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彌漫,自然沒有風。
這是讓我感到有些慶幸的安全因素。我們倘若在這不到一米寬的懸空橋上遇到峽谷中的強側風,後果將不堪設想。即便這樣,我的心髒仍然在「撲通撲通」地狂跳著。我盡量不往腳下和兩側去看,讓自己的「目光」保持著平視狀態,這樣我的「恐高」心態會得到些許的緩解。
一隊人默默地向前行進著,誰都沒有說話,都恐怕分神站不穩。
腳下的這座懸空橋,沒有任何的橋墩支撐,也沒有用來加固的拉索,橫跨著幾百米的寬度,它竟然一點都不搖晃。我感覺腳下就像踩在平地上一樣踏實。但這畢竟不是平地,是在百米的高空,我的雙腿還是不自然的有些顫抖,手也是。
梅小雨在我的身後好像感覺到了我的緊張,她用手微微使勁的握了握我的右手。我不抖了,心緒卻劃過一絲慌亂。
平時在陸地上,行走數百米的距離不過幾分鐘的時間。這次在懸空橋上可是費了功夫了,十幾分鐘的時間過去了,我們連一半距離還沒走完。但是,我看到隨著我們一步一步的前進,對岸的絕壁和頂端那恢宏的魘宮也一點點變的接近,一種欣喜油然而生。看來,我們離走進這座「夢幻之城」真的不遠了。
就在還有十幾米就要到達彼岸的時候,我不經意地睜了一下眼楮,忽然發現我普通的雙眼竟然也能看到即將到達的那處絕壁,那是這座懸空橋的終點。只是,這普通的雙眼還是看不到腳下的橋,看不到絕壁頂端的魘宮,我還是得繼續用「地目」來開路。女乃女乃的,這幻境也「幻」的太不著調了吧?為什麼一會兒看的見,一會兒又不顯影的?
用了半小時左右的時間,我們終于小心翼翼地走到對岸的絕壁上。
絕壁上連接橋面的地方有一個十幾平方的小平台。當全體人員走上來完全腳踏實地後,我長舒了一口氣,告訴他們可以睜開眼楮了。
梅教授和超哥睜開了眼楮。
「老路啊,你要是再不走到這對岸,我就要睡著了」,超哥又開始貧。我笑著應道︰「你應該剛才一上橋就開始睡,到站了自然會叫醒你」。我這是裝出來的輕松,後背上背包的下面已經完全被汗水濕透了,現在冰涼冰涼的。
「你知道嗎?我從上橋開始根本就沒有閉眼楮」,梅小雨神秘兮兮地把腦袋湊到我的面前小聲說,棒球帽的帽檐差點戳到我。
「你這孩子怎麼就不听話呢?萬一掉下去怎麼辦?」我一驚,也小聲的說她。
「我不怕,有你拉著我啊!」梅小雨把手抬了起來,我這才意識到我竟然還在握著她的手,心里一慌趕緊松開了。
「你們在說什麼呀?」梅教授摘下眼鏡在揉眼,听到我們說話問道。
「哦,沒什麼,小雨說剛才有些害怕。」我應道。
「這孩子還會害怕?你可是不了解她,她的膽子有時比男孩子還大呢」梅教授朗聲笑道。
「哇!好香呀!這是什麼花?」梅小雨在一旁喊道。
梅教授轉身,看到她正在幾米外的絕壁旁邊,身邊是幾簇紅色的花。這正是剛才我在對岸看到的紅顏色的不知名的植物。我和超哥跟梅教授一起走了過去。
在我看來這幾簇花生長的非常奇怪,因為它們只有綻放盛開的花,卻看不到一片葉子的存在,而且花紅似火異常的鮮艷,猶如噴灑而出的鮮血。
梅教授走到了花簇的旁邊,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這里,為什麼會有這種花?
