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萬仞,最是高山淮嶺。
徹寒風,吹散二十四宮。
烽煙起,野戰格斗死盡宮主十二將。
到而今,波心蕩惟有冷月刀無聲。
三百年前,七星移位,天下動蕩,各玄道門派彼此爭斗不休,天旋一脈在北疆自立國號,招賢納士,並興大兵南下,冷月宮宮主率領二十四宮修士阻擊其于淮嶺山脈,此戰極為殘酷,只殺得敗馬悲鳴死,鳥啄人腸斷,七r 七夜下來,二十四宮全體修士及十二位出戰宮主盡皆戰死,冷月宮宮主千落女揮刀自盡,死前布下一懸疑陣法,以死後身j ng血為引,在無人駕馭的情況下將天旋軍士人馬盡數誅殺于淮嶺山中,一時傳為天樞神話。
白駒過隙,斗轉星移,轉眼已是三百年歲月,同是淮嶺山脈,一少年手持冷月彎刀,長發飄飄,目光炯炯,仿佛穿過無盡歲月,看到了淮嶺山上那悲戚女子的豪情。
天樞星法,彎刀流,冷月彎刀陣!
只見此時陸任雙眼發紅目光如電,周身藍光詐起,地下各個星光相互連起,中間的大漢只感到周身一震。抬眼看時竟然發現四周憑空出現了無數兵刃,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且憑空幻化而出連綿不絕,那大漢一聲大喝,兩柄開山鐵錘使將出來竟是靈活無比,黃s 星力暴起,伴隨身上所穿金盔金甲光芒閃閃,然而他雖有星力護體,那刀刃在陣法之中飛來飛去卻是無窮無盡,不一會兒,刀身都快掩蓋了大漢的光芒。
大漢起先還有些托大想要斗上一斗,可此時他才意識到,這個陣法竟然是j ng妙無比,此時想要突破困境惟有對施展陣法者動手,他也不再猶豫,就要對陸任下手。然而當他抬頭通過密密麻麻空中不斷穿梭的刀刃看到陸任時,不禁大吃一驚。
等等,怎麼回事?隱隱約約前前後後,竟然有兩個陸任?
原來,這冷月彎刀陣法為當年冷月宮宮主千落女畢生所創,極具j ng妙,陸任施展開來只覺天地交融,渾然忘我,太極生出兩儀,便如有兩個陸任一起施展陣法一般,那刀刃陡然多了一倍,大漢如何不驚?
而不一會的功夫,陸任閉上眼楮感受著世間萬物的奇妙,仿佛世界僅他一人,連刀也不再干涉于他,那冷月彎刀陣法演變開來,各刀鋒光芒萬丈,兩儀生出四象,大漢透過刀刃看去,赫然有四個陸任手持彎刀,口中念念有詞,那刀刃又是漲大一倍,憑空生出一倍不止。
大漢大吃一驚,縱然他天資過人修為絕艷,此時也感覺到了壓力,便感覺此時不是和人戰斗,如同對戰天地萬物一般,而此時大漢周邊刀刃密密麻麻,都快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星力護體,一雙鐵錘舞的密不透風,眼角邊朝陸任看去,不禁著急起來。
陣外陸任隱隱約約,儼然有四象生八卦的趨勢!
不能再等了!大漢一邊出手震出無數刀刃,同時飛快的像陸任跑來,然而他越是移動,越是心驚︰這小小一個陣圖竟然像萬里遼園一般無邊無際,自己眼楮雖然看得到陸任,感覺他近在咫尺,而真正跑過去真真如千里之外一般!大漢此時不禁怒從心頭起,任憑刀刃穿過他的護體星力,刺中他的身體,便要使出縮地成寸秘法。
這縮地成寸秘法為他生平絕學,使用成熟時可將萬里之遙縮為一寸,使將出來一r 千里絕不虛言,而就在這一瞬,大漢將星力運在腿上,身上自然就泄了氣力,無數刀刃刺來,大漢瞬間鮮血淋灕。他也不在乎,就在他即將邁步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追上陸任不難,只是這四個臭小子中,到底哪個是本體?
要知道,坎卦正北,離卦正南,大漢想要移動當然不難,可這縮地之術雖然j ng妙,但也是實打實的由南到北,那就仿佛刀刃不動,大漢極快的從南到北走去,自然要硬頂住這傷害,若是這小子布陣有百里,大漢就要受百里之內的刀刃穿身,若這小子布陣有千里,大漢就要受千里之內的刀刃穿身,若是布陣萬里……
大漢打了一個激靈,硬生生的將縮地成寸之法停了下來,然而這一步邁出,已有數里之距離,大漢頓時感到無數彎刀有的擦身而過,有的扎在胸膛,一時全身鮮血淋灕,他倒也不在乎,縮地成寸停下後,他仿佛想起了什麼。
大漢突然運轉星力護體,雙錘高高舉起,那圍在身邊不斷穿來的刀刃被他生生震開,他此時放聲大笑︰「哈哈哈,想我江莽在滅星流中最以土地變擅長,今r 竟然被土地困住,真是可笑之極!」言罷,他破陣之法已出,雙錘頓時積蓄了無窮星力,十丈之內空氣為之一窒,他雙錘陡然落地,便如磅礡萬鈞之力一般,只听得「轟!」的一聲,地面竟然被他一擊砸塌。
陣破!
原來,雖然彎刀陣法極為j ng妙,陸任使出如萬里遼園一般,然而實際上終究還是布在地上,方圓三丈左右,平時若是把人困在里面,里面的人決計無法出來,可此時大漢靈機一動,劍走偏鋒,管你陣法布的有多j ng絕,我只要摧毀基本道紋即可,是以雙錘砸塌地面,地面塌陷出一個大坑,起先陸任用以布陣的星力,便是坎位不是坎位,兌位不是兌位了。
位置不準確,便是陣法再奇妙也是無法使出!
