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生呆在縣城的學堂也剛滿兩年的時間,初中的政治課程思想燻陶,讓他的心中萌生了感慨。
這麼多年來,鄉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這樣令人意味深長,村莊的經濟的確落後,政府應該早已撥款用于這里的經濟建設,卻時常在村民的口中流傳著哪位村干部又貪污了多少,特別是在天災**過後,受苦受難的村民便會想到這樣的情理,只不過到如今還是無從考證。
還記得前些年,還在村里的小學堂就讀,某村干部為操辦自家親人的喪事而煩惱,由于前來吊唁的人馬數不勝數,他們所捎來的花圈也都是排成了一條長龍,源生記憶猶新的是,當時的班主任也參與了此事,喪事的前一天還在課堂上號召學生,報名前去幫忙抬花圈,听說還能獲取一定的酬勞,面對這樣的誘惑,大多數的同學都舉手踴躍地報名,然而名額有限,班主任只挑選了兩個班級里五位成績較好的學生,其中一位便是源生他自己。
等到第二天上午放學的時候,班主任就帶領源生他們幾個趕到了喪事的現場,一到那里陣容出乎意料的龐大,起先的福利就是是一頓美味可口的午餐,等到吃飽喝足了,原地休息片刻,接下來出現了哭喪的隊伍,估算一下就有好幾百號,都是當地的村民自發組織的,源生記得贈送花圈的人大多都是西裝革履,配備有高檔的坐騎,特別是幾款不知名的小轎車,那些都是當下的村民遙不可及的經濟實力。
喪事的儀式很快就結束了,接下來便是要將裝有死者的棺槨抬往村里的後山上去安葬了,伴隨著哀樂地響起,奏樂的民間隊伍也都操起了家伙,敲鑼打鼓吹嗩吶,加上扣人心弦的哀嚎聲,擱置了一上午的的花圈紛紛被人抬走,源生他們幾個在班主任的指揮下,將剩余的幾個花圈舉起,跟在大部隊的後面,一路游行與村里的小巷子里,而後還經過了小學堂,再到村里的小河畔,見到被灑出的紙錢隨風飄落到了水面上,就像一張張帶有告慰的信箋,讓小河中魚蝦也為此行有所緬懷。
源生還無法入睡,室內漆黑一片,他翻了翻了身子,將臉頰緊緊地貼在了枕頭上,蚊帳的外面幾只饑渴的蚊子,仍舊逗留在耳邊,「嗡嗡」作響,他回憶起過去做過這樣的事,覺得不見得有多光榮。
深夜的寂靜,讓他的思緒得以釋放出來,突然之間就听到院子里,有鼠鼬「唧唧」的叫聲,緊隨其後的便是塑料薄膜「嘩啦啦」的聲響,感覺到有東西在跳躍奔跑,應該是家貓又在追逐鼠鼬的動靜。
說到家貓,至今也伴隨源生一家度過了好幾個年頭,常年以小河里的魚蝦飼養,都不會跑去農田里捕捉小動物,只會呆在家里增添幾分熱鬧,這不昨晚吃剩的雞鴨魚肉的殘渣,都讓它飽餐了一頓,這才有了夜間活動的精力。
躺在床榻上的源生,還能清晰地听見阿杰家里的那條老母狗發出清脆的叫聲,想必在阿杰的悉心照料下依然健在,自從豬肉大叔去了縣城,新來的啞巴,倒也是十分客氣,每天清晨,听到賣豬肉的號角,老母狗便會出現在小巷子里,那是半年前春節的時候,源生和哥哥回家過年,還見到它陪伴在阿杰的身邊,在啞巴的豬肉攤上獲取了不少恩惠。
這是其中一件事,通過昨夜的聚餐還了解到,目前在村里的田園中,村干部承包了大片的田地,大刀闊斧地改建成大型水產養殖基地,那可謂是別樣的舉措,幾年下來高份額的收益,使得他們的住宅煥然一新,在那時的經濟條件下,能在村莊里獨樹一幟,恐怕只有這些投資者有那樣的能力。
