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門便召集洛水派的人在大廳見面。舒愨鵡葉景軒自知冷若霜和顏木風殺害洛水派的蕭掌門,自己當著數百名武林豪杰的面放了他們二人,只怕門派中有不少人心中不服,便坦然道︰「各位同門大哥,兄弟,當日我因一己之私放走殺害蕭掌門凶手,各位倘若心中覺得我不適再做這洛水派的掌門,我即刻返回洛水派,將掌門之位傳給風大哥或是你們心中認定的賢良之輩,若承各位不棄,我自當感激不盡,再為洛水派盡獻犬馬之力!」
洛水派不少人听聞此言,猶豫不決,隔了半晌,其中幾個人才道︰「咱們也沒什麼主意,就先回去稟明風左使和門中其余人,讓他們好好定奪一番!」葉景軒道︰「這樣也好!我這便隨各位回去。」眾人紛紛點頭道︰「這樣最好不過了!咱們也該回去了。」葉景軒道︰「那好,咱們便即刻啟程,回洛水派!」
眾人見他這幾句話說得鏗鏘有力,中氣十足,不失大俠風範,心中不由得听他差遣,當即收拾了行囊,牽出馬來,隨葉景軒出門來。一人出門回頭看了一眼道︰「咱們不用和盟主說聲告辭嗎?」眾人都朝葉景軒望來,葉景軒不願再見葉浩,便道︰「不必了,是他讓我和大伙兒說清楚,問明大伙兒心中可還願意認我做這掌門,還是要另請別人來。」
眾人一听這話,道︰「既然盟主已經知道,那咱們也就不再去打擾了。听掌門的話走罷。」話罷跨上馬去朝大道行去。走到半道,迎頭走來一騎一人,葉景軒遠遠望去卻是相熟之人,叫道︰「墨大哥!」眾人也認出迎頭這人是五魅鬼堡的少堡主墨雨,上前打了個招呼。
墨雨一見是葉景軒,倒也不計前嫌,下馬道︰「是葉掌門啊!幾日未見別來無恙啊!」葉景軒忙道︰「大哥說笑了,你也知道小弟荒唐的緊,哪里能稱得上是什麼掌門,上次之事,是兄弟意氣用事還請大哥不要往心里去!」墨雨乍听他向自己賠禮,微微吃了一驚,面上卻沒半分變化,微微一笑道︰「兄弟說哪里話,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不願傷及人命,心中也頗為當日過激的行為感到歉仄。」
葉景軒見墨雨寬宏大度,不為前番之事計較,滿心喜悅道︰「不知大哥要到哪里去?若是沒什麼要緊之事,不如先到我莊院中痛飲一番,咱們把酒言歡!」墨雨長嘆了口氣,葉景軒見他突然面現煩憂之色,問道︰「大哥有什麼難言之隱?」墨雨道︰「此事說來還是和那冥谷生死門中妖人有關!」
葉景軒一听這話暗暗吃了一驚,擔憂之情忽地涌上心際,問道︰「這又是為什麼?」墨雨道︰「那姓冷的竟是個女子,她欺騙穆婉害的她年紀輕輕便喪命,竟然還在墓碑上書道什麼‘冷若霜之妻’簡直不可理喻!」
這話一出著實讓在場的都大吃一驚,議論道︰「魔教妖女行事狠毒不合常理,如此害了一條好端端的性命好不卑鄙!」葉景軒心頭一顫,心中卻知道冷若霜是為了信守承諾,讓穆婉安然無憾的去,只是他若此時辯解幾人會听?當下也只得閉口不言。
墨雨又道︰「兄弟大抵還不知道,婉妹她心地善良,受了姓冷的妖女欺騙,只當這些人無處可歸,將他們的師父師兄弟收留在我堡外附近之處,那日堡中兄弟竟受了這些魔教妖人偷襲,死傷眾多,我……我當真氣不過……」葉景軒听到此處臉色也變了,他雖也知道夏雪峰等人是藏身在五魅鬼堡近處,哪里知道事情原委,听了墨雨的話,真當此事便是如此,心想︰「他們這又是為何呢?」
