責罰你,還讓我在天黑前把你找回來。」
我肺都氣炸了,真沒見過這麼無恥的家伙,他耍流氓,又莫名其妙的把我扔進了水里,差點把我給泡腫了,還裝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