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謹跟在身旁更覺淒然,叫道︰「爹……」一句話竟說不出口早已泣不成聲。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顏木風等人也都感到難過不已。
平日里夏夫人待他們情若母子,此時驟然與他們陰陽相隔,再不能相見,眾人都覺心情沉痛,岳誠與夏謹更是失聲痛哭,顏木風道︰「師父,師娘這仇我們一定要報!」冷若霜瞧著夏謹,想到夏謹從此就和自己一樣,身負血仇,而這一切皆因自己而起,心生恨意,狠聲道︰「師父放心,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葉景軒听到這冷冰冰的話來,心頭打了個突,心道︰「生死門慘禍因我們而起,那我們的生死害了這許多無辜性命,于心何安?我雖非什麼大俠,但萬萬不能為了一時之歡再牽累旁人了。」道︰「是了,這禍端是由咱們二人起,咱們定要討個公道來。」夏雪峰嘆息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
眾人一邊往前一邊說話,陳泰問道︰「師父,咱們是快出谷了麼?」夏雪峰道︰「是快出出去了。」陳泰劍眉一挑,沉聲道︰「咱們出去該做什麼打算呢?師娘呢?」夏雪峰與顏木風等人都是一怔。
這幾人不是只顧傷痛便是滿心仇恨,誰都沒有想到將夏夫人安葬在何處,更沒去想離開這以後去哪里容身。夏雪峰沉默半晌,冷若霜想到冷陌和冷子夜都葬在生死門,夏夫人想必是不願再葬在那了,而她這一生都未出谷去,便道︰「師娘一生不曾出谷去,想來她定會樂意到外面看看,咱們就帶她走的離這遠遠的。」
夏謹卻道︰「不,不,我娘不會想離開的……」冷若霜疑惑不解看著夏雪峰,夏雪峰道︰「是,謹兒說的對,夫人說過不管怎樣都不會離開這的。」冷若霜不由問道︰「為什麼?師娘都沒有出去過啊。」
夏雪峰心中一酸,想到夏夫人不出谷盡是因為自己,當初他與冷陌的事鬧得武林皆知,夏夫人當年是冥谷舊主的妹子,向來無人敢對她不敬,但與夏雪峰婚後傳言出冷陌的事來,只覺江湖人盡在嘲笑她,這樣一來自嫁了夏雪峰,便從未出谷去,夏雪峰見她因此郁郁寡歡,覺得甚為對不住她,想帶她出谷散散心,卻听她對自己道︰「我,我再也不想出去了,外面的人都說你……你會拋下我走了,我……我不想听也不想信……」夏雪峰一呆,听得夏夫人低聲啜泣道︰「你,你也不要出去了,你別去見她好不好……」
此時回想起來只覺百感交集,自己與冷陌一生錯過,對妻子又是辜負太多,這一生回憶起來不是遺憾便是愧疚,心傷不已。接著道︰「沒什麼。你師娘喜歡清靜,不願出去與外人結交,這話曾對我和謹兒提及過。」
葉景軒道︰「可是咱們就快出谷了,返回去怕是會麻煩。」顏木風冷聲道︰「若是師娘願意留在此處,不管怎樣都要送她回去。」當下停步不前。接著陳泰、岳誠也都駐足。
夏雪峰想了想實則不願這幾人再回去冒險,便道︰「你們先出去,我帶你們師娘回去。」冷若霜道︰「師父,我陪你回去。」顏木風跟著道︰「我也回去。」夏謹其余幾人跟著道︰「我也去!」
夏雪峰正覺左右為難,無計可施,葉景軒道︰「在這吵鬧也沒甚用,不如先出去了再作打算。」夏雪峰道︰「好吧,先出去罷。」這才率眾人繼續往前走。
一行人在這幽暗的石洞中不知走了多久,這才隱隱看看前方有些亮光,岳誠道︰「洞口就在前面。」夏雪峰等人快步走出洞去,只見外面陽光耀眼,眾人在洞中待得久了出來被這耀眼的光一晃都覺刺得眼楮生疼,還不及看清這洞外的的景致都閉上眼來。
等幾人睜開眼看去,見此處一片空曠,青草繁花,前面沒有像冥谷生死門那樣的高山險谷,看去倒是清淨寧和。
葉景軒細細察看了周遭環境,心道︰「這倒是個好所在,若要幽居在此,真是過了自在清閑的日子了。」猛地想到︰「就在此處安葬了夏夫人離得生死門不遠還清靜悠然正不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嗎?」走上前對夏雪峰恭恭敬敬說道︰「前輩,小子冒昧想到此處是個好地方,地處幽靜離得生死門也近,想尊夫人可以在此安葬,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夏謹喝道︰「我娘說不出谷便不出谷,誰要听你胡言!」葉景軒本也小孩脾氣,當下心中不快,暗道︰「哼,若不是不想你們回去送死,我才懶得多說。」夏雪峰想到︰「若是真要返回生死門不知要有什麼變故,何況顏木風他們定要跟來,自己又勸阻不了,為了幾人的安全,眼下看來最好的法子不過如此。」便道︰「葉公子所言有理,咱們就將你們的師娘葬在這罷。」
