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軒感到真氣回流,忙收手,抱起冷若霜,道︰「你怎樣?」冷若霜緩緩睜開眼道︰「你終于肯跟我這樣說話了,我……我……心中好歡喜……」葉景軒抱著她道︰「為什麼這麼傻?你真不該,真不該替我擋這一下……」冷若霜眉宇舒展,嫣然一笑,道︰「你……你別再……別再恨我了吧?」葉景軒感到她氣息甚弱,正自深情地瞧著自己,等自己一個回答。舒愨鵡
葉景軒垂淚搖頭道︰「不,不,你若是死了,我恨一生一世也不夠!」冷若霜道︰「那也好……好的很,你能……記著我……」葉景軒道︰「不,你不會死,不能死……」冷若霜道︰「我……我只當你……再也不會……不會這樣待我了……你這樣……這樣跟我說話……真……真好……」
葉景軒哭道︰「只要你活著,我便永生永世都待你這般!」人群突然傳來一女子顫聲道︰「景軒哥哥,你……」葉景軒沒有應聲,顏木風和宇文芷陽等一顆心都系在冷若霜身上,也未計較。冷若霜道︰「我好歡喜……」葉景軒道︰「你撐著,先別說話,我找人替你治傷!」冷若霜微微一笑道︰「好,你陪著我罷!」葉景軒道︰「那是自然,我帶你去找大夫。」冷若霜點了點頭,含笑瞧著他,眼中卻掛下兩顆晶瑩的淚珠。
葉景軒輕輕拂去她臉頰的淚水,放在唇下一舌忝,朝她含淚微笑道︰「甜的!」冷若霜嫣然一笑,縱使是傷重之下仍如異花初迨,嬌艷不可方物。葉景軒將她抱起,朝客棧奔去。所有人見此情景,都對這對生死戀人心懷憐惜之意。但見他二人纏綿互憐,情深意篤,均感心酸不已,就連顏木風和宇文芷陽也不敢上前說話。
夏雪峰見他帶冷若霜離去心中擔憂冷若霜的傷勢,隨即不遠不近跟了上去,紅娘一干人更是緊跟隨後。從眾人身後追上一個淡粉衫子的女子跟在葉景軒近身處,顏木風怕她加害冷若霜當下飛奔至前,守在葉景軒的另一側。
回到客店,紅娘早就吩咐眾人尋了最好的大夫來替冷若霜診治,那大夫把過脈道︰「還好沒刺中心髒,不然可是回天乏術了。」葉景軒大喜道︰「那便對性命無礙了?」那大夫搖了搖頭道︰「她勉力支撐,氣息經過調息,雖是保得一條性命,但也是極其凶險了。」葉景軒憟然而驚,恨不得代受其罪。
答謝過那大夫後便正要返回到冷若霜屋中,卻乍見封月蘭站在面前,驚道︰「月蘭?!你怎麼在這兒?」封月蘭道︰「我……我……」葉景軒急于回到冷若霜身邊,道︰「好了,妹子你去歇著吧,我去看看冷姑娘。」說罷繞開封月蘭徑直回到冷若霜的房中。
顏木風正在床畔,葉景軒微覺尷尬,叫了一聲︰「顏兄。」顏木風也沒什麼反應,閃身退到一旁,葉景軒上前看了看,見冷若霜昏睡去,雖面無血色呼吸微弱,但終究是呼吸順暢,性命得保,喟然輕嘆實不知冷若霜此次真若有什麼事,自己該如何。
此後幾日,冷若霜漸行好轉,葉景軒陪在左右心中大感暢然,喜道︰「你終于快好起來了,我心中好不快活!」冷若霜神色一黯,偏轉過頭來,眼眶中淚眼盈盈,隔了半晌才道︰「我倒寧願一輩子就這樣不好了。」葉景軒心中一動,暗道︰「是了,她怕等她傷勢一好,我們又變作以前一般!」心念一定,伸手攬她入懷道︰「我想好了,等你傷好了,咱們就去祭拜我爹,請他做主為咱們證婚,咱們結為夫婦,永不分開了!」
冷若霜身子一震,道︰「你說的是真的麼?」葉景軒抱緊她道︰「嗯!」冷若霜喜極而泣道︰「那當真是再好不過了!即便是你為讓我開心故意哄騙我,我,我也好歡喜,你知道嗎?」將頭埋進葉景軒的懷中,低聲啜泣。葉景軒輕吻她的秀發,道︰「嗯,我知道,我也好歡喜。」
