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市中心的文化宮,此時院里停滿了排排列列的車子,還有很多正在往里面行駛,被保安引領著到達指定位置。
大樓里外也都是熱熱鬧鬧的,不時有師生在流動,中間還穿插著很多商界政界以及教育界的很多領導,因為再過一個小時以後,這里即將有一場年度的晚會。
黑色的常務車停下,前面的司機立即跑下去,顛顛的繞過車頭跑到後面,恭敬的將車門拉開,里面坐著的男子從里面走出來,精短的頭發,稜角分明的五官,雙手抄著褲子口袋,筆挺的黑色西服襯著年輕的面容深邃俊朗。
黑眸眯了眯,司徒慎望向面前的建築,他今晚會來這里,也是其中受邀的貴賓之一。
眼底閃過一絲不耐後,對著司機點頭示意了下後,他便雙手抄著褲子的口袋,和人流一起的往建築大樓里面走。
文化宮大樓是上個月才剛剛竣工的,因為是zF批下來的,所以很多企業都有投資在里面,對于當時還主要從事金融的司徒氏來說,也是不會錯過。而對于還在部隊的他過來這里,就是替掌管司徒家企業的長子司徒承過來應酬的。
其實說是應酬也還好,因為不至于像是普通飯局酒局那樣,只要欣賞完這場晚會以後,便可以全身而退。
不過雖說是那樣,但總歸還是要和主辦方打聲招呼的,他才一走進建築大樓後,就有人奉承的迎上來,帶著他往里面走,有總負責人忙放下還在接待的客人上前來。
那時候還沒有人叫他慎總,都只知道他是司徒家的二少爺。
「司徒二少來了啊!真是感謝您過來賞光!」總負責人滿臉堆笑的走過來,諂媚的朝著他伸出手。
司徒慎客客套套的回握回去,薄唇淺淺一勾,家庭背景的關系,言談舉止有著不同于其他同齡十九歲少年的老成,「哪里的話,應該是我代替我大哥出席,你們別嫌棄才是。」
「二少可真會開玩笑,我們高興還來不及,能見到您一面多麼不容易啊!」總負責人忙訕笑的繼續說。
無非是一些場面話,你來我往的結束以後,總負責人便笑著說道,「給您安排的都是第一排的貴賓席,視角特別好,我讓下面人帶您過去!」
「好,麻煩了。」司徒慎微微點頭,微笑著轉身。
沒有立即進入大禮堂,而是在大樓里面轉了一圈,找了個拐角的地方掏出根煙來抽。在部隊里,平常紀律嚴,都是得找到機會才能偷偷抽上兩根過癮,不然被上面發現,還得被處理。所以現在這樣的空閑里,他倒是很悠閑的滑動著打火機,叼著根煙來點燃。
相對于這樣的場合,或者說外面的花花世界,他倒是更喜歡待在部隊里,每天接受不同程度的訓練,不停的挑戰身體的極限,那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才是他所獨愛的。
那時的他,人生的理想都是存活在部隊里的,並沒有想到三五年後,會有怎樣的軌跡變化。
一根煙全部燃盡,司徒慎將煙蒂掐滅,隨手個拋物線就直接入了垃圾桶里。
折身正準備往大禮堂方向走時,前面走廊里卻多出來兩個身影,以及讓人忽視不了的談話聲。
身高一米六左右的女孩子,烏黑細密的長發披著整頭,此時正瞪視著面前跟她同齡,且正不停想去抓她手的男孩子。
「蘇蘇,怎麼了嘛,真的生氣了啊!對不起啦,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以後再也不大晚上的在你家樓下唱歌了,你原諒我吧!還有就是,你答應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我保準對你好,讓全校人都羨慕去!」
