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十一章︰拼搏創造機會，但不等于能得到機會]
第1節調入分局宣傳部
正在這時，青人又听說分局宣傳部在要他，因為組織部放棄了與宣傳部的競爭，這次宣傳部就顯得志在必得。除了以前他們要青人的原因之外，現在更多了一個理由:青人在新成立的勻水機保段創辦了一份現在在整個黔陽分局都小有名氣的段刊，這正好對上宣傳部的胃口，因為，為了進一步搞好整個分局的宣傳思想工作，分局黨委要求分局宣傳部創辦一個內部刊物，搞好陣地宣傳。
這次宣傳部要人，剛好距上次宣傳部和組織部同時要他過去了一年多，女兒青子已經兩歲多了。事業心很重的青人這次真的動了心，當晚，他還在日記上寫下一首詩《蜜蜂》，用以明志︰
「花房即是家，不怕陡峭崖。勤勞飛四海，碩果累天下。」
青人決定要調走。白芳也沒反對。兩個月後，青人調到了分局宣傳部工作，又回到了黔陽。
青人調到分局宣傳部工作，轉眼半年有余。但調入的第一天情形仍然歷歷在目。
部長讓青人與大家見面認識後，分管的副部長就帶青人到了他將要工作的辦公室。這間辦公室已經有兩人，副部長就說︰「剛才部長已經介紹過了，但估計你們彼此都不一定記住了，我再給你們相互介紹一下，加深印象。」副部長先指著靠左邊窗子的這一位說︰「這位是伍才華，伍老師」。青人就趕緊伸出手，雙手去握伍才華的手︰「伍老師好！」副部長又指著靠右邊窗子這一位說︰「這位是郝自重，郝老師」。青人又趕緊伸出手，雙手去握郝自重的手︰「郝老師好！」然後，副部長才轉過來介紹青人︰「新來的同事——青人，青溪大學畢業的高才生，在大學里擔任過校刊《青溪》的主編，在勻水機保段創辦了很有特點的段刊。這次調入我們宣傳部，就具體負責編輯一個新刊物《班組學習》，以後你們要相互配合，共同搞好宣傳部的生產宣傳教育工作。你們兩位老同志要多幫助新同志，新同志要虛心向老同志學習。三人都點頭稱「是」，尤其青人聲音更大些。副部長見大家都點頭應承了，就邊轉身邊說︰「我還有事，你們就慢慢聊一聊。」
青人就跟了兩步，把副部長送出門口，並說了一聲︰「卓部長慢走！」
青人轉回身時，郝自重已經坐下，伍才華還站著沒坐。青人眼楮望著兩位老師，很是恭敬的說︰「我初來乍到，還請兩位老師不吝賜教！」
伍才華認真地擺了擺手︰「青人，你謙虛了，我在黨校听你講過課，講的很好，我還應該叫你一聲老師呢！」
青人趕緊擺手︰「豈敢豈敢！你們才是我永遠的老師呢！」
伍才華又把眼楮轉向郝自重補了一句︰「青人確實有才華呢，前不久還發表了幾篇小說和散文呢！」
就見郝自重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到分局機關的人，誰沒有才華？沒有本事？」說完現出一副不屑的樣子。
青人听郝自重說這話，心想這郝自重肯定是個高人，就向好自重打了一個揖︰「確確實實，以後請兩位老師多多幫助！」
伍才華說了一句︰「相互幫助，相互幫助！」
郝自重則說了一句︰「那是自然。」
現在半年過去了，回想這一幕，青人不禁在心里輕蔑地笑了。
原以為這郝自重一定有很大的才華或者大本事，剛去的時候，青人特意試了試他的水深，就發現他的文化素養很差，底子很薄。‘不刊之論’明明是指正確的不可修改的言論，郝自重卻望文生義的認為是不可刊登的言論。而‘不易之論’明明是指不可更改的言論，郝自重卻理解為很難得的言論。嗚呼！青人從心里為郝自重感到悲哀。其實，就算郝自重他自視甚高的所謂的才華和本事，也根本不值一提。
八十年代中期，不像現在，會議會標之類的東西都可以由電腦制作出來。那個時候的大到會標、小到門口的歡迎詞都要人工手寫。而郝自重就善長于此。他調入分局宣傳部之前，在黔陽生活段工會辦公室工作。由于工會活動多，就經常寫大標語和會標，一來二去，就確實能把這些字寫的像模像樣。因為分局宣傳部也需要經常開會，經常寫標語，這樣，郝自重就被看中，調入了宣傳部，僅此而已。那平時不開會，不寫會標，不寫標語，不寫這一類東西時，郝自重寫什麼？他也寫點其他小東西。比如，一句話新聞︰「xxxx年春運期間，黔陽鐵路分局計劃在上海、廣州等方向加開六對臨時旅客列車」。