普通的老百姓沒有這樣的經濟實力,改善家庭的生活條件,在重重的壓力下下,只能鼓勵家中的子女遠離村莊,前往發達的城市闖蕩,即使是綴學在家的年輕勞動力,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引導他們的青春步入更廣闊的天地。
那時雖然已逐漸實行了計劃生育,但是農村家庭子女太多,超額的生育也得到了超額的罰款,有些家庭因此一貧如洗,甚至負債累累,家中子女過多,文化教育成了問題,大多采取擇優供應晉學的策略,被淘汰或主動綴學的都發配遠門務工,能進軍到縣里乃至更大的學府那並不容易。
縣里的教師有些也是早期從村里分配過去的,他們都已在村里的小學堂任教多年,打心里都不會看好這里的村干部,特別是豬肉大叔的父親,他正是其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師,有一次在縣城的學堂听課,就在源生的教室里,正當臨近下課還有十幾分鐘,科任老師騰出這小部分時間讓老教師講出的一番話,至今都讓源生感觸頗深。
當時村里的孩子就那麼幾個在縣里讀書,老教師深知這樣的狀況,沉浸在小學堂里的嘔心瀝血的他,或許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徒子徒孫,幾十年來的教育事業,直到退休的時候,還在孜孜不倦地教誨年輕一代,幾十年的風風雨雨,村里的事態變遷,村民生活困苦,還多虧了有這樣憂國憂民的好老師,那份執著的信念,一直激勵在激勵著源生他們。
每天當發現無心听課學習的學生,老教師總會以村里的生活狀況話題向來自同村的學子作出警示,年輕氣盛的學生竟然都覺得這只是新鮮事,全然無法深刻地體會村里的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輩的用心良苦,誰不知長輩們都希望通過良好的教育改變村莊的未來,不指望村干部能夠奇跡般地覺醒,他們早已被安逸的生活掩蓋了民生哀怨的視听,沒有更多關注村民的素質,還有年輕一輩一旦成長立業都基本上不再返鄉,由此老前輩的深謀遠慮,無私地奉獻出最後的經歷,只在希望借此挽留年輕一代回旋的眷顧,眷顧那些養育自己多年的故土,眷顧她常年風雨飄搖的痛苦,眷顧她在每一位學子生命長河里的源遠流長。
在源生的骨子里,本來就潛在有這樣的思想,在老前輩相伴的那段歲月,雖然兩人出生的年代相差甚遠,但是彼此之間的意志卻是那樣遙相呼應。
他還記得老前輩曾經對他講述著村里的歷史,從小河這邊說起,那是村民賴以生存的水域,常年灌溉田園的小河,它的源頭便是連綿起伏綠樹成蔭小山包,河水哺育了兩岸的生靈,田園放眼遼闊,生機勃勃。溝渠的延伸之處,除了幾處小水灘上零星地種有竹木,其余都是野草叢生的田埂。
田間引水灌溉的水網密布,用來供農耕者勞作通行的田埂,狹長而又泥濘,那是因為經常會有頑劣的小孩子肆意地踩踏,無奈的村民只能將淤泥從溝渠里打撈覆蓋在上,填補一連串的空缺。
溝渠灌溉的水網有干流和支流,一般政策性地分配農田時村民都希望自己的田地能依伴于干流,因為干流的水常年充沛,直接與河堤上的供水口對接,只要河水不斷流,那就不愁用水困難,然而希望只是寄托在隨機的抽簽儀式,運氣好的才有這樣的恩惠。
河堤處有好幾個人工開鑿的出水口,由于支流的水渠太狹窄,河水帶出來的泥沙,很容易就堵塞支流的水渠,這誰家都清楚,一堵就會在短時間內干涸。
河水用途挺廣,雖然村里的那口大井水源清澈甘甜,幾十年來都是取之不竭,但是總會遇到應急的時候,小河帶來的便利,不僅僅是灌溉的用水,村民的日常生活一部分也得依賴它的資源。