眼見墨雨氣不可遏,只好勸慰道︰「墨大哥,你先消消氣,卻不知這些人現在下落如何?」墨雨舒了口氣,道︰「那日之後我氣不過,四下里打听到他們去了石頭城,據說那景春樓便是冥谷四門中景驚門接頭交易之地的一處。」葉景軒想到紅娘來,暗道︰「應該是了,他們是去投奔紅娘了。」
其實那日冷若霜救了白振奇一命,卻害了自己。白振奇回到五魅鬼堡將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墨雨,墨雨听他描述完那紅衣女子,特意找人畫了一幅畫像,此畫一完,他心中便有了定數,猜到這便是景春樓鼎鼎有名的頭牌——紅娘,又經過一番詳加推想,這才想到這景春樓是冥谷的景驚門接頭交易之所。
墨雨又道︰「我這便是要找他們去討個公道,我祖父劍甲,穆婉和堡中其他兄弟怎能就這樣白白的被他們害死了!此仇不報我還有何顏面去見堡中其他兄弟呢?」葉景軒喃喃道︰「是,如果事情真是如此,那,那他們確實應該血債血償!」墨雨道︰「兄弟,連你也這般說了,我就要尋他們來償債!兄弟一番美意大哥怕是要辜負了,我若能活著回來,到那時便請兄弟到堡中小住幾日,到那時咱們把酒言歡,現在哥哥就先告辭了!」
葉景軒呆了片刻,馬上叫道︰「大哥,我隨
你一同去!」墨雨道︰「怎麼?你……」葉景軒見他臉上驚疑不定,頗有隱憂之色,忙道︰「小弟絕不會阻撓大哥報仇的,小弟只是想若有用得上的地方,也可略盡綿薄之意,替大哥排憂解紛。」
葉景軒這話說的極具巧妙,他知曉冷若霜的性子,穆婉之死定對她打擊極大,決計不可能再去大鬧五魅鬼堡,她心中對穆婉定當充滿感激愧疚之意,就算要救夏雪峰等人出來,也會盡量避免傷及堡中之人,除非有甚事讓他們非動手殺人不可。葉景軒言下之意正是到了適當之時,將事情原委解說清楚,替他排紛解難意在如此。
果真墨雨不詳加琢磨,沉吟一下,道︰「那就有勞兄弟了!」葉景軒道︰「大哥見外了!」當即率眾人一起朝石頭城趕路。一連趕了幾天終于到了這石頭城,葉景軒對這景春樓可算是熟悉,帶著眾人在附近的客店投宿休息,到了晚上,分了兩撥人,一撥留在客店看守東西,另一撥跟著他和墨雨道了景春樓。
誰想這日恰逢天鷹偷襲,冷若霜和顏木風施救,葉景軒在橋下遠遠就望見了冷若霜和夏雪峰幾人,心道︰「且看看形式再作打算。」當即拉著墨雨隱在人群里,吩咐眾人隨在不遠處。墨雨瞧了一眼冷若霜和他身邊的人,心中卻不住犯嘀咕︰「她身上的霜之刃到了何處?難道被蘇志清奪了去?」
直到宇文芷陽現身,看到他手里的霜之刃,這才大感震驚,腦中只有一句︰「沒想到竟然叫他得了去!真是沒想到!」卻見葉景軒凝神細听,卻似渾不在意宇文芷陽手中的劍,不禁想到︰「哼,也難怪你這樣坦然,那‘分花拂柳掌’的秘籍是你得了去!」不禁心中又恨又怒!眼中直欲噴出火來。葉景軒全神貫注去听宇文芷陽說話,直到听到他說是他相助救出夏雪峰等人來,這才回頭看了一眼墨雨,意思道︰「你听到了吧,殺人的也許不單是冷若霜他們幾人。」
墨雨毫不動容,也未作表示,只是盯著宇文芷陽看去。葉景軒只得隔得遠遠凝神去听。驀地听到宇文芷陽竟要冷若霜隨他而去,這一驚非同小可,生怕冷若霜為了那柄劍隨他而去,忍不住倏地站出來,叫道︰「不可!」
