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氣派的相國府外,兩個少年翩然而立。只見那身形消瘦的白衣男子抬頭看著頭頂的「相國府」三個紅底燙金的大匾。不多時便又把目光移至別處,看向這相國府的其他物景。眼眸中透漏的精明一閃而過,繼而唇角微微扯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細而長的柳葉眉像是由那極濃的墨筆而就。眼簾微垂,輕捷的羽扇上下交攏,好一個玉樹臨風的好男兒。
「姐姐,我們時常游走于江湖,如今來到這相國府是做什麼?你知道的,爹爹是不想我們與朝廷沾染上半分關系的。」音色甜美,櫻唇微啟,細細道來,不緊不慢,卻隱隱透漏著一股子倔強。原來這英俊秀朗的白衣少年竟是位美嬌娘。
而與她說話的青衫少年雖身著男裝,音色里卻不難听出生生的也是個女子。白衣少年不忘身份,回過頭來看著一襲青衫的她,冷冷的說道︰「彎彎,不要忘了你現在是男子,就你這一嗓子生怕別人不知你是女兒身?出來這麼久,怎的連這點戒心都沒有?」
語畢看著薛彎彎那沮喪的小臉,平日里迥然有神的杏眼此時也黯淡無光,不禁心下一軟,接著說道「姐姐也不想與朝廷染上關系,但有些事盡管不想,但也不得不做……」是啊,她的父親還在等著她呢,薛梨香啊薛梨香,此生只剩父親與彎彎兩個親人,我怎可眼看你受那醉花陰毒之苦。
言罷便彬彬有禮的行至相國府前,朝著守門的家僕拱手一禮,用著男兒的嗓音說道︰「金江薛海求見相國,煩勞通稟。」那家僕看這公子儀表堂堂,環佩珠玉,暗想定不是一般人物,且言談舉止得體,便也拱手回了一禮說道「公子稍等片刻,且容小的替您通傳。」言罷卻也真真的回身去老實通稟了。
不錯,這便是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獸靈門九堂主江湖人稱「九命懸壺薛千浪」與葬離莊前任莊主風清兒的孤女——薛梨香。不過世人盡知十七年前這兩人不知怎的得罪了那萬毒湖散人,中了那不治奇毒——醉花陰之後便再無下落。料想也定是深入黃土了,縱是那九命懸壺的薛神醫的師傅千拂貂也不能解得的毒藥,這世間定是再無人可解了。
時光飛逝,歲月荏苒,自風清兒死後,這時間一晃便又是十年。當初的小姑娘已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妙齡少女。自風清兒死後,薛千浪按照發妻遺囑,到葬離莊找到葬離莊莊主,也就是風清兒的大姐——風鈴兒索要那黑色曼陀花種,起初那風鈴兒是不願給的,但看到薛千浪手里的玉玦,得知胞妹亡故,且看到妹妹的女兒才不由悲痛憐憫,將那花種讓出。
待到薛千浪離開時竟許下承諾說「這葬離莊百年基業,無人繼承,你要好生醫治這孩子,將來繼承我葬離莊絕世武學和這百年基業。」薛千浪聞言先是一驚,當初自己與清兒的婚事,這位大姐是極力阻止的。要不是兩人同中了這醉花陰毒,怕是這位大姐是死也不願意把寶貝妹妹交付與他的吧。
但薛千浪從小就在這風口浪尖上的江湖模爬滾打,自然是不想女兒再與這江湖事扯上半分關系,他只想讓女兒過上平靜自在的生活,便出言婉拒了風鈴兒的好意。倒是那風鈴兒不依不饒。她言辭懇切卻也不可置否。梨香到現在還記得她那位美艷的姨娘看著她的眼楮字字句句擲地有聲「這世上各人自有各人的活法,若是這孩子願意,你這當爹的也不能怎樣。這孩子雖身中奇毒,但卻筋骨奇佳,七年來也不見因毒而身體孱弱。想來並不是凡人,你若這樣,豈不是埋沒了她。」這話確實一點都不假,梨香可不是什麼胸無大志之人。
臨走之前,因看她父女孤苦,便將手下一名女童贈與,說是與亂火之中救起,不知其父母親人,又與他父女二人投緣,留著做個照應。說是照應,可這女童比這梨香尚小兩歲,到底是誰照應誰啊?轉念一想,才知她這姨娘的良苦用心,梨香因自小身中醉花陰的奇毒,尋常人是近不了身的,留個小女童在身邊,解解悶說說話,那梨香的童年卻也不至于太悲慘。
可這梨香稍有不慎……這女娃豈不是反受其害。誰料想,這梨香自知曉她身上有這等害人毒素時,竟沒哭沒鬧,只是自此便不許任何人踫她。那小女童便是今日的薛彎彎。
薛千浪自把這小女童帶回挽風小築,便也沒有抱過她,因為他也身中醉花陰毒,不想這女娃也跟著他父女來遭罪,多次想把她送走,托付給尋常人家撫養。但這女女圭女圭仿佛就認定了那風鈴兒的交代,硬是不走,送走了幾次,就跑回來幾次,卻也被這孩子感動了,因看著梨香自清兒死後便甚少言語,只有面對這小女娃時,才說得幾句話,許是孩子的世界比較好溝通吧。一來二去,便也斷了送這孩子走的念頭。心里又覺得虧欠這孩子的,就將其收為義女,與梨香同習醫術武藝,視如己出。
到了梨香十二歲那年,她便辭別爹爹,帶著薛彎彎四處游學,竟也小有名氣,只可惜終是以男兒身面世,世人盡聞金江有位足智多謀的薛海,卻不知那美麗玲瓏的薛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