據說很久以前,小河比起現在寬廣得多,村落原本是一片沼澤地,沼澤上就有一棵百年的大榕樹,上面棲息了好多的白鷺,它們在這片沼澤地上繁衍後代,沒想到後來村民為了拓展家族,就把附近小山包刨下來的土壤,填埋到沼澤地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總算得以安家落戶,然而現在卻見不到那群悠閑自在的白鷺,大榕樹底下的那件廟宇也正是在那時候搭建的。
在那次開山鑿地的同時,小山包里許多古代的墳地,都沒有幸免地保存下來,當時有些挖來還尸骨未寒,有幾處埋葬的年代還算比較久遠,而且據說還是是貴族墓,以前很有名氣的古代官員死後葬在這里,直到被村民挖掘破壞後,廢棄的石雕也都集中在了祠堂的廣場上供村民觀賞,小孩子不懂事,只當是普通的石頭,肆意的敲打毀壞。
再說那些貴族墓的隨葬品從此也都流落民間,其實在村里的大街小巷隨處都還是可以見到廢棄的墓碑,有些還被人搬到小河畔,當成公共的磋衣板使用,那是無知村民的杰作,這樣的大煞風景只求生活的便利,不曉得那正是誰家的祖墳,竟然被河水的髒污所侵蝕,被愚昧無知的村民所踐踏,何等的不堪入目,那是對死去的先人的不尊敬,久而久之人們也就習慣了。
每到莊稼收割的季節,村民大都會全家總動員,一家老小頂著烈日奮戰幾個回合。
沒有收割機的輔助年代,一切的操作都純粹手工,田園間到處洋溢著豐收的喜氣。
田梗上奔走著光板子挑穗的壯漢,那些還只是半成品的稻谷,家里有人著絞穗取谷,老人和婦女都埋頭揮刀割稻,小孩在一旁撿些余穗,偶爾打鬧追逐一番。
有時踫巧遇見落伍的鳥類和逗留的田鼠都呼喚著大人幫忙捕捉,只見大人丟兵棄甲的飛奔著,不輕易地放過這十足的野味。
婦女們掐準時間,該準備些茶水和點心,叫上一家老少坐在一起慰勞一番。
在稻田收割的季節最擔心的是突如其來的洪水,這稻子一熟,水再一浸泡,那稻谷都發芽了,既使洪水過後再收割,那也就成劣質稻谷,已經收割好的,若搶收不及時那也如好打水漂了,還有成堆的稻呢,這些可都是家里命根。
說也真不幸,在幾次收割的同時,連續幾天的暴雨,致使河水暴漲。
相鄰的村落也同時啟動排水系統,可是由于降水波及廣,與村里這條河同脈相連的是一條更大的江河,那河也瞬間暴漲了,致使河堤垮得一塌糊涂。
混濁的洪水傾瀉而來,有如海浪的氣勢,這可讓村落的「情報員」大肆呼喊著,農耕者大都還在農田里搶收糧食,只能被迫中止,他們先把老人和小孩遣送回家,體能較好的都去和洪水搶糧食,那場景真叫驚魂與壯觀。
如此抗洪搶險,總算保住一些口糧,有些村民卻專門留意水面上各種漂流物,有一些鴨圈里流失的浮鴨,有廚房用品,估計都是從別村漂來的,寧願丟下一些口糧也要撿個便宜回家圖個新鮮。
可想而知這樣的一來仍是損失不少,加上侵泡在洪水里時間太長,有些都體力透支被抬了回來,有的隔天就發高燒,真是苦不堪言。
村民家里的藥鋪因此都會門庭若市。
洪水的日子總算過去了,農耕者全部都減少了收成,盤算著如何向政府上繳那份稅糧,交不上的都得拿錢代替,但誰來理解洪水帶來的傷痛,老天似乎每年都或多或少地以這樣的方式懲罰著他們。
說也奇怪,這該祭拜的,也都不曾怠慢,怎麼不見其效,政府為此也下令減輕了稅收,這倒是情理之中,要怪就怪老天氣象不府符合常理,要怪就怪這河水胡鬧。
給讀者的話:
雖然血脈的情結必然會眷顧著那時不盡人意的舊窩,但是有了新窩才會盡可能地擺月兌本不應該屬于自己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