宇文芷陽心知他是名門正派中的弟子來景春樓這樣的風月場所,豈不叫天下英雄豪杰所不恥,故意說出那樣一句話來。誰知葉景軒機智多變,抓住了他話中的‘咱們’反倒羞辱了他一番,這倒是叫他出乎意料登時接不上話來了。
冷若霜一顆心像是要跳出胸腔,只要瞧著他便覺的暢快許多。夏雪峰等人卻是愁眉不展,均在想這些人各個都是想要自己性命的人如何才好月兌身。
宇文芷陽冷笑一聲道︰「這小公子爺倒是生的好一副伶牙俐齒啊!」葉景軒笑著拱手道︰「多謝,多謝!」宇文芷陽又問道︰「這景春樓還合你們這些兄弟的意嗎?」洛水派的人均是武林正道義士,聞此言「刷」的幾聲抽出兵刃,喝道︰「魔教妖人,休要再妖言惑眾!」葉景軒暗暗思忖,心中卻沒幾分把握,想到宇文芷陽仍冥谷的令使,只怕想要勝他著實不易,看了看冷若霜暗想︰「他們總不至與我為難!先叫墨大哥帶了大伙兒離開,我拖著他們到那時在尋月兌身之法也不難!」
悄聲叫道︰「墨大哥,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墨雨看了他一眼,緩緩走近,道︰「怎麼了?」葉景軒低聲道︰「我來纏著宇文芷陽,你帶著他們快快離開,我在找法子與你們會合。」墨雨神色一冷,沉著臉道︰「還不是你猛地跳了出來,害大家身份暴露,能有什麼良機月兌身?」葉景軒听他責怪,心中責疚難當,暗道︰「是啊!都怪我克制不了心緒,害眾人跟著我遭遇險境……」
正自出神愧責,忽听到冷若霜驚呼一聲︰「小心!」還未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見冷若霜縱身擋在自己身前,接著听到顏木風和夏雪峰等人一聲驚呼,叫道︰「師妹」、「霜兒」,宇文芷陽拔劍出鞘,朝墨雨站著的地方刺出一劍,劍光大振,寒光一閃,墨雨都未還手就倒在地上了。
葉景軒呆了一呆,見冷若霜擋在身前,一把扶過她來,轉過身問道︰「你傷到了沒?」顏木風和宇文芷陽一同上前,推開葉景軒,宇文芷陽道︰「你別說話,屏息凝神,快,我輸真氣給你!」葉景軒站定才看清冷若霜胸前插著墨雨的折扇,而這折扇的扇骨間竟然藏著的是鋒利的短匕首一般的尖刃,若非冷若霜擋在他身前,現在躺倒的便是他自己,只見顏木風守在一旁,紅著眼楮道︰「你快些閉上眼楮,好運氣療傷。」
夏雪峰和其他人一下子圍了上來,宇文芷陽喝道︰「想叫她活命,就都退開了去!」夏雪峰紛紛朝後退了幾步,只顏木風沒動半分,葉景軒心中大急,卻在此時不敢妄動,生怕自己一時忍不住,和顏木風與宇文芷陽爭斗起來害了冷若霜的性命,只得
留在近處死死的盯著。宇文芷陽握了左拳,一手扶起冷若霜來,伸出食指和中指抵在他背上,但見絲絲白氣順著指尖傳進冷若霜的體內,一頓飯的功夫宇文芷陽頭上也冒出一陣陣的白氣,葉景軒瞧出來宇文芷陽真氣耗損極大,再也顧不得其他來,搶到宇文芷陽另一側,拊掌上去。
顏木風喝道︰「你放手!」葉景軒急道︰「別出聲!」當即將真氣從體內逼出,傳進冷若霜體內,宇文芷陽感到一股罡正之氣,將自己震開,他內力所耗極大,這樣一彈,身子竟不由得朝後跌去,待穩住身形,這才看到葉景軒替了自己。震驚之下暗道︰「這小子的內力怎會如此之強?」
正道是︰偽君子蛇蠍心腸,真性情皆情痴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