「爸爸,這是什麼花?」小雨听到了父親的話,進而問道。
「這種花的學名叫「曼珠沙華」,是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它的花期一般只在夏末秋初。另外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彼岸花」。這里為什麼會有彼岸花?它為什麼會在這四月份里開花?」梅教授若有所思地答道。看來,梅教授的知識面不僅僅限于易經和古文化研究,他對植物學也有所涉獵。
「彼岸花?好美的名字!」看來小雨很喜歡這些花,「我們現在不就是在「彼岸」嘛!」。
听到梅小雨說我們在彼岸,梅教授心中一懍,猛地驚道︰「這怎麼可能?!」
我們三人都發現了梅教授表情上的變化,有些不解。「梅教授,什麼怎麼可能?」我問道。
「傳說中的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它是冥界「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它只會盛開在「忘川彼岸」。」梅教授說道。
「冥界三途河?忘川彼岸?」我們都听不懂梅教授在說什麼,但覺得他說的很詭譎。
「傳說中,「三途河」也叫做「忘川河」,它是生界與死界的分界線,陰間的靈魂跨過它,就可以進入冥界,再入輪回,重獲新生。因為水流會根據死者生前的善惡行為,而分成緩慢、普通和急速三種,所以稱它為"三途"。就像生與死只有輪回可以跨越一樣,渡過「三途河」的方法也只有一個,那就是乘坐「三途河」上的渡船,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然而渡船是要付船費的,沒有路費的靈魂將不能登上渡船,就算登上了,也會被船夫丟進「三途河」。有些無法渡河的靈魂在輪回**的驅使之下,會涉水渡河,但是「三途河」的河水不但沒有浮力,而且還具有能夠腐蝕靈魂的劇毒。那些下水的靈魂將永遠沒有上岸的機會了,只能變成「三途河」里的水鬼。永遠無法轉生的痛苦和徹骨冰冷的河水使那些水鬼對其它還有輪回希望的靈魂產生了妒忌。只要有靈魂落水,他們就會一擁而上,將其拉入河底也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水鬼。」梅教授解釋道。
「那,這與彼岸花有什麼關系?」小雨看著父親問。
梅教授輕輕的扶了扶眼鏡,淡淡地說道︰「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冥界三途河邊,開滿了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它的花香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可以讓人回憶起自己前世的愛人。守護彼岸花的是兩個本來早已相愛的精靈,一個是花妖曼珠,一個是葉妖沙華。因為花開的時候沒有葉子,而葉子只在花謝時才會出現,花妖和葉妖守護了百世千劫的彼岸花,卻從來沒有見過面。花妖和葉妖瘋狂的想念著彼此,並被愛戀的痛苦折磨著。在一年的七月,曼珠沙華終于偷偷的違背了天神的旨意見了面,那一季綻放的彼岸花大片大片,鮮紅如血。于是,天神怪罪了下來,把曼珠沙華打入了塵世間的輪回,並被永遠詛咒︰他們將生生世世在人間遭受擦肩而過的苦難折磨,彼此永遠都不能相遇。曼珠和沙華每一次轉世,在三途河邊聞到彼岸花香,就能想起自己曾經的愛人。然後,他們發誓永遠也不分開,但卻在下一世依舊跌入詛咒的輪回。
彼岸花太美,看後心中會涌起莫名的悲涼。花和葉的永不相見,就像命中注定錯過的那一段緣分。它守護的永遠只是一次又一次無休止的錯過。彼此相愛、彼此相知,卻彼此兩不相見。你可以看到盛放的彼岸花,那鮮紅的花朵像一只只對天堂祈禱的手掌,那麼虔誠熱烈卻又得不到渴盼的幸福。這像火一樣的花兒充滿了哀傷卻又燃燒著對愛情的忠貞不渝。
有花不見葉,葉生不見花,生生與世世,花葉兩相錯。」
故事听到這里,蹲在彼岸花旁的梅小雨此時眼中竟然泛起了淚花,看上去有些楚楚動人。看來,這個雙子座女孩兒多愁善感的心顯然又被這個淒美的愛情傳說感動了。她在用手指輕輕地撫模著身邊的花簇,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我突然很想舉起相機給她拍一張照片。紅紅的彼岸花前有這樣一個淡雅清秀的女子,讓人看上去頗為賞心悅目。一陣淡淡的香氣拂過我的面頰,那是彼岸花的花香。腦袋里正在走著神,小雨好像感覺到了我在看她,也轉頭看向了我這邊。不管是不是在考慮攝影構圖問題,盯著人家看總歸不合適,我趕緊把目光移開了。
「傳說之事,姑妄言之。但這傳說中的彼岸花,為何會生長在這里?為何偏偏生長在我們到達的這條大河的彼岸?」梅教授並未沉浸在自己講述的愛情故事里,他的表情非常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