這一擊後形勢陡然發生變化,大漢身子一動,一擊重錘飛向陸任,陸任不及躲閃,橫刀招架,須知道適才戰斗陸任佔盡先鋒,卻沒有一招是與大漢硬踫,真要是接觸起來他哪里是那大漢的對手!只此一錘陸任身體就發生倒飛出去,而剛剛陸任c o控陣法被破,此時體內被星法大陣帶起的磅礡之氣無處釋放在體內胡亂奔騰,如今又受到重創,陸任實在無法忍住一口鮮血噴口而出。
此時地面下發生一陣異動,那無鼻無眼的怪獸咻的一聲從地下鑽出,這畜生剛剛被陣法帶的迷迷糊糊暈頭轉向,此時終于找準機會,一口咬住陸任,陸任只感覺肩膀處一陣痛楚鑽心刺骨,便再也沒有了力氣。
形勢的變化之快令人瞠目結舌,只是瞬間優劣之勢便已逆轉。
原來,一流高手過招從來都是在招式上大氣磅礡力壓對手,在態度上卻是謹小慎微處處留心,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被對方抓住破綻反敗為勝,是以勝負之數不到最後很難下定論,陸任以前雖然也算得上是身經百戰,但大多是對戰注重實體肉搏的軍士,真正與修者的戰斗卻實在不多,如今他剛剛突破星境大圓滿,這等級別戰斗更是頭次進行,適才大漢擊破陣法之時他若能及時收手,也不會受到破陣時的星法反噬,被大漢鑽了空子,若是那般打下去或許還有望糾纏一番,現在卻是明顯的經驗不足,是以這場戰斗陸任不僅輸在實力,也是敗在了經驗之上。
寒風凜冽,月涼似冰,一陣陣風雪在冬夜里被吹起,又一陣陣的被飄落,最終落在寂寥無人的夜里,不留下一絲痕跡。
陸任身體被那魔獸咬住無法動彈,他心有不甘,卻再也無力回天。大漢江莽手持鐵錘一步一步向他走來,冰冷的目光里沒有一絲溫度,陸任試著動了一下,頓時肩膀痛入骨髓,他忽然笑了起來,最終釋懷。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終究,還是敗了!
不論怎麼樣,這一刻還是來了!
那就來吧!我已無憾!
陸任鋼牙一咬,眼楮一閉,等待著這生命的最後一刻。江莽一步一步踩在雪地里,最終停在了那魔獸前,鮮血染紅了他的戰甲,可他修為驚人,身上的刀傷已恢復了十之七八,他沒有說一句話,緩緩的舉起了他的開山大錘。
陸任閉著眼楮,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听到了冷風吹過大地的聲音,听到了老樹上的積雪落地的響動……
等等,還有……陸任忽然心念一動,這是誰的腳步聲?
陸任听的真切,隱隱約約似乎有人出沒一般,細心听了一下陸任不覺暗暗心驚,這腳步聲竟然听不出確切距離,有種時遠時近的感覺,他越是想要听的真切,那腳步聲越是蹊蹺無比,時而像是千里之外一般時有時無,時而仿佛就在陸任面前一樣真真切切,那大漢江莽此時也停了下來,朝四周望去,厲聲問道︰「來者何人?」
忽而遠遠的傳來一聲長笑,一個豪邁的聲音歌道︰
「萬里淮嶺逍遙處,最是南宮一若軒。」
此聲前半句仿佛于千里傳來一般,而到後半句時卻已近在眼前,江莽濃眉一皺,來人聲音充沛高昂,腳步不失韻律,當是高手。
淮嶺三怪南宮若軒?陸任卻是登時一愣。
他睜開眼楮,只見一白纓銀槍劃過長空,直逼江莽而來,江莽也不驚慌,揮錘招架,那銀槍鐵錘交接,登時星光四濺,來人手上加重力道,把大漢生生向後逼了一丈,江莽大喝一聲,腳下土地一陷,手上力道陡然增加,來人瞬間向後退回三尺,立于地上。
陸任向此人看去只見一飄逸身影白衣白靴長發飄飄,手持一桿白纓銀槍,鳳眼濃眉威風凜凜,剛剛那一槍帶著雪花上下飛舞,此人身披一白s 披風站立雪中,竟有說不出的豪邁,他一聲長笑也不知對誰說道︰「老酒鬼,你是不是也應該出來了?」
此言說罷只听得一聲醉醺醺的和道︰「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在東方。」
言罷一個火紅葫蘆憑空而出,搖搖擺擺從江莽後方打來,江莽一聲冷哼也不搭理,那紅葫蘆眼看著要打在江莽身上之際竟然打了一個圈繞過他的身體徑直打向那契約魔獸,那魔獸看到葫蘆飄來頓時叼著陸任想要逃走,也不知那葫蘆是如何動的飄飄忽忽有如人御一般竟然直接豎直卡入魔獸口中,,那畜生口中被葫蘆一撐,陸任頓時感到肩膀壓力減輕不少,抬眼看去場上不知何時又多了一個人。陸任只見他一身青衣素裝醉意盎然,臉s 微紅腳步疲軟,想起剛剛他說得一句不由失聲叫道︰
「淮嶺三怪東方司寂?」
這兩人一左一右擋在陸任前盯著江莽,寒風吹過,巾帶齊飛,場上三人對視良久,卻是都不說話。
月,仿佛又涼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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