「你不要惡心我好不好,還有不要叫我蘇蘇,我跟你又不熟!」
「怎麼不熟,我前天送你的巧克力你還吃了呢!還有大前天,我還送你限量版的泰迪熊,你不是很喜歡嗎,還有大大前天……」
女孩子似乎已經受不了對方在繼續說,不耐煩的打斷,「你有完沒完啊!巧克力我沒有吃,什麼泰迪熊還是別的亂七八糟的,我都已經還給你了,我警告你,別再纏著我了!你已經嚴重影響到我的生活了!」
「我不管,我是不會死心的,你現在又沒有男朋友,我就是有機會!我不僅要追到你,我還要以後娶你做老婆!」男孩子還是不依不饒的,好似以為自己這般反而更讓會讓人感動。
「誰說我沒有男朋友!」女孩子被氣急了,側邊的臉頰都微微憋紅了。
「少騙人了,我跟蹤你那麼久了,你根本就沒有!我不會被你用這種方式輕易打敗的!」男孩子直接哼,一點都不相信她,反而還是死纏爛打著。
司徒慎一邊看熱鬧的一邊把玩著打火機,听到這里不禁也覺得太過分,都想要提醒若是被這樣的人騷擾的話,不如打電話報警。
眯眼再度抬頭望過去時,卻見站在那的女孩子正抿著嘴唇看向她,然後邁著快步的直奔而來。
見狀,他有些微愣。
還未確定他是不是奔著自己來時,她就已經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第一眼的便是她那雙眼尾微微上挑的眼楮,不躲不避的仰著視線直直的凝上來。
「抱歉。」女孩子垂了垂眼楮,很低的說上了句。
聞言,司徒慎挑著濃眉想問一句對方「怎麼」時,卻是一個字都沒有發出,而且還驚詫在了原地。
因為……面前的女孩子,毫無預警的踮腳直接吻住了他。
漆黑的眼瞳微轉,司徒慎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垂眸間便看到女孩子閉著眼楮,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他不禁想要笑。
她青澀的要命,似是一點經驗都沒有,直接就咬了上來,莽撞的甚至都撞到了他的牙齒,卻偏偏含著不放。
司徒慎是個男人,哪怕是十九歲,卻也已經過了成人禮,正是荷爾蒙正盛的年紀。被她這樣主動的獻吻,他當然不可能無動于衷,更何況她的唇太軟,而且味道太過吸引人了。抄在褲子口袋里的手直接拿出摟住了她的腰身,俯身將這個吻深入化。
或者真的是她的味道太好了,他竟然不自主的探進了舌。
被他反客為主穩住的嬌|軀也是跟著一僵,卻沒辦法推開,無措到後面甚至微微的顫抖起來。
直到傻愣愣看著他們旖旎景象的男孩子反應過來,被氣得直跺腳的憤然離開後,也是察覺到的女孩子,才猛力的推開了他,手背擋著嘴巴,又羞又惱的瞪著他,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司徒慎聳聳肩,倒是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一副「我幫了你」的表情。
「謝謝。」半響後,她最終還是說上了這兩個字。
不管怎麼說,剛剛都是她先主動過來的,哪怕是後面他的過分回應,但她道謝來說也都是合情合理的。
對于剛剛那樣的舉動,她也是經過很強烈的內心掙扎,纏著她的男孩子已經快半年多不放棄,被激將和被逼的沒有辦法,她看到那里站著的司徒慎後,便硬著頭皮沖過來,賠上了自己的初吻。
好吧,就當是吻了頭豬!
