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手機響了一下,小敏看了一眼說︰「阿倫已經得手了,走吧。」
車子闖過濕漉漉的小街,在舊城區里穿越著,同時穿過東方的神韻和葡萄牙的風采。一路高高低低,彎彎曲曲,行人很少很少,街道很窄很窄,巷子里縱橫交錯。
我目不轉楮的從車窗里看著外面的景象,這樣的道路,這樣的建築,太適合埋伏狙擊手了。
剛剛下過一場雨,拐角處的花壇洗的干干淨淨,每棵植物都青翠欲滴。小敏忽然說︰「看那邊的媽祖閣,我最喜歡媽祖了,她是我的信仰。」
遠遠望去,有一座二層仿古樓閣,這大概是一座很古老很古老的廟宇了,山門為一座木石結構的亭式牌坊,兩側有兩尊栩栩如生的大石獅。整座山門繪以各式彩繪,色彩繽紛悅目,富麗堂皇。一眼望去,煞是好看。
媽祖是莆田望族九牧林氏後裔,一生在大海中救急扶危,在驚濤駭浪中拯救過許多漁舟商船。她是保護漁民的女神,據說一生都未嫁,在古時候以打魚為生的漁村都供著媽祖廟。以前的澳門也是一個小小的漁村,可現在的澳門經濟早就以博菜業為主了。我忽然問道︰「現在這里還有小漁村嗎?」
「有啊!」小敏說,「老舊碼頭,棚屋,清淨得不得了。有空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小漁村看日落,你一定會喜歡的。」
正在說話間,車子已經停在了雄偉富麗的賭場門口。
打開車門,門童立刻迎了上來,我提起裙擺準備下車,小敏說︰「祝你好運。」我向她做了一個手勢。
抬眼向前望去,人窮志短,這里日夜不停歇,人來人往的除了富豪,還是富豪。那如雲般在富豪中穿梭的,除了年輕的美女,還是年輕的美女。
記憶中,我也是窮人家的孩子,殺手這個職業給我帶來了大量的財富,把我推向了金字塔的頂端。可對于這些繁華的大都市,我只是來了就走,從不停留。心里緬懷的,仍是淳樸的山林。
人時已盡,人世很長,越是繁華耀眼的東西,越是水中月。
一扇大門在我們面前徐徐打開,縷縷光芒像是從天而降一般。整座建築物可以用金屋來形容,到處都是灼目的燙金色。
我們走進了金碧輝煌的大廳,進入了層層安檢。
我將隨身帶的化妝包交給了保安檢查,x光探測器不停掃描著,轉身隨意打量著賭場里的一切,一個全副武裝的保安正好經過一個賭台,他向我看了一眼,白天喝粥的時候,曾經有一面之緣,現在的這個人是阿倫假扮的。我微微笑,拿過檢查好的化妝包,踩著高跟鞋向前裊娜走去。
在賭場開了賬戶,我走到百嘉樂賭台前,坐了下來,「我押莊家。」
凡是坐下來玩錢的游戲,玩之前了解它的規則十分重要。百嘉樂的游戲目的就是將發到手的牌相加盡量接近9;最完美的一手就是發到兩張牌就湊到9了,而8則是第二好的牌。華人普遍都喜歡玩百嘉樂,曾近有華人在美國賭場玩百嘉樂一天就贏了一千萬。所以我坐在這里,也沒有引起別人太大的注意。
我一邊下注,一邊尋找著周圍的攝像頭。
這里到處都是攝像機,想必現在我的大特寫已經出現在了某些人的屏幕上。
小敏的聲音從珍珠耳釘里傳來,「你已經被人盯上了,沒多久靜堂的人就會來找你。」
我掀開一張牌,讓他們來,最好直接押送我去地下的總部。現在我手上有蛇戒,還會怕區區幾個殺手嘛。
可是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賭場里依然沒有什麼動靜,我把所有的賭注全堆上去了,「壓莊。」這一筆下去,贏的話就是一千萬。
這時,旁邊有一個年輕的小伙子說︰「不好意思,這個賭台我們包下了。其他人可以離開了。」
包一個賭台大概要花上四五百萬,像這樣大手筆的人也不多,我站了起來,微微笑了一下,拿走自己的籌碼。
拿了杯紅酒,邊喝邊看,發現他們包下賭台之後,一直不停的在贏莊家的錢。
我模了下耳環說︰「這里有人在出老千,你看下是怎麼回事。」
「好的。」在外面車上的小敏正在用電腦跟蹤著我的一舉一動。
我的一個耳環是對講機,一個耳環是針孔攝像機。
過了一會,傳來了小敏的聲音說︰「賭台的洗牌機被人換了,里面裝有反光鏡、微型攝影鏡頭及紅外線發射器。」
我咽了一下紅酒,裝作不經意間向那些人望了一眼。這里是二十四小時不休息的場所,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洗牌機換了,那得是專業的高手。