顏木風道︰「師父,你……」夏雪峰輕輕將夏夫人放下,雙膝跪地,用手和劍撅起地上的泥土來。顏木風、夏謹幾人跟著跪倒一起用劍撅起土來。眾人都不言語,只聞得喘息聲,不一會便撅出一個坑來。
葉景軒覺到氣氛沉重,感到壓抑不自在,心中也是一陣哀傷,尋思︰「夏夫人與我並不相識,我尚有這般情緒,冷若霜豈不是更糟。」不覺回過頭來,一眼瞥見冷若霜站在自己身側不遠處,一雙眼怔怔瞧著夏夫人,神色黯然,眉宇間盡是傷痛。走至她身前想要出言安撫,卻始終不知該說什麼。不由長嘆一聲,轉過了頭,回首朝出來的方向望去,雖仍是高峰險立,但想到住在那山里谷中的人如今卻要跌宕漂流,更增傷心。
夏雪峰與夏謹一起將夏夫人的衣衫整理好,替她將臉上的血跡擦拭干淨,這才將她放在坑中,慢慢用土掩埋上,夏謹早已泣不成聲,夏雪峰將墓碑放好,一群人紛紛跪倒,葉景軒跟著冷若霜跪倒在地。
夏雪峰心中默默道︰「夫人,我一生有負你太多,如今還讓你葬身谷外,我對不起你,你放心此仇我定會替你報的!」顏木風等人隨在夏雪峰身後一一拜去,葉景軒也跟著拜過。他雖與夏夫人不熟,但是對夏夫人心存愧疚,祭拜時也是誠心誠意。
眾人見夏雪峰起身,依次站起身來,陳泰扶了夏謹站起,問道︰「師父,咱們現在去哪?」夏雪峰也是多年前找人打通後進來過一次,誰知世事難料,他卻沒能從這里與冷陌相聚。從那以後便再也沒從這里走過。
再說此處的地形他也不熟悉,看看了四周實則不知該朝何處去,只得選了與冥谷截然相反的一條道走去,道︰「從這邊走罷。」葉景軒瞧得出夏雪峰心中似乎也無計量,暗暗想到︰「冥谷的勢力不小,若想要找到他們易如反掌,此時他們這樣連個避身之所都沒有,豈不是糟糕之極!」不禁暗中擔憂,一面朝前走去,一面想著讓這幾人到何處容身。
顏木風自出來後緊跟在冷若霜身旁,見她衣襟上血跡斑斑,實在忍不住問道︰「你受傷了嗎?」冷若霜悲慟大作,听到顏木風問及這才正眼瞧去,只見葉景軒衣衫破舊,外面的袍子早已不見,一副落魄狼狽的模樣。劍眉深鎖,正自思索什麼;夏謹默默跟在夏雪峰身後,臉上的淚水還未干,陳泰隨在身後;岳誠低頭不語……
一行人無不狼狽落魄至極,突然間熱淚盈眶,跟著淚水便直瀉下來。顏木風驚慌道︰「師妹,你,你怎樣?」他從未見過冷若霜哭過,這樣一來更覺擔驚受怕,只覺手足無措。葉景軒聞言,這才發覺顏木風與冷若霜走在一起,退過幾步來,走在顏木風與冷若霜中間,伸出手將她牽住,轉對顏木風道︰「她沒什麼。」
顏木風感到甚為不快,但此時這般光景,不適與他爭執,只得道︰「葉公子,我不是問你。」冷若霜偏開頭來朝葉景軒和顏木風看過來,輕輕掙開葉景軒,淡淡道︰「師兄,我沒事。」忽然看到顏木風胸口的鮮血流出還未干涸,道︰「你受傷了?怎麼都不懂得裹傷?」
這幾句話雖說的仍是那般冷冰冰的語氣,但任誰都听得出冷若霜言語中甚是關切著急,顏木風不禁淡淡一笑,道︰「這倒沒什麼。」夏雪峰聞言回頭看來,道︰「你們都受傷了,先在這處理好傷勢再前行。」
葉景軒心中微覺不快,自己也說不上為何,只見冷若霜將自己的衣襟撕下交給顏木風,道︰「師兄,你把傷裹好了。」顏木風將衣襟接過,卻不知該怎樣去弄,葉景軒上前道︰「我幫你。」顏木風一怔,葉景軒將衣襟接過,替他包上,取了身上治外傷的藥來,遞上前道︰「這個是治外傷的良藥,你先拿去了用。」顏木風不知該當如何,也未伸手去接,葉景軒向來傲氣,此刻卻被人冷淡,心中早生怒火,伸回手冷聲道︰「用不著就算了。」
他心中想到冷若霜多次將自己推開,一時間又氣又悶,暗道︰「你們倒是一家人好得很,不是師兄便是師妹的,我這外人是多余,顯得礙眼。」當下悶不做聲一個人朝前闊步走去。
正道是︰亡魂安葬幽然處,少年心性獨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