司徒慎哪里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挑著濃眉,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薄唇扯動著正要開口時,前面為首的第一件房間里有人站在那,扯著嗓子喊著,「秦蘇,你還不趕快回來,老師讓大家統一換衣服了!」
「來了!」秦蘇回了一聲,便一眼都不再看他轉身就往回跑。
司徒慎薄眯著黑眸,表情也只是雲淡風輕,當做看晚會前的一小段插曲。
***************************
晚會很快的開始,因為是文化宮表演,大多數都是各大高校的學生,亦或者步入學府的大學生,一派的青春蓬勃景象。
司徒慎坐在第一排正中間的位置上,左右都有著不同級別的企業領導,他一身正裝坐在其中,絲毫沒有被比下去,反而因為年輕和出眾,更給起眼。
這樣的晚會節目,對于司徒慎來說只覺得枯燥乏味,但是面上倒是沒有露出半分,只不過黑眸里的焦距沒辦法集中。
一個舞蹈的節目結束,謝幕之後,穿著禮服的主持人走上來,精美的說辭一番後介紹著下面的一個節目,然後再退下去。舞台的燈光暗了下來,幾秒後亮起一束追光,以及追光里面站著的人。
女孩子身穿紅色的連衣裙,是那種嬌艷的紅色,露出兩個蓮藕一樣的手臂和筆直的腿,穿著紅色的系帶皮鞋。烏黑的長發都被束在腦後,頰邊耳鬢間連一根凌亂的發絲都沒有,素面朝天。
這種紅色很少有人會穿,很容易被顏色所駕馭,可她卻駕馭在顏色之上,尤其是她嘴唇蠕動之後,露出白白的牙齒,在明亮的追光燈下,明艷不可方物。
她的節目是一首詩,只有淺淺的背景音樂,沒有任何人襯托,只是背著手有情緒的念。
倉英嘉措的《那一月,那一年,那一世》。
隨著她嘴巴一張一合,那些流淌而出。而坐在台下面看著的司徒慎,盯著她的紅唇白齒,腦海里浮現的卻是一個小時前的那個吻,鼻間嘴間似乎都還殘留著她的味道,不由的目光有些深。
「謝謝大家。」表演完畢,她輕拉起裙擺對著下面行了一個古老的宮廷禮。
抬起頭來時,她臉上綻放的笑容還沒有及時收起,然後在觀眾的掌聲當中慢慢退下舞台。
司徒慎坐在位置上沒有動,雙手仍舊搭在椅子兩邊,舞台上女孩子明艷的笑臉晃了他的黑眸。
那個時候,不算成熟的年紀,還不明白那種撩在心尖上的感覺其實叫做心動。
*****************************
時近半夜,城市的霓虹燈影如夢。
從文化宮院里開出來的商務車並沒有匯入車流當中,而是停在了路邊。
原本該坐在後面的男人,此時單條腿曲起的靠著車邊而站,手指間夾著跟點燃著的煙,煙霧裊裊當中,黑眸眯著盯著不遠處的建築物。
這個時間已經是散場,觀眾率先離開,後面陸續的才是一些表演者和工作者們。
司徒慎也不知自己為何還沒有走,在這夜色下獨自的抽著煙,當一抹倩影閃進他漆黑的眸子時,他的薄唇不自覺的勾了起來,似乎已發現自己的目的。
或許不為別的,他們可以抽空聊一聊那個意猶未盡的吻。
秦蘇和幾個同學一起手挽手並排往出走,已經換下了那身紅色的連衣裙,替代的是一身白色衣裙,款款走來,似不染縴塵。
司徒慎將手里的煙丟在地上,皮鞋碾滅之際的大步上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和同學們正說笑的秦蘇,抬眼看到被擋到路以後皺了皺眉,然後便相互挽著手躲開著走。
可偏偏有人不如所願,再次擋在了前面,她有些微惱,「你有病嗎!」
司徒慎似乎是沒有聊到她會這樣說,濃眉微蹙了起來,眯眼之際他動著喉結,「不記得我了?」
「我該記得你嗎!」秦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很不客氣。
「蘇蘇,你和這個帥哥認識嗎?如果不認識的話,為什麼擋住我們的路啊……」
和她一起的同學們,都開始小聲的詢問起她來,秦蘇抿了抿嘴唇,挽著同學的手大步的走開,嘴里惡狠狠的嘀咕著,「當然不認識,沒準是變|態,我們快走!」
只是走遠了些時,秦蘇卻忍不住想回頭看。
當時太慌亂,確實沒有記清楚對方的長相,可那雙黑眸卻那樣清晰,而且還有嘴唇上伴隨而來的灼|燙感。
司徒慎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從自己面前那樣走過,似是還沒有接受這樣被她忽視的事實,回神過來時,想到她說的「變|態」,不禁搖頭失笑,也為自己的失常舉動感覺到詫異。
徹底的將這一段拋到腦後,只當做閑暇之余的一小段插曲,雖已不知不覺在心底留下印跡。
司徒慎回身打開車門坐進去,低沉一句,「開車。」
很快,商務車便成功匯入車水馬龍間。
緣起緣滅,有時以為是結束,不過是開始。