又或者,他們根本不是在出老千。我離開賭台,踱到了遠遠的另一邊,這家賭場和靜堂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否則靜堂的總部也不會設在離它五十米的地下。
我估模著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這里是靜堂用來洗錢的地方,靜堂對外是一家融資公司,所有通過殺手獲得的巨額資金需要有一個途徑轉為正當收入,存在公司的賬戶上。
但是聯想到管毅在上海開的心理治療室,事情可能遠非那麼簡單。他在我身上用的植入記憶手術,同樣可以用在其他人身上。沒有犯罪的人,植入記憶之後會以為自己是罪犯,那真正的罪犯就會逍遙法外。就像這里,來來往往錢幣流通,拿出去的就成干淨的了。
我沉思了一下,心理治療室、賭場、殺手組織……這後面隱藏的可能是更可怕的交易。
小敏忽然說︰「對了,靜堂還有一家地下錢莊。」
這就對了,只要你在地下錢莊存入錢,無論你是在機場、賓館或賭場,錢莊的工作人員就會拿著你所需要的支票或現金,專程趕來送上。我說︰「知道了,他們不動手,那我們動手!你通知阿倫,開始行動。」
我一路徑直往前走著,越走越快,穿過醉生夢死的人群,眼前緊閉的大門突然有一個保安為我打開,我走了進去,他在整個大廳里面都扔了催淚彈,鎖上了大門,然後緊緊跟在我後面說︰「你不覺得靜堂對你的態度很奇怪嗎?」
「我早就發現了。」我徑直走著,冷冷說道,「所以我今天必須要去揭開真相。」
這一切,到底是什麼樣的真相,靜堂對我而言是敵人,卻又放過我,時時追蹤著我的下落,可當我真正來了,沒有人阻攔我,當我真正到了!面臨的卻是他們的視而不見。
靜夫人,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到底想對我做什麼,我今天必須要問個究竟。長久以來,我所受的折磨,都要和他算個清楚!
「小敏,把電話接進去。」我模著耳環說,「告訴他,我來了。」
她說︰「我盡量。」
一路走到地下車庫,阿倫早已扮成保安把武器運送了進來。我戴上了黑色眼鏡,在車庫架起了機關槍。
警報聲響了起來,濃煙已經遍布了整棟大樓,無數保安涌到了車庫, 里啪啦的槍聲此起彼伏。
車里裝了幾千發子彈,阿倫衣冠楚楚的在旁邊安裝武器,「小心點,這些保安的裝備比協警還要先進。」
我打完一支機關槍,他就重新遞給我一支滿的。
忽然阿倫拉住了我,頓了一下,他說︰「電話竟然接通了。」
是靜夫人的電話,我拿起手機說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今天必須要見到你。」
「可以。」對方傳來很奇怪的聲音,顯然是已經做過特效處理的,他說︰「見我很容易,不需要這麼麻煩了,我現在放你進來,但是只允許你一個人。」
「好!」我說,「我已經來了。」
阿倫看向我,「你一個人?沒等你進去就已經被掃成馬蜂窩了。」
「如果要動手的話,在這里之前,在上海,我就已經橫尸街頭了。」我放下了手中的槍說,「你還不明白嗎?他們就像是貓玩老鼠一樣,這根本就是一個殘忍的游戲。可我不會怕他們的。」
阿倫伸手攔住我,「不行,那還是太危險了,我和你一塊去。」
「放心吧,今天我要是先走了一步,來世我還跟你歃血為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一把推開他,繼續往前走著。
我來到車庫的電梯里,那原本已經到了底層的電梯突然繼續往下行駛著,一層又一層,我在密閉的電梯里,只能听到外面隱約的人聲越來越遠。
死一般的寂靜來襲,當電梯打開時,我目不轉楮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要我能記住這里詳細的一草一木,以後就可以用蛇戒的瞬間轉移再次送自己到這里來。
我向前走著,穿過一個又一個迷宮似的房間,最後來到一面巨大的玻璃窗前。
透過窗子,我看到了一副美麗的畫面︰那里有一個大草坪,上面有著真正的河流和綴滿花朵的植物,雖然外面的世界已是秋末了,可這里處處都有蝴蝶在花叢里飛舞,一片春天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