二人久久不再說話,心中卻都是歡愉甜蜜之意,良久葉景軒輕輕松開她道︰「好了,你好好歇著罷!」冷若霜一臉紅暈,點頭道︰「好!」葉景軒扶她睡臥,看著她嬌顏生暈,忍不住俯身在她臉頰一吻。冷若霜甜甜一笑,輕聲道︰「葉郎,你待我真好!」葉景軒輕笑道︰「你歇著罷。我晚些時候再來瞧你。」冷若霜點了點頭道︰「好。」
葉景軒推門出去,正見紅娘抱著一柄劍站在門前,一臉笑意道︰「怎麼?都是自己人了,還不得叫聲姐姐麼?」葉景軒恍然大悟,嘻嘻一笑道︰「好姐姐,多謝你啦!」他心中只覺無限歡愉,對紅娘更是心生好感,只因紅娘真是普天下第一個祝賀他和冷若霜的人了。紅娘嬌笑道︰「乖啦!傻小子!」說罷進門去了。
葉景軒飛奔下來,只是此際歡喜心情實在沒人可說,心就像要飛出來一般。
紅娘進屋道︰「你好些了嗎?」冷若霜見是紅娘,道︰「好多了,多謝
你的照料了!」紅娘嬌笑一聲道︰「哎呦,照料你的可不是我這閑人,可是你那親親葉郎!」冷若霜被她一番調笑,臉色發紅,低聲道︰「紅娘,你,你別說了。」紅娘笑道︰「好了,不說便不說。喏,這個給你!」說著遞上一柄劍來。
冷若霜見了這柄長劍,臉色大喜道︰「這,這劍哪來的?」紅娘輕輕一笑道︰「想不到那宇文芷陽還有幾分人情味兒,那日你傷重,他運功替你療傷,耗費大量真氣,我趁著他不備,偷偷盜走的。」冷若霜思忖道︰「芷陽令使這份恩情我自當報還。不過這劍倒是沒什麼,這劍鞘能回來可真是太好了!」紅娘道︰「好啊,大不了咱們再把劍送給他啊!」
冷若霜瞧了紅娘一眼,道︰「想什麼呢,你千方百計為我取回寶劍,我怎麼會就此還回去呢!」紅娘笑道︰「由得你啦!我去瞧瞧你那木頭師兄,你好好休養罷。」冷若霜目送紅娘離開,心中也自嘀咕道︰「好久沒見著師兄了,卻不知他在忙些什麼!」
想著想著便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睡夢中猛地听到有人在爭吵,恍惚間隱隱听到有葉景軒的聲音,當即側耳傾听,只听一女聲道︰「你當真要這麼做?」葉景軒毫不猶豫道︰「月蘭,你既知我心意又何必多問?」
冷若霜听他叫那女子做月蘭,心中卻想不透這人是誰,但隱約猜到幾分他們二人說的也許正是關于自己的。
只听封月蘭又道︰「那你又知道姨娘姨夫的心意?他們一心希望你能和魔教劃清界限,做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你這樣做豈不是又叫姨夫傷心難過麼?」葉景軒嘆了口氣,聲音中頗感無奈,道︰「事事不能盡遂人意,我既決意娶她為妻,就不能再左右顧及,猶豫不決,我心中對她的憐愛之情沒半分虛假,爹娘若是不解,我也沒什麼辦法,只盼他們能諒解吧,但我決計不會做出什麼有違江湖道義的事來,這點我自當拿性命擔保!」
冷若霜心道︰「是啊,我是魔教的人,他是堂堂武林盟主之子,我若真心要和他結為夫妻,便是要他和武林為敵,這樣豈不是害了他麼?」這樣一想不禁心涼了半截,又听封月蘭厲聲道︰「你這樣做可曾好好為姨娘想過?你娶一個殺父仇人,叫她日後怎樣去面對?你,你好不心狠!」
葉景軒一呆,久久不說話,最後只黯然道一句︰「那便當我不孝好了!」冷若霜心頭一震,驚道︰「我若和他結為夫妻就是要他不義不孝,他一腔俠義熱血就這樣讓我給毀了麼?」又感心涼又感無奈,听到葉景軒腳步聲起,卻沒了往日的輕快,步步維艱,聲聲沉重,不禁心痛難耐,思量許久,毅然道︰「與其這樣累他不義不孝,不如我離他遠遠的,好叫他忘了我,再沒什麼顧忌。」此念一定,心中雖有萬千不舍,但終是硬起心腸,穿了鞋襪,長衫,將霜之刃負在背上,輕輕出門去。