這類東西，確實對出行的人有用，所以，這種新聞報紙不僅要刊登，而且很多。但這種東西，從寫作上來講本身是沒有任何難度的，誰知道這種消息，誰都能順手寫上。誰寄給報紙，報紙都會刊登出來。只不過由于郝自重同志每天早上都要參加分局辦公室組織的分局生產交班會，他比別人更早知道，而別的部門或者因為不知道這些事情過程怎麼樣操作，或者不願意介入不是自己業務範圍內的事情而放棄。別的部門、別的人就都沒有寫，而天然地（當然宣傳部也有要求）落到了他郝自重來寫這種東西。但就是這種東西，都常常使郝自重同志感到自豪。一方面，確實有很多人因為看了他這一條百字不足的新聞，掌握了有關情況。另一方面，報紙再一次顯現出了他的大名。每當報紙刊登這一消息時，郝自重同志就會自豪地拿著報紙故意問其他人︰「你知道今年春運分局加開幾對臨客嗎？」意思卻是喊你看他登出的那東西」。天！這種事還值得自豪，青人真不知道這種事有什麼值得可自豪的。關鍵是，青人後來還了解到，郝自重同志這若干年來，年年都寫這種除了時間、地點和車次不一樣，其他地方都一樣的小東西。他的這種自豪就更令青人感到可笑，甚至可憐。但就是因為這一點可笑而又可憐的東西，郝自重同志還自視甚高。甚至還有點看不起人！天！他是否太過「自重」！他是否還有沒有一點價值觀！！！說實在的，因為這些的緣故，青人打心眼里看不起郝自重，一輩子都再未改變。
相反，對于同樣沒什麼才華的伍才華來說，青人卻一直給予了相當的尊重，也是一輩子都再未改變。
為什麼？
因為這伍才華頗有自知之明，還懂得尊重人。
伍才華到分局宣傳部以前，曾在部隊上當了多年的宣傳干事，後來因為他待人誠懇，踏實肯干，就從宣傳干事。升做了宣傳股長。復員轉業到段站後，分局宣傳部從分局干部部那里了解到這麼一個從事多年宣傳工作的宣傳股長，就毫不懷疑和猶豫地把他要到了宣傳部。要來後才發現，人到是一個好人，但才華卻沒有多少，「伍才華」其實是無才華。
這多少是受了檔案的害。
中國是一個尤其注重檔案的國家。一個人的擋案中，從你的出生、籍貫到學歷、經歷，再到官階、職務，再到你的歷次政策運動中的表現，統統地一並記入檔案中，但唯獨無法把一個人的真實水平記在上面。一方面，在中國的傳統中，人未死，就不能蓋棺論定，所以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給這個人下結論，尤其不能在代表組織的檔案上過早地下結論，當然也就不能在檔案上說這人具有什麼水平，尤其是真實水平。想想組織上確實也有難度，一個人的水平確實是在變化之中的，這時有水平，不代表以後和將來有水平；反過來，這時沒水平，也不能斷定以後和將來人家就沒水平。世界是運動的，人也是運動的，只要有運動，就有可能發生變化，甚至是大變化乃至翻天覆地的巨變。另一方面，就算有個別人的擋案上記錄了這人有什麼什麼水平（其實這種現象的存在幾無可能），看檔案的單位和領導也不會相信；反過來，看到這個檔案的單位和相關人士還會懷疑這個檔案的真實性，懷疑這個檔案的主人弄了虛、做了假。那怎麼辦呢？為了在檔案中能夠體現一下這個人的水平，就只能在資歷和職務中反映了。但豈不知一個人的資歷和職務並不能代表水平。有些人是憑真才實學干出來的，這些人職務能夠代表他們的真實水平，他們豐富的資歷也代表著他們豐富的閱歷和水平，所謂見多識廣嘛！但有些是憑關系或者好運氣走過來的這些人的職務和資歷就不能代表他們的真實水平。中國古代幾千年來，做官做到位高權重的宰相，本身卻是大草包一個的也不是沒有！
因為看了伍才華的檔案，所以宣傳部選用了他，
說伍才華是無才華，絕不是冤枉他。從伍才華調入宣傳部之後，他大體上干了兩件事︰一件事，是經常到黔陽站行包房去提取蜀都鐵路局宣傳部通過車遞來的各種宣傳資料，隨後再在大家的協助下，把資料分包車遞到黔陽鐵路分局下屬的各站段。這件事說白了是個跑腿的體力活，根本談不上水平不水平。另一件事，多多少少還和水平沾上一點邊兒。那件事就是寫各種生產任務宣傳提綱。但由于生產任務宣傳提綱幾乎有一個完全可以反復套用的固定模式，就象套用數學公式一樣，只要搞過一兩回，就熟悉了，所以也談不上什麼水平不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