她心中本想和夏雪峰紅娘等人告別一聲,但轉念一想如果她這樣一說,這些人定要跟隨她去,到那時驚動了葉景軒還怎麼能走得了?心一橫,轉身離開了客棧。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離葉景軒遠遠的,左右又無去處,想起墨雨已死,五魅鬼堡中正是清淨所在一路騎馬緩行,卻也難免傷口震開,再行得一日,傷勢發作,昏昏噩噩也不知走到了什麼地方,只記得是到了五魅鬼堡障林附近,從懷中取出穆婉曾交給她的解毒之藥服了一枚,身子卻再也支撐不住了,「咕咚」一身從馬背上翻下來,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才感到額上一陣清涼,緩緩睜開眼,見眼前竟站著墨雨,大驚道︰「是你,你……」只听那墨雨道︰「你還認識我?」冷若霜顫聲道︰「你,你是墨雨……」卻听墨雨道︰「你錯了,那是我哥哥,我是墨雪!」冷若霜定楮一看果真與墨雨不同,道︰「對了,是我糊涂了!」墨雪道︰「你怎會到了這兒?」
冷若霜道︰「你識得我?」墨雪道︰「你叫我有朝一日功夫強過了你,再來找你報仇,你不記得了嗎?」冷若霜忽然想到幾年前自己殺死劍甲是對一個小男孩說過這樣的話,卻見轉眼之間,這十三四歲的孩童已經是個十五六的少年了。嘆了口氣道︰「是你啊!現在就算你是個不會武功的人也能殺了我報仇了,你動手吧!」
墨雪冷哼一聲道︰「哼!當初我功夫不及你,你饒我一命讓我活到今日,現在我是堂堂七尺男兒怎麼會殺一個傷重昏迷的女流之輩!」冷若霜道︰「你現在殺我報仇也沒人會知道,再說你年紀不大,即便動手也不會惹來什麼非議,這倒不必擔心。」她心想這番報應終究回來了,就像自己殺死葉傲劍甲為父母報仇一般墨雪殺了自己為劍甲報仇。
墨雪眉毛一揚,俊臉微怒,道︰「我說了男子漢大丈夫坦坦蕩蕩怎會做趁人之危的事!我救你回去,等你好了咱們真刀真劍來過。」冷若霜心道︰
「這少年雖小小年紀,但好一副正直俠義心腸,比起他的兄長來可真是天壤之別。」墨雪伸手托起她道︰「你受的是劍傷嗎?我家有上好的金瘡藥,等你用過了保管會好的很快!」
冷若霜心中一暖,想到墨雨可能喪命在景春樓門前,這又如何和這少年說來,只得道︰「是劍傷罷。」墨雪扶她回到屋中,找人替她裹傷止血,一番悉心照料,倒使得傷痛大減,見墨雪一臉正色,忍不住問道︰「你不怕我傷好之後功夫強過于你,然後再殺了你?」墨雪道︰「不會的,你即便功夫比我強,你也不會殺我!」
冷若霜又驚又奇道︰「為什麼?」墨雪道︰「你要是殺我何必等到今日?」冷若霜心道︰「這少年年紀輕輕就有這般見識,唉那些年紀比他大的自稱正道俠義的人也當自愧不如!」墨雪見她若有所思,終是少年心性,忍不住問道︰「你想什麼呢?」
冷若霜向來冷漠耿直,心中有什麼也便直言說出來,便道︰「你小小年紀卻有這般胸襟見識,倒叫那些滿口仁義道德假仁假義的人自愧不如了。」墨雪少年氣盛,一听她這番情真意切的夸贊,心中喜不自勝,靦腆一笑道︰「那你好好休養,等你好了咱們在一決勝負。」冷若霜道︰「好!」
正道是︰愁情煩事終不休